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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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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乌老大伸手一拍大腿,说道:“不平道长果然了得,一听

    之下,便知其中有了蹊跷。九翼道人死于缥缈峰下,身上却

    有两处剑伤,这事可不对头啊。”

    慕容复心想:“那有什么不对头?这不平道人知道其中有

    了蹊跷,我可想不出来。”霎时之间,不由得心生相形见绌之

    感。

    乌老大偏生要考一考慕容复,说道:“慕容公子,你瞧这

    不是大大的不对劲么?”

    慕容复不愿强不知为己知,一怔之下,便想说:“在下可

    不明其理。”忽听王语嫣道:“九翼道人一处剑伤,想必是在

    右腿‘风市’x与‘伏兔’x之间,另一处剑伤,当是在背

    心‘悬枢’x,一剑斩断了脊椎骨,不知是也不是?”

    乌老大一惊非小,说道:“当时姑娘也在缥缈峰下么?怎

    地我们都……都没瞧……瞧见姑娘?”他声音发颤,显得害怕

    之极。他想王语嫣其时原来也曾在场,自己此后的所作所为

    不免都逃不过她的眼去,只怕机密早已泄漏,大事尚未发动,

    已为天山童姥所知了。

    另一个声音从人丛中传了出来:“你怎么知……知……知

    ……我怎么没见……见……见……”说话之人本来口吃得厉

    害,心中一急,更加说不明白。慕容复听这人口齿笨拙,甚

    是可笑,但三十六dd主、七十二岛岛主之中,竟无一人出

    口讥嘲,料想此人武功了得,又或行事狠辣,旁人都对他颇

    为忌惮,当下向包不同连使眼色,叫他不可得罪了此人。

    王语嫣淡淡的道:“西域天山,万里迢迢的,我这辈子从

    来没去过。”

    乌老大更是害怕,心想:你既不是亲眼所见,当是旁人

    传言,难道这件事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么?忙问:“姑

    娘是听何人所说?”

    王语嫣道:“我不过胡乱猜测罢啦。九翼道人是雷电门的

    高手,与人动手,自必施展轻功。他左手使铁牌,四十二路

    ‘蜀道难牌法’护住前胸、后心、上盘、左方,当真如铁桶相

    似,对方难以下手,唯一破绽是在右侧,敌方使剑的高手若

    要伤他,势须自他右腿‘风市’x与‘伏兔’两x之间入手。

    在这两x间刺以一剑,九翼道人自必举牌护胸,同时以雷公

    挡使一招‘春雷乍动’,斜劈敌人。对手既是高手,自然会乘

    机斩他后背。我猜这一招多半是用‘白虹贯日’、‘白帝斩蛇

    势’这一类招式,斩他“悬枢”x上的脊骨。以九翼道人武

    功之强,用剑本来不易伤他,最好是用判官笔、点x橛之类

    短兵刃克制,既是用剑了,那么当以这一类招式最具灵效。”

    乌老大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隔了半晌,才大拇指

    一竖,说道:“佩服!佩服!姑苏慕容门下,实无虚士!姑娘

    分擘入理,直如亲见。”

    段誉忍不住c口:“这位姑娘姓王,她可不是……她可不

    是姑苏慕容……”

    王语嫣微笑道:“姑苏慕容是我至亲,说我是姑苏慕容家

    的人,也无不可。”

    段誉眼前一黑,身子摇晃,耳中嗡嗡然响着的只是一句

    话:“说我是姑苏慕容家的人,也无不可。”

    那个口吃之人道:“原来如……如……如……”乌老大也

    不等他说出这个“此”字来,便道:“那九翼道人身上之伤,

    果如这位王姑娘的推测,右腿风市、伏兔两x间中了一剑,后

    心悬枢x间脊背斩断……”他兀自不放心,又问一句:“王姑

    娘,你确是凭武学的道理推断,并非目见耳闻?”王语嫣点了

    点头,说道:“是。”

    那口吃之人忽道:“如果你要杀……杀……杀乌老大,那

    便如……如……如……”

    乌老大听他问王语嫣如何来杀自己,怒从心起,喝道:

    “你问这话,是什么居心?”但随即转念:“这姑娘年纪轻轻,

    说能凭武学推断,料知九翼道人的死法,实是匪夷所思,多

    半那时她躲在缥缈峰下,亲眼见到有人用此剑招。此事关涉

    太大,不妨再问个明白。”便道:“不错。请问姑娘,若要杀

    我,那便如何?”

