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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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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千万别这么说,咱们是在做梦,不用害怕。你叫我什么?”

    虚竹道:“嗯,你是我的梦中仙姑,我叫你‘梦姑’好么?”那

    少女拍手笑道:“好啊,你是我的梦郎,我是你的梦姑。这样

    的甜梦,咱俩要做一辈子,真盼永远也不会醒。”说到情浓之

    处,两人又沉浸于美梦之中,真不知是真是幻?是天上人间?

    过了几个时辰,童姥才用毛毡来将那少女裹起,带了出

    去。

    次日,童姥又将那少女带来和虚竹相聚。两人第三日相

    逢,迷惘之意渐去,惭愧之心亦减,恩爱无极,尽情欢乐。只

    是虚竹始终不敢吐露两人何以相聚的真相,那少女也只当是

    身在幻境,一字不提入梦之前的情景。

    这三天的恩爱缠绵,令虚竹觉得这黑暗的寒冰地窖便是

    极乐世界,又何必皈依我佛,别求解脱?

    第四日上,虚竹吃了童姥搬来的熊掌、鹿r等等美味之

    后,料想她又要去带那少女来和自己温存聚会,不料左等右

    等,童姥始终默坐不动。虚竹犹如热锅上蚂蚁一般,坐立不

    定,几次三番想出口询问,却又不敢。

    如此挨了两个多时辰,童姥对他的局促焦灼种种举止,一

    一听在耳里,却毫不理睬。虚竹再也忍耐不住,问道:“前辈,

    那姑娘,是……是皇宫中的宫女么?”童姥哼了一声,并不答

    理。虚竹心道:“你不肯答,我只好不问了。”但想到那少女

    的温柔情意,当真是心猿意马,无可羁勒,强忍了一会,只

    得央求道:“求求你做做好事,跟我说了罢。”童姥道:“今日

    你别跟我说话,明日再问。”虚竹虽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再提。

    好容易挨到次日,食过饭后,虚竹道:“前辈……”童姥

    道:“你想知道那姑娘是谁,有何难处?便是你想日日夜夜都

    和她相聚,再不分离,那也是易事……”虚竹只喜得心痒难

    搔,不知说什么好。童姥又道:“你到底想不想?”虚竹一时

    却不敢答应,嗫嚅道:“晚辈不知如何报答才是。”

    童姥道:“我也不要你报答什么。只是我的‘八荒六合唯

    我独尊功’再过几天便将练成,这几日是要紧关头,半分松

    懈不得,连食物也不能出外去取,所有活牲口和熟食我都已

    取来。你要会那美丽姑娘,须得等我大功告成之后。”

    虚竹虽然失望,但知童姥所云确是实情,好在为日无多,

    这几天中只好苦熬相思了,当下应道:“是!一凭前辈吩咐。”

    童姥又道:“我神功一成,立时便要去找李秋水那贱人算帐。

    本来那贱人万万不是我的敌手,但我不幸给这贱人断了一腿,

    真气大受损伤;大仇是否能报,也就没什么把握了。万一我

    死在她的手里,没法带那姑娘给你,那也是天意,无可如何。

    除非……除非……”虚竹心中怦怦乱跳,问道:“除非怎样?”

    童姥道:“除非你能助我一臂之力。”虚竹道:“晚辈武功低微,

    又能帮得了什么?”

    童姥道:“我和那贱人决斗,胜负相差只是一线。她要胜

    我固然甚难,我要杀她,却也并不容易。从今日起,我再教

    你一套‘天山六阳掌’的功夫。待我跟那贱人斗到紧急当口,

    你使出这路掌法来,只须在那贱人身上一按,她立刻真气宣

    泄,非输不可。”

    虚竹心下好生为难,寻思:“我虽犯了戒,做不成佛门弟

    子,但要我助她杀人,这种恶事,大违良心,那是决计干不

    得的。”便道:“前辈要我相助一臂之力,本属应当,但你若

    因此而杀了她,晚辈却是罪孽深重,从此沉沦,万劫不得超

    生了。”

    童姥怒道:“嘿,死和尚,你和尚做不成了,却仍是存着

    和尚心肠,那像什么东西?像李秋水这等坏人,杀了她有什

    么罪孽?”虚竹道:“纵是大j大恶之人,也应当教诲感化,不

    可妄加杀害。”童姥更加怒气勃发,厉声道:“你不听我话,休

    想再见那姑娘一面。你想想清楚罢。”虚竹黯然无语,心中只

    是念佛。

    童姥听他半晌没再说话,喜道:“你为了那个小美人儿,

    只好答应了,是不是?”虚竹道:“要晚辈为了一己欢娱,却

    去损伤人命,此事决难从命。就算此生此世再也难见那位姑

    娘,也是前生注定的因果。宿缘既尽,无可强求。强求尚不

    可,何况为非作恶以求?那是更加不可了。”说了这番话后,

    便念经道:“宿因所构,缘尽还无。得失随缘,心无增减。”话

    虽如此说,但想到从此不能再和那少女相聚,心下自是黯然。

    童姥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练不练天山六阳掌?”虚竹

    道:“实是难以从命,前辈原谅。”童姥怒道:“那你给我滚出

    去罢,滚得越远越好。”虚竹站起身来,深深一躬,说道:

    “前辈保重。”想起和她一场相聚,虽然给她引得自己破戒,做

    不成和尚,但也因此而得遇“梦姑”,内心深处,总觉童姥对

    自己的恩惠多而损害少,临别时又不禁有些难过,又道:“前

    辈多多保重,晚辈不能再服侍你了。”转过身来,走上了石阶。

    他怕童姥再点他x道,阻他离去,一踏上石阶,立即飞

    身而上,胸口提了北冥真气,顷刻间奔到了第二层冰窖,跟

    着又奔上第一层,伸手便去推门。他右手刚碰到门环,突觉

    双腿与后心一痛,叫声:“啊哟!”知道又中了童姥的暗算,身

    子一晃之间,双肩之后两下针刺般的疼痛,登时翻身摔倒。

    只听童姥y恻恻的道:“你已中了我所发的暗器,知不知

    道?”虚竹但觉伤口处阵阵麻痒,又是针刺般的疼痛,直如万

    蚁咬啮,说道:“自然知道。”童姥冷笑道:“你可知道这是什

    么暗器?这是‘生死符’!”

    虚竹耳朵中嗡的一声,登时想起了乌老大等一干人一提

    到“生死符”便吓得魂不附体的情状。他只道“生死符”是

    一张能制人死命的文件之类,哪想到竟是一种暗器,乌老大

    这群人个个凶悍狠毒,却给“生死符”制得服服贴贴,这暗

    器的厉害可想而知。

    只听童姥又道:“生死符入体之后,永无解药。乌老大这

    批畜生反叛缥缈峰,便是不甘永受生死符所制,想要到灵鹫

    宫去盗得破解生死符的法门。这群狗贼痴心妄想,发他们的

    狗p春秋大梦,你姥姥生死符的破解之法,岂能偷盗而得?”

    虚竹只觉伤处越痒越厉害,而且奇痒渐渐深入,不到一

    顿饭时分,连五脏六腑也似发起痒来,真想一头便在墙上撞

    死了,胜似受这煎熬之苦,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

    童姥说道:“你想生死符的‘生死’两字,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懂得了罢?”虚竹心中说道:“懂了,懂了!那是‘求

    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意。”但除了呻吟之外,再也没说话的

    丝毫力气。童姥又道:“适才你临去之时,说了两次要我多多

    保重,言语之中,颇有关切之意,你小子倒也不是没有良心。

    何况你救过姥姥的性命,天山童姥恩怨分明,有赏有罚,你

    毕竟跟乌老大他们那些混蛋大大不同。姥姥在你身上种下生

    死符,那是罚,可是又给你除去,那是赏。”

    虚竹呻吟道:“咱们把话说明在先,你若以此要挟,要我

    干那……干那伤天害理之事,我……我宁死不……不……不

    ……不……”这“宁死不屈”的“屈”字却始终说不出口。

    童姥冷笑道:“哼,瞧你不出,倒是条硬汉子。可是你为

    什么哼哼唧唧的,说不出话?你可知那安d主为什么说话口

    吃?”虚竹惊道:“他当年也是中了你的生……生……以致痛

    得口……口……口……”童姥道:“你知道就好了。这生死符

    一发作,一日厉害一日,奇痒剧痛递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后

    逐步减退,八十一日之后,又再递增,如此周而复始,永无

    休止。每年我派人巡行各d各岛,赐以镇痛止痒之药,这生

    死符一年之内便可不发。”

    虚竹这才恍然,众d主、岛主所以对童姥的使者敬若神

    明,甘心挨打,乃是为了这份可保一年平安的药剂。如此说

    来,自己岂不是终身也只好受她如牛马一般的役使?

    童姥和他相处将近三月,已摸熟了他的脾气,知他为人

    外和内刚,虽然对人极是谦和,内心却十分固执,决不肯受

    人要胁而屈服,说道:“我说过的,你跟乌老大那些畜生不同,

    姥姥不会每年给你服一次药镇痛止痒,使你整日价食不知味、

    睡不安枕。你身上一共给我种了九张生死符,我可以一举给

    你除去,斩草除根,永无后患。”

    虚竹道:“如此,多……多……多……”那个“谢”字始

    终说不出口。

    当下童姥给他服了一颗药丸,片刻间痛痒立止。童姥道:

    “要除去这生死符的祸胎,须用掌心内力。我这几天神功将成,

    不能为你消耗元气,我教你运功出掌的法门,你便自行化解

    罢。”虚竹道:“是。”