    王语嫣微微一笑,凑到慕容复耳畔,低声道:“表哥,此

    人武功破绽,是在肩后天宗x和肘后清冷渊,你出手攻他这

    两处,便能克制他。”

    慕容复当着这数百好手之前,如何能甘受一个少女指点?

    他哼了一声,朗声道:“乌d主既然问你,你大声说了出来,

    那也不妨。”

    王语嫣脸上一红,好生羞惭,寻思:“我本想讨好于你,

    没想到这是当众逞能,掩盖了你的男子汉大丈夫的威风,我

    忒也笨了。”便道:“表哥,姑苏慕容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知,你

    说给乌老大听罢。”

    慕容复不愿假装,更不愿借她之光,说道:“乌d主武功

    高强,要想伤他,谈何容易?乌d主,咱们不必再说这些题

    外之言,请你继续告知缥缈峰下的所见所闻。”

    乌老大一心要知道当日缥缈峰下是否另有旁人,说道:

    “王姑娘,你既不知杀伤乌某之法,自也未必能知诛杀九翼道

    人的剑招,那么适才的言语,都是消遣某家的了。九翼道人

    的死法,到底姑娘如何得知,务请从实相告,此事非同小可,

    儿戏不得。”

    段誉当王语嫣走到慕容复身边之时,全神贯注的凝视,瞧

    她对慕容复如何,又全神贯注的倾听她对慕容复说些什么。他

    内功深厚,王语嫣对慕容复说的这几句话声音虽低,他却也

    已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听乌老大的语气,简直便是直斥王语

    嫣撒谎,这位他敬若天神的意中人,岂是旁人冒渎得的?当

    下更不打话,右足一抬,已展开“凌波微步”,东一晃,西一

    转,蓦地里兜到乌老大后心。

    乌老大一惊,喝道:“你干什……”段誉伸出右手,已按

    在他右肩后的“天宗x”上,左手抓住了他左肘后的“清冷

    渊”。这两处x道正是乌老大罩门所在,是他武功中的弱点。

    大凡临敌相斗,于自己罩门一定防护得十分周密,就算受伤

    中招,也总不会是在罩门左近。段誉毛手毛脚,出手全无家

    数,但一来他步法精奇,一笑眼间便欺到了乌老大身后,二

    来王语嫣对乌老大武功的家数看得极准,乌老大反掌欲待击

    敌,两处罩门已同时受制,对方只须稍吐微劲,自己立时便

    成了废人。他可不知段誉空有一身内功,却不能随意发放,纵

    然抓住了他两处罩门,其实半点也加害他不得。他适才已在

    段誉手下吃过苦头,如何还敢逞强?只得苦笑道:“段公子武

    功神妙,乌某拜服。”

    段誉道:“在下不会武功,这全凭王姑娘的指点。”说着

    放开了他,缓步而回。

    乌老大又惊又怕,呆了好一阵,才道:“乌某今日方知天

    下之大,武功高强者,未必便只天山童姥一人。”向段誉的背

    影连望数眼,惊疑不定。

    不平道人道:“乌老大,你有这样大本领的高人拔刀相助,

    当真可喜可贺。”乌老大点点头道:“是,是!咱们取胜的把

    握,又多了几成。”不平道人道:“九翼道人既然身有两处剑

    伤,那就不是天山童姥下的手了。”

    乌老大道:“是啊!当时我看到他身上居然有两处剑伤,

    便和道长一般的心思。天山童姥不喜远行,常人又怎敢到缥

    缈峰百里之内去撒野?她自是极少有施展武功的时候。因此

    在缥缈峰百里之内,若要杀人,定是她亲自出手。我们素知

    她的脾气,有时故意引一两个高手到缥缈峰下,让这老太婆

    过过杀人的瘾头。她杀人向来一招便即取了性命,哪有在对

    手身上连下两招之理?”