    童姥便即传了他如何将北冥真气自丹田经由天枢、太乙、

    梁门、神封、神藏诸x,通过曲池、大陵、阳豁而至掌心,这

    真气自足经脉通至掌心的法门,是她逍遥派独到的奇功,再

    教他将这真气吞吐、盘旋、挥洒、控纵的诸般法门。虚竹练

    了两日,已然纯熟。

    童姥又道:“乌老大这些畜生,人品虽差,武功却着实不

    低。他们所交往的狐群狗党之中,也颇有些内力深湛的家伙,

    但没一个能以内力化解我的生死符,你道那是什么缘故?”她

    顿了一顿,明知虚竹回答不出,接着便道:“只因我种入他们

    体内的生死符种类既各各不同,所使手法也大异其趣。他如

    以阳刚手法化解了一张生死符,未解的生死符如是在太阳、少

    阳、阳明等经脉中的,感到阳气,力道剧增,盘根纠结,深

    入脏腑,即便不可收拾。他如以y柔之力化解罢,太y、少

    y、厥y经脉中的生死符又会大大作怪。更何况每一张生死

    符上我都含有分量不同的y阳之气,旁人如何能解?你身上

    这九张生死符,须以九种不同的手法化解。”当下传了他一种

    手法,待他练熟之后,便和他拆招,以诸般y毒繁复手法攻

    击,命他以所学手法应付。

    童姥又道:“我这生死符千变万化,你下手拔除之际,也

    须随机应变,稍有差池,不是立刻气窒身亡,便是全身瘫痪。

    须当视生死符如大敌,全力以赴,半分松懈不得。”

    虚竹受教苦练,但觉童姥所传的法门巧妙无比,气随意

    转,不论她以如何狠辣的手法攻来,均能以这法门化解,而

    且化解之中,必蕴猛烈反击的招数。他越练越佩服,才知道

    “生死符”所以能令三十六dd主、七十二岛岛主魂飞魄散,

    确有它无穷的威力,若不是童姥亲口传授,哪想得到天下竟

    有如此神妙的化解之法?

    他花了四日功夫,才将九种法门练熟。

    童姥甚喜,说道:“小……小子倒还不笨,兵法有云:知

    己知彼,百战百胜。你要制服生死符,便须知道种生死符之

    法,你可知生死符是什么东西?”虚竹一怔,道:“那是一种

    暗器。”童姥道:“不错,是暗器,然而是怎么样的暗器?像

    袖箭呢,还是像钢镖?像菩提子呢,还是像金针?”虚竹寻思:

    “我身上中了九枚暗器,虽然又痛又痒,摸上去却无影无踪,

    实在不知是什么形状。”一时难以回答。

    童姥道:“这便是生死符了,你拿去摸个仔细。”

    想到这是天下第一厉害的暗器,虚竹心下惴惴,伸出手

    去接,一接到掌中,便觉一阵冰冷,那暗器轻飘飘地,圆圆

    的一小片,只不过是小指头大小,边缘锋锐,其薄如纸。虚

    竹要待细摸,突觉手掌心中凉飕飕地,过不多时,那生死符

    竟然不知去向。他大吃一惊,童姥又没伸手来夺,这暗器怎

    会自行变走?当真是神出鬼没,不可思议,叫道:“啊哟!”心

    想:“糟糕,糟糕!生死符钻进我手掌心去了。”

    童姥道:“你明白了么?”虚竹道:“我……我……”童姥

    道:“我这生死符,乃是一片圆圆的薄冰。”虚竹“啊”的一

    声叫,登时放心,这才明白,原来这片薄冰为掌中热力所化,

    因此顷刻间不知去向,他掌心内力煎熬如炉,将冰化而为汽,

    竟连水渍也没留下。

    童姥说道:“要学破解生死符的法门,须得学会如何发s,

    而要学发s,自然先须学制炼。别瞧这小小的一片薄冰,要

    制得其薄如纸,不穿不破,却也大非容易。你在手掌中放一

    些水,然后倒运内力,使掌心中发出来的真气冷于寒冰数倍,

    清水自然凝结成冰。”当下教他如何倒运内力,怎样将刚阳之

    气转为y柔。无崖子传给他的北冥真气原是y阳兼具,虚竹

    以往练的都是阳刚一路,但内力既有底子,只要一切逆其道

    而行便是,倒也不是难事。

    生死符制成后,童姥再教他发s的手劲和认x准头,在

    这片薄冰之上,如何附着阳刚内力,又如何附着y柔内力,又

    如何附以三分阳、七分y,或者是六分y、四分阳,虽只y

    阳二气,但先后之序既异,多寡之数又复不同,随心所欲,变

    化万千。虚竹又足足花了三天时光,这才学会。童姥喜道:

    “小子倒也不笨,学得挺快,这生死符的基本功夫,你已经学

    会了。说到变化精微,认x无讹,那是将来的事了。”

    第四日上,童姥命他调匀内息,双掌凝聚真气,说道:

    “你一张生死符中在右腿膝弯内侧‘y陵泉’x上,你右掌运

    阳刚之气,以第二种法门急拍,左掌运y柔之力,以第七种

    手法缓缓抽拔。连拔三次,便将这生死符中的热毒和寒毒一

    起化解了。”虚竹依言施为,果然“y陵泉”x上一团窒滞之

    意霍然而解,关节灵活,说不出的舒适。

    童姥一一指点,虚竹便一一化解。终于九张生死符尽数

    化去,虚竹不胜之喜。

    童姥叹了口气,说道:“明日午时,我的神功便练成了。

    收功之时,千头万绪,凶险无比,今日我要定下心来好好的

    静思一番,你就别再跟我说话,以免乱我心曲。”虚竹应道:

    “是。”心想:“日子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居然整整三个月过

    去了。”

    便在这时候,忽听得一个蚊鸣般的微声钻入耳来:“师姊,

    师姊,你躲在哪里啊?小妹想念你得紧,你怎地到了妹子家

    里,却不出来相见?那不是太见外了吗?”

    这声音轻细之极,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晰异常。却不是

    李秋水是谁?

    三十七同一笑到头万事俱空

    虚竹一惊之下,叫道:“啊哟,不好了,她……她……”

    童姥喝道:“大惊小怪干什么?”虚竹低声道:“她……她寻到

    了。”童姥道:“她虽知道我进了皇宫,却不知我躲在何处。皇

    宫中房舍千百,她一间间的搜去,十天半月,也未必能搜得

    到这儿。”虚竹这才放心,舒了口气,说道:“只消挨过明日

    午时,咱们便不怕了。”果然听得李秋水的声音渐渐远去,终

    于声息全无。

    但过不到半个时辰,李秋水那细声呼叫又钻进冰窖来:

    “好姊姊,你记不记得无崖子师哥啊?他这会儿正在小妹宫中,

    等着你出来,有几句要紧话儿,要对你说。”

    虚竹低声道:“胡说八道,无崖子前辈早已仙去了,你……

    你别上她的当。”

    童姥说道:“咱们便在这里大喊大叫,她也听不见。她是

    在运使‘传音搜魂大法’,想我出去。她提到无崖子什么的,

    只是想扰乱我的心神,我怎会上她的当?”

    但李秋水的说话竟无休无止,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的说

    下去,一会儿回述从前师门同窗学艺时的情境,一会儿说无

    崖子对她如何铭心刻骨的相爱,随即破口大骂,将童姥说成

    是天下第一y荡恶毒、泼辣无耻的贱女人,说道那都是无崖

    子背后骂她的话。

    虚竹双手按住耳朵,那声音竟会隔着手掌钻入耳中,说

    什么也拦不住。虚竹只听得心情烦躁异常,叫道:“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我不信!”撕下衣上布片塞入双耳。

    童姥淡淡的道:“这声音是阻不住的。这贱人以高深内力

    送出说话。咱们身处第三层冰窖之中,语音兀自传到,布片

    塞耳,又有何用?你须当平心静气,听而不闻,将那贱人的

    言语,都当作是驴鸣犬吠。”虚竹应道:“是。”但说到“视而

    不见、听而不闻”的定力,逍遥派的功夫比之少林派的禅功

    可就差得远了,虚竹的少林派功夫既失,李秋水的话便不能

    不听,听到她所说童姥的种种恶毒之事,又不免将信将疑,不

    知是真是假。

    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前辈,你练功的时

    刻快到了罢?这是你功德圆满的最后一次练功,事关重大,听

    到这些言语,岂不要分心?”童姥苦笑道:“你到此刻方知么?

    这贱人算准时刻,知道我神功一成,她便不是我的敌手,是

    以竭尽全力来阻扰。”虚竹道:“那么你就暂且搁下不练,行

    不行?在这般厉害的外魔侵扰之下,再练功只怕有点……有

    点儿凶险。”童姥道:“你宁死也不肯助我对付那贱人,却如

    何又关心我的安危?”虚竹一怔,道:“我不肯助前辈害人,却

    也决计不愿别人加害前辈。”

    童姥道:“你心地倒好。这件事我早已千百遍想过了。这

    贱人一面以‘传音搜魂大法’乱我心神,一面遣人率领灵獒,

    搜查我的踪迹,这皇宫四周早已布置得犹如铜墙铁壁相似。逃

    是逃不出去的。可是多躲得一刻,却又多一分危险。唉,也

    幸亏咱们深入险地,到了她家里来,否则只怕两个月之前便

    已给她发见了,那时我的功力低微,无丝毫还手之力,一听

    到她的‘传音搜魂大法’,早已乖乖的走了出去,束手待缚。

    傻小子,午时已到,姥姥要练功了。”说着咬断了一头白鹤的

    头颈,吮吸鹤血,便即盘膝而坐。

    虚竹只听得李秋水的话声越来越惨厉,想必她算准时刻,

    今日午时正是她师姊妹两人生死存亡的大关头。突然之间,李

    秋水语音变得温柔之极,说道:“好师哥,你抱住我,嗯,唔,

    唔,再抱紧些,你亲我,亲我这里。”虚竹一呆,心道:“她

    怎么说起这些话来?”