    慕容复吃了一惊,心道:“我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

    身’,已是武林中惊世骇俗的本领,这天山童姥杀人不用第二

    招,真不信世上会有如此功夫。”

    包不同可不如慕容复那么深沉不露,心下也是这般怀疑,

    便即问道:“乌d主,你说天山童姥杀人不用第二招,对付武

    功平庸之辈当然不难,要是遇到真正的高手,难道也能在一

    招之下送了对方性命?浮夸,浮夸!全然的难以入信。”

    乌老大道:“包兄不信,在下也无法可想。但我们这些人

    甘心受天山童姥的欺压凌辱,不论她说什么,我们谁也不敢

    说半个不字,如果她不是有超人之能,这里三十六dd主、七

    十二岛岛主,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为什么这些年来服服贴贴,

    谁也不生异心?”

    包不同点头道:“这中间果然是有些古怪,各位老兄未必

    是甘心做奴才。”虽觉乌老大言之有理,仍道:“非也,非也!

    你说不生异心,现下可不是大生异心、意图反叛么?”

    乌老大道:“这中间是有道理的。当时我一见九翼道人有

    两伤,心下起疑,再看另外两个死者,见到那两人亦非一招

    致命,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恶斗,简直是伤痕累累。我当下便

    和安、钦等诸位兄弟商议,这事可实在透着古怪。难道九翼

    道人等三人不是童姥所杀?但如不是童姥下的手,灵鹫宫中

    童姥属下那些女人,又怎敢自行在缥缈峰下杀人,抢去了童

    姥一招杀人的乐趣?九翼道人这等好手,杀起来其乐无穷,这

    般机缘等闲不易遇到,那比之抢去童姥到口的美食,尤为不

    敬。我们心中疑云重重,走出数里后,安d主突然说道:‘莫

    ……莫非老夫人……生了……生了……’”

    慕容复知他指的是那个口吃之人,心道:“原来这人便是

    安d主。”

    只听乌老大续道:“当时我们离缥缈峰不远,其实就算是

    在万里之外,背后提到这老贼婆之时,谁也不敢稍有不敬之

    意,向来都以‘老夫人’相称。安兄弟说到莫非她是‘生了

    ……生了……’这几个字,众人不约而同的都道:‘生了病?’”

    不平道人问道:“这个童姥姥,究竟有多大岁数了?”

    王语嫣低声道:“总不会很年轻罢。”

    段誉道:“是,是,既然用上了这个‘姥’字,当然不会

    年轻了。不过将来你就算做了‘姥姥’,还是挺年轻的。”眼

    见王语嫣留神倾听乌老大的话,全不理会自己说些什么,颇

    感没趣,心道:“这乌老大的话,我也只好听听,否则王姑娘

    问到我什么,全然接不上口,岂不是失却了千载难逢的良机?”

    只听乌老大道:“童姥有多大年纪,那就谁也不知了。我们

    归属她的治下,少则一二十年,多则三四十年,只有无量dd

    主等少数几位,才是近年来归属灵鹫宫治下的。反正谁也没见

    过她面,谁也不敢问起她的岁数。”

    段誉听到这里,心想那无量dd主倒是素识,四下打量,

    果见辛双清远远倚在一块大岩之旁,低头沉思,脸上深有忧

    色。

    乌老大续道:“大伙儿随即想起:‘人必有死,童姥姥本领

    再高,终究不是修炼成精,有金刚不坏之身。这一次我们供奉

    的物品不齐,她不加责罚,已是出奇,而九翼道人等死在峰下,

    身上居然不止一伤,更加启人疑窦。’总而言之,其中一定有重

    大古怪。

    “大伙儿各有各的心思,但也可说各人都是一样的打算,

    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有的又惊又喜,有

    的愁眉苦脸。各人都知这是我们脱却枷锁、再世为人的唯一良

    机,可是童姥姥治理我们何等严峻,又有谁敢倡议去探个究

    竟?隔了半天,钦兄弟道:‘安二哥的猜测是大有道理,不过,这

    件事也太冒险,依兄弟之见,咱们还是各自回去,静候消息,待

    等到了确讯之后,再定行止,也还不迟。’

    “钦兄弟这老成持重的法子本来十分妥善,可是……可是

    ……我们实在又不能等。安d主说道:‘这生死符……生死符

    ……’他不用再说下去,各人也均了然。老贼婆手中握住我们

    的生死符,谁也反抗不得,倘若她患病身死,生死符落入了第

    二人手中,我们岂不是又成为第二个人的奴隶?这一生一世,

    永远不能翻身!倘若那人凶狠恶毒,比之老贼婆犹有过之,我

    们将来所受的凌辱荼毒,岂不是比今日更加厉害?这实在是箭

    在弦上,不得不发。明知前途凶险异常,却也是非去探个究竟

    不可。

    “我们这一群人中,论到武功机智,自以安d主为第一,他

    的轻身功夫尤其比旁人高得多。那时寂静无声之中,八个人的

    目光都望到了安d主脸上。”

    慕容复、王语嫣、段誉、邓百川,以及不识安d主之人,目

    光都在人群中扫来扫去,要见这位说话口吃而武功高强的安

    某,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众人又都记了起来,适才乌老大向

    慕容复与不平道人等引见诸d主、岛主之时,并无安d主在

    内。

    乌老大道:“安d主喜欢清静,不爱结交,因此适才没与各

    位引见,莫怪,莫怪!当时众望所归,都盼安d主出马探个究

    竟。安d主道:‘既是如此,在下义不容辞,自当前去察看。’”众

    人均知安d主当时说话决无如此流畅,只是乌老大不便引述

    他口吃之言,使人讪笑;而他不愿与慕容复、不平道人相见,自

    也因口吃之故。

    乌老大继续说道:“我们在缥缈峰下苦苦等候,当真是度

    日如年,生怕安d主有什么不测。大家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

    们固然担心安d主遭了老贼婆的毒手,更怕的是,老贼婆一怒

    之下,更来向我们为难。但事到临头,那也只有硬挺,反正老贼

    婆若要严惩,大伙儿也是逃不了的。直过了三个时辰,安d主

    才回到约定的相会之所。我们见到他脸有喜色,大家先放下了

    心头大石。他道:‘老夫人有病,不在峰上。’原来他悄悄重回缥

    缈峰,听到老贼婆的侍女们说话,得知老贼婆身患重病,出外

    采药求医去了!”

    乌老大说到这里,人群中登时响起一片欢呼之声。天山童

    姥生病的讯息,他们当然早已得知,众人聚集在此,就是商议

    此事,但听乌老大提及,仍然不禁喝彩。

    段誉摇了摇头,说道:“闻病则喜,幸灾乐祸!”他这两句话

    夹在欢声雷动之中,谁也没加留神。

    乌老大道:“大家听到这个讯息,自是心花怒放,但又怕老

    贼婆诡计多端,故意装病来试探我们,九个人一商议,又过了

    两天,这才一齐再上缥缈峰窥探。这一次乌某人自己亲耳听到

    了。老贼婆果然是身患重病,半点也不假。只不过生死符的所

    在,却查不出来。”

    包不同c嘴道:“喂,乌老兄,那生死符,到底是什么鬼东

    西?”乌老大叹了口气,说道:“此东西说来话长,一时也不能向

    包兄解释明白。总而言之,老贼婆掌管生死符在手,随时可制

    我们死命。”包不同道:“那是一件十分厉害的法宝?”乌老大苦

    笑道:“也可这么说。”

    段誉心想:“那神农帮帮主、山羊胡子司空玄,也是极怕了

    天山童姥的‘生死符’,以致跳崖自尽,可见这法宝委实厉害。”

    乌老大不愿多谈“生死符”,转头向众人朗声说道:“老贼

    婆生了重病,那是千真万确的了。咱们要翻身脱难,只有鼓起

    勇气,拚命干上一场。不过老贼婆目前是否已回去缥缈峰灵鹫

    宫,咱们无法知晓。今后如何行止,要请大家合计合计。尤其

    不平道长、慕容公子、王姑娘……段公子四位有何高见,务请

    不吝赐教。”

    段誉道:“先前听说天山童姥强凶霸道,欺凌各位,在下心

    中不忿,决意上缥缈峰去跟这位老夫人理论理论。但她既然生

    病,乘人之危,君子所不取。别说我没有高见,就是有高见,我

    也是不说的了。”

    三十五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乌老大脸色一变,待要说话,不平道人向他使个眼色,微

    笑道:“段公子是君子人,不肯乘人之危,品格高尚,佩服,

    佩服!乌兄,咱们进攻缥缈峰,第一要义,是要知道灵鹫宫

    中的虚实。安d主与乌兄等九位亲身上去探过,老贼婆离去

    之后,宫中到底尚有多少高手?布置如何?乌兄虽不能尽知,

    想来总必听到一二,便请说出来,大家参详如何?”