    只听得童姥“哼”了一声,怒骂:“贼贱人!”虚竹大吃

    一惊,知道童姥这时正当练功的紧要关头,突然分心怒骂,那

    可凶险无比,一个不对,便会走火入魔,全身经脉迸断。却

    听得李秋水的柔声昵语不断传来,都是与无崖子欢爱之辞。虚

    竹忍不住想起前几日和那少女欢会的情景,欲念大兴,全身

    热血流动,肌肤发烫。

    但听得童姥喘息粗重,骂道:“贼贱人,师弟从来没真心

    喜欢你,你这般无耻勾引他,好不要脸!”虚竹惊道:“前辈,

    她……她是故意气你激你,你千万不可当真。”

    童姥又骂道:“无耻贱人,他对你若有真心,何以临死之

    前,巴巴的赶上缥缈峰来,将七宝指环传了给我?他又拿了

    一幅我十八岁那年的画像给我看,是他亲手绘的,他说六十

    多年来,这幅画像朝夕陪伴着他,跟他寸步不离。嘿,你听

    了好难过罢……”

    她滔滔不绝的说将下去,虚竹听得呆了。她为什么要说

    这些假话?难道她走火入魔,神智失常了么?

    猛听得砰的一声,冰库大门推开,接着又是开复门、关

    大门、关复门的声音。只听得李秋水嘶哑着嗓子道:“你说谎,

    你说谎。师哥他……他……他只爱我一人。他绝不会画你的

    肖像,你这矮子,他怎么会爱你?你胡说八道,专会骗人

    ……”

    只听得砰砰砰接连十几下巨响,犹如雷震一般,在第一

    层冰窖中传将下来。虚竹一呆,听得童姥哈哈大笑。叫道:

    “贼贱人,你以为师弟只爱你一人吗?你当真想昏了头。我是

    矮子,不错,远不及你窈窕美貌,可是师弟早就什么都明白

    了。你一生便只喜欢勾引英俊潇洒的少年。师弟说,我到老

    仍是处女之身,对他始终一情不变。你却自己想想,你有过

    多少情人了……”这声音竟然也是在第一层冰窖之中,她什

    么时候从第三层飞身而至第一层,虚竹全没知觉。又听得童

    姥笑道:“咱们姊妹几十年没见了,该当好好亲热亲热才是。

    冰库的大门是封住啦,免得别人进来打扰。哈哈,你喜欢倚

    多为胜,不妨便叫帮手进来。你动手搬开冰块啊!你传音出

    去啊!”

    一霎时间,虚竹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童姥激怒了李秋

    水,引得她进了冰窖,随即投掷大冰块,堵塞大门,决意和

    她拚个生死。这一来,李秋水在西夏国皇宫中虽有偌大势力,

    却已无法召人入来相助。但她为什么不推开冰块?为什么不

    如童姥所说,传音出去叫人攻打进来?想来不论是推冰还是

    传音,都须分心使力,童姥窥伺在侧,自然会抓住机会,立

    即加以致命的一击;又不然李秋水生性骄傲,不愿借助外人,

    定要亲手和情敌算帐。虚竹又想:往日童姥练功之时,不言

    不动,于外界事物似乎全无知觉,今日却忍不住出声和李秋

    水争斗,神功之成,终于还差一日,岂不是为山九仞,功亏

    一篑?不知今日这场争斗谁胜谁败,倘若童姥得胜,不知是

    否能逃出宫去,明日补练?

    但听得第一层中砰砰嘭嘭之声大作,显然童姥和李秋水

    正在互掷巨冰相攻。虚竹与童姥相聚三月,虽然老婆婆喜怒

    无常,行事任性,令他着实吃了不少苦头,但朝夕都在一起,

    不由得生出亲近之意,生怕她遭了李秋水的毒手,当下走上

    第二层去。

    他刚上第二层,便听李秋水喝道:“是谁?”砰嘭之声即

    停。虚竹屏气凝息,不敢回答。童姥说道:“那是中原武林的

    第一风流浪子,外号人称‘粉面郎君武潘安’,你想不想见?”