    乌老大道:“说也惭愧,我们到灵鹫宫中去察看,谁也不

    敢放胆探听,大家竭力隐蔽,唯恐撞到了人。但在下在宫后

    花圃之中,还是给一个女童撞见了。这女娃儿似乎是个丫鬟

    之类,她突然抬头,我一个闪避不及,跟她打了个照面。在

    下深恐泄露了机密,纵上前去,施展擒拿法,便想将她抓住。

    那时我是甩出性命不要了。灵鹫宫中那些姑娘、太太们曾得

    老贼婆指点武功,个个非同小可,虽是个小小女童,只怕也

    十分了得。我这下冲上前去,自知是九死一生之举……”

    他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当时局势凶险之极,此刻回思,犹

    有余悸。众人眼见他现下安然无恙,那么当日在缥缈峰上纵

    曾遇到什么危难,必也化险为夷,但想乌老大居然敢在缥缈

    峰上动手,虽说是实处此,铤而走险,却也算得是胆大包

    天了。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这一上去,便是施展全力,双手使

    的是‘虎爪功’,当时我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倘若这一招

    拿不到这女娃儿,给她张嘴叫喊,引来后援,那么我立刻从

    这数百丈的高峰上跃了下去,爽爽快快图个自尽,免得落在

    老贼婆手下那批女将手中,受那无穷无尽的苦楚。哪知道……

    哪知道我左手一搭上这女娃儿肩头,右手抓住她的臂膀,她

    竟毫不抗拒,身子一晃,便即软倒,全身没半点力气,却是

    一点武功也无。那时我大喜过望,一呆之下,两只脚酸软无

    比,不怕各位见笑,我是自己吓自己,这女娃儿软倒了,我

    这不成器的乌老大,险些儿也软倒了。”

    他说到这里,人群中发出一阵笑声,各人心情为之一松,

    乌老大虽讥嘲自己胆小,但人人均知他其实极是刚勇,敢到

    缥缈峰上出手拿人,岂是等闲之事?

    乌老大一招手,他手下一人提了一只黑色布袋,走上前

    来,放在他身前。乌老大解开袋口绳索,将袋口往下一捺,袋

    中露出一个人来。

    众人都是“啊”的一声,只见那人身形甚小,是个女童。

    乌老大得意洋洋的道:“这个女娃娃,便是乌某人从缥缈

    峰上擒下来的。”

    众人齐声欢呼:“乌老大了不起!”“当真是英雄好汉!”

    “三十六d、七十二岛群仙,以你乌老大居首!”

    众人欢呼声中,夹杂着一声声咿咿呀呀的哭泣,那女童

    双手按在脸上,呜呜而哭。

    乌老大道:“我们拿到了这女娃娃后,生恐再耽搁下去,

    泄露了风声,便即下峰。一再盘问这女娃娃,可惜得很,她

    却是个哑巴。我们初时还道她是装聋作哑,曾想了许多法儿

    相试,有时出其不意在她背后大叫一声,瞧她是否惊跳,试

    来试去,原来真是哑的。”

    众人听那女童的哭泣,呀呀呀的,果然是哑巴之声。人

    丛中一人问道:“乌老大,她不会说话,写字会不会?”乌老

    大道:“也不会。我们什么拷打、浸水、火烫、饿饭,一切法

    门都使过了,看来她不是倔强,却是真的不会。”

    段誉忍不住道:“嘿嘿,以这等卑鄙手段折磨一个小姑娘,

    你羞也不羞?”乌老大道:“我们在天山童姥手下所受的折磨,

    惨过十倍,一报还一报,何羞之有?”段誉道:“你们要报仇,

    该当去对付天山童姥才是,对付她手下的一个小丫