    虚竹心道:“我这般丑陋的容貌,哪里会有什么‘粉面郎君武

    潘安’的外号?唉,前辈拿我来取笑了。”

    却听李秋水道:“胡说八道,我是几十岁的老太婆了,还

    喜欢少年儿郎么?什么‘粉面郎君武潘安’,多半便是背着你

    东奔西跑的那个丑八怪小和尚。”提高声音叫道:“小和尚,是

    你么?”虚竹心中怦怦乱跳,不知是否该当答应。童姥叫道:

    “梦郎,你是小和尚吗?哈哈,梦郎,人家把你这个风流俊俏

    的少年儿郎说成是个小和尚,真把人笑死了。”

    “梦郎”两字一传入耳中,虚竹登时满脸通红,惭愧得无

    地自容,心中只道:“糟糕,糟糕,那姑娘跟我所说的话,都

    给童姥听去了,这些话怎可给旁人听到?啊哟,我跟那姑娘

    说的那些话,只怕……多半……或许……也给童姥听去了。那

    ……那……”

    只听童姥又道:“梦郎,你快回答我,你是小和尚么?”虚

    竹低声道:“不是。”他这两个字说得虽低,童姥和李秋水却

    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童姥哈哈一笑,说道:“梦郎,你不用心焦,不久你便可

    和你那梦姑相见。她为你相思欲狂,这几天茶饭不思,坐立

    不安,就是在想念着你。你老实跟我说,你想她不想?”

    虚竹对那少女一片情痴,这几天虽在用心学练生死符的

    发s和破解之法,但一直想得她神魂颠倒,突然听童姥问起,

    不禁脱口而出:“想的!”

    李秋水喃喃的道:“梦郎,梦郎,原来你果然是个多情少

    年!你上来,让我瞧瞧中原武林第一风流浪子是何等样的人

    物!”

    李秋水虽比童姥和无崖子年轻,终究也是个七八十岁的

    老太婆了,但这句话柔腻宛转,虚竹听在耳里,不由得怦然

    心动,似乎霎时之间,自己竟真的变成了“中原武林第一风

    流浪子”,但随即哑然:“我是个丑和尚,怎说得上是什么风

    流浪子,岂不是笑死人么?”跟着想起:“童姥大敌当前,何

    以尚有闲情拿我来作弄取笑?其中必有深意。啊,是了,当

    日无崖子前辈要我继承逍遥派掌门人之时,一再嫌我相貌难

    看,后来苏星河前辈又道,要克制丁春秋,必须觅到一个悟

    性奇高而英俊潇洒的美少年,当时我大惑不解,此刻想来,定

    是跟李秋水有些关连。无崖子前辈要我去找一个人指点武艺,

    莫非便是找她?苏星河前辈曾说,这人只喜欢美貌少年。”

    正凝思间,突然火光一闪,第一层冰窖中传出一星光亮,

    接着便是呼呼之声大作。虚竹抢上石阶,向上望去,只见一

    团白影和一团灰影都在急剧旋转,两团影子倏分倏合,发出

    密如联珠般的拍拍之声,显是童姥和李秋水斗得正剧。冰上

    烧着一个火折,发出微弱的光芒。虚竹见二人身手之快,当

    真是匪夷所思,哪里分得出谁是童姥,谁是李秋水?

    火折燃烧极快,片刻间便烧尽了,一下轻轻的嗤声过去,

    冰窖中又是一团漆黑,但闻掌风呼呼。虚竹心下焦急:“童姥

    断了一腿,久斗必定不利,我如何助她一臂之力才好?不过

    童姥心狠手辣,占了上风,一定会杀了她师妹,这可又不好

    了。何况这两人武功这样高,我又怎能c得手下去?”

    只听得拍的一声大响,童姥“啊”的一声长叫,似乎受

    了伤。李秋水哈哈一笑,说道:“师姊,小妹这一招如何?请

    你指点。”突然厉声喝道:“往哪里逃!”

    虚竹蓦觉一阵凉风掠过,听得童姥在他身边说道:“第二

    种法门,出掌!”虚竹不明所以,正想开口询问:“什么?”只

    觉寒风扑面,一股厉害之极的掌力击了过来,当下无暇思索,

    便以童姥所授破解生死符的第二种手法拍了出去,黑暗中掌

    力相碰,虚竹身子剧震,胸口气血翻涌,甚是难当,随手以

    第七种手法化开。

    李秋水“咦”的一声,喝道:“你是谁?何以会使天山六

    阳掌?是谁教你的?”虚竹奇道:“什么天山六阳掌?”李秋水

    道:“你还不认么?这第二招‘阳春白雪’和第七招‘阳关三

    叠’,乃本门不传之秘,你从何处学来?”虚竹又道:“阳春白

    雪?阳关三叠?”心中茫然一片,似懂非懂,隐隐约约间已猜

    到是上了童姥的当。

    童姥站在她身后,冷笑道:“这位梦郎,既负中原武林第

    一风流浪子之名,自然琴棋书画,医卜星相,斗酒唱曲,行

    令猜谜,种种子弟的勾当,无所不会,无所不精。因此才投

    合无崖子师弟的心意,收了他为关门弟子,要他去诛灭丁春

    秋,清理门户。”

    李秋水朗声问道:“梦郎,此言是真是假?”

    虚竹听她两人都称自己为“梦郎”,又不禁面红耳赤,童

    姥这番话前半段是假,后半段是真,既不能以“真”字相答,

    却又不能说一个“假”字。那几种手法,明明是童姥教了他

    来消解生死符的,岂知李秋水竟称之为“天山六阳掌”?童姥

    要自己学“天山六阳掌”来对付她师妹,自己坚决不学,难

    道这几种手法,便是“天山六阳掌”么?

    李秋水厉声道:“姑姑问你,如何不理?”说着伸手往他

    肩头抓来。虚竹和童姥拆解招数甚熟,而且尽是黑暗中拆招,

    听风辨形,随机应变,一觉到李秋水的手指将要碰到自己肩

    头,当即沉肩斜身,反手往她手背按去。李秋水立即缩手,赞

    道:“好!这招‘阳歌钩天’内力既厚,使得也熟。无崖子师

    哥将一身功夫都传给了你,是不是?”虚竹道:“他……他把

    功力都传给了我。”

    他说无崖子将“功力”都传给了他,而不是说“功夫”,

    这“功力”与“功夫”,虽只一字之差,含义却是大大不同。

    但李秋水心情激动之际,自不会去分辨这中间的差别,又问:

    “我师兄既收你为弟子,你何以不叫我师叔?”

    虚竹劝道:“师伯、师叔,你们两位既是一家人,又何必

    深仇不解,苦苦相争?过去的事,大家揭过去也就是了。”

    李秋水道:“梦郎,你年纪轻,不知道老贼婆用心的险恶,

    你站在一边……”

    她话未说完,突然“啊”的一声呼叫,却是童姥在虚竹

    身后突施暗袭,向她偷击一掌。这一掌无声无息,纯是y柔

    之力,两人相距又近,李秋水待得发觉,待欲招架,童姥的

    掌力已袭到胸前,急忙飘身退后,但终于慢了一步,只觉气

    息闭塞,经脉已然受伤。童姥笑道:“师妹,姊姊这一招如何?

    请你指点。”李秋水急运内力调息,竟不敢还嘴。

    童姥偷袭成功,得理不让人,单腿跳跃,纵身扑上,掌

    声呼呼的击去,虚竹叫道:“前辈,休下毒手!”便以童姥所

    传的手法,挡住她击向李秋水的三掌。童姥大怒,骂道:“小

    贼,你用什么功夫对付我?”原来虚竹坚拒学练“天山六阳

    掌”,童姥知道来日大难,为了在缓急之际多一个得力助手,

    便在教他破解生死符时,将这六阳掌传授于他,并和他拆解

    多时,将其中的精微变化、巧妙法门,一一倾囊相授。哪料

    得到此刻自己大占上风,虚竹竟会反过来去帮李秋水?虚竹

    道:“前辈,我劝你顾念同门之谊,手下留情。”童姥怒骂:

    “滚开,滚开!”

    李秋水得虚竹援手,避过了童姥的急攻,内息已然调匀,

    说道:“梦郎,我已不碍事,你让开吧。”左掌拍出,右掌一

    带,左掌之力绕过虚竹身畔,向童姥攻去。童姥心下暗惊:

    “这贱人竟然练成了‘白虹掌力’,曲直如意,当真了得。”当

    即还掌相迎。

    虚竹处身其间,知道自己功夫有限,实不足以拆劝,只

    得长叹一声,退了开去。

    但听得二人相斗良久,劲风扑面,锋利如刀,虚竹抵挡

    不住,正要退到第一二层冰窖之间的石阶上,猛听得噗的一

    声响,童姥一声痛哼,给李秋水推得撞向坚冰。虚竹叫道:

    “罢手,罢手!”抢上去连出两招“六阳掌”,化开了李秋水的

    攻击。童姥顺势后跃,蓦地里一声惨呼,从石阶上滚了下去,

    直滚到二三层之间的石阶方停。

    虚竹惊道:“前辈,前辈,你怎么了?”急步抢下,摸索

    着扶起童姥上身。只觉她双手冰冷,一探她的鼻息,竟然已

    没了呼吸。虚竹又是惊惶,又是伤心,叫道:“师叔,你……

    你……你将师伯打死了,你好狠心。”忍不住哭了出来。

    李秋水道:“这人j诈得紧,这一掌未必打得死她!”虚

    竹哭道:“还说没有死?她气也没有了,前辈……师伯,我劝

    你不要记恨记仇……”李秋水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一晃

    而燃,只见石阶上洒满了一滩滩鲜血,童姥嘴边胸前也都是

    血。

    修练那“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每日须饮鲜血,但若逆

    气断脉,反呕鲜血,只须呕出小半酒杯,立时便气绝身亡,此

    刻石阶上一滩滩鲜血不下数大碗。李秋水知道这个自己痛恨

    了数十年的师姊终于是死了,自不禁欢喜,却又有些寂寞怆

    然之感。

    过了好一刻,她才手持火折,慢慢走下石阶,幽幽的道:

    “姊姊,你当真死了么?我可还不大放心。”走到距童姥五尺

    之处,火折上发出微弱光芒,一闪一闪,映在童姥脸上,但

    见她满脸皱纹,嘴角附近的皱纹中都嵌满了鲜血,神情甚是

    可怖。李秋水轻声道:“师姊,我一生在你手下吃的苦头太多,

    你别装假死来骗我上当。”左手一挥,发掌向童姥胸口拍了过

    去,喀喇喇几声响,童姥的尸身断了几根肋骨。

    虚竹大怒,叫道:“她已命丧你手,又何以再戕害她遗体?”

    眼见李秋水第二掌又已拍出,当即挥掌挡住。李秋水斜眼相

    睨,但见这个“中原武林第一风流浪子”眼大鼻大,耳大口

    大,广额浓眉,相貌粗野,那里有半分英俊潇洒,一怔之下,

    认出便是在雪峰上负了童姥逃走的那个和尚,右手一探,便

    往虚竹肩头抓来。虚竹斜身避开,说道:“我不跟你斗,只是

    劝你别动你师姊的遗体。”

    李秋水连出四招,虚竹已将天山六阳掌练得甚熟,竟然

    一一格开,挡架之中,还隐隐蓄有坚实浑厚的反击之力。李

    秋水忽道:“咦!你背后是谁?”虚竹几乎全无临敌经验,一

    惊之下,回头去看,只觉胸口一痛,已给李秋水点中了x道,

    跟着双肩双腿的x道也都给她点中,登时全身麻软,倒在童

    姥身旁,惊怒交集,叫道:“你是长辈,却使诈骗人。”

    李秋水格格一笑,道:“兵不厌诈,今日教训教训你这小

    子。”跟着又指着他不住娇笑,说道:“你……你……你这丑

    八怪小和尚,居然自称什么‘中原第一风流浪子’……”

    突然之间,拍的一声响,李秋水长声惨呼,后心“至阳

    x”上中了一掌重手,正是童姥所击。童姥跟着左拳猛击而

    出,正中李秋水胸口“膻中”要x。这一掌一拳,贴身施为,

    李秋水别说出手抵挡,斜身闪避,仓卒中连运气护x也是不

    及,身子给一拳震飞,摔在石阶之上,手中火折也脱手飞出。

    童姥蓄势已久,这一拳势道异常凌厉,火折从第三层冰

    窖穿过第二层,直飞上第一层,方才跌落。霎时之间,第三

    层冰窖中又是一团漆黑,但听得童姥嘿嘿嘿冷笑不止。虚竹

    又惊又喜,叫道:“前辈,你没死么?好……好极了!”

    原来童姥功亏一篑,终于没能练成神功,而在雪峰顶上

    又被李秋水断了一腿,功力大受损伤,此番生死相搏,斗到

    二百招后,便知今日有败无胜,待中了李秋水一掌之后,劣

    势更显,偏偏虚竹两不相助,虽然阻住了李秋水乘胜追击,却

    也使自己的诡计无法得售;情知再斗下去,势将败得惨酷不

    堪,一咬牙根,硬生生受了一掌,假装气绝而死。至于石阶

    上和她胸口嘴边的鲜血,那是她预先备下的鹿血,原是要诱

    敌人上钩之用。不料李秋水十分机警,明明见她已然断气,仍

    是再在她胸口印上一掌。童姥一不做,二不休,只得又硬生

    生的受了下来,倘不是虚竹在旁阻拦,李秋水定会接连出掌,

    将她“尸身”打得稀烂,那是半点法子也没有了。幸得虚竹

    仁心相阻,而李秋水见到这“中原第一风流浪子”的真面目

    后,既感失望,又是好笑,疏了提防,她虽知童姥狡狠,却

    万万想不到她竟能这般坚忍。

    李秋水前心后背,均受重伤,内力突然间失却控制,便

    如洪水泛滥,立时要溃堤而出。逍遥派武功本是天下第一等

    的功夫,但若内力失制,在周身百骇游走冲突,却又宣泄不

    出,这散功时的痛苦实非言语所能形容。顷刻之间,只觉全

    身各处x道中同时麻痒,惊惶之余,已知此伤绝不可治,叫

    道:“梦郎,你行行好,快在我百会x上用力拍击一掌!”

    这时上面忽然隐隐有微光照s下来,只见李秋水全身颤

    抖,一伸手,抓去了脸上蒙着的白纱,手指力抓自己面颊,登

    时血痕斑斑,叫道:“梦郎,你……你快一拳打死了我。”童

    姥冷笑道:“你点了他x道,却又要他助你,嘿嘿,自作自受,

    眼前报,还得快!”李秋水支撑着想要站起身来,去解开虚竹

    的x道,但全身酸软,便要动一根小指头儿也是不能。

    虚竹瞧瞧李秋水,又瞧瞧童姥,见她受伤显然也极沉重,

    伏在石阶之上,忍不住呻吟出声。虚竹只觉越瞧越清楚,似

    乎冰窖中渐渐的亮了起来,侧头往光亮s来处望去,见第一

    层冰窖中竟有一团火光,脱口叫道:“啊哟!有人来了!”

    童姥吃了一惊,心想:“有人到来,我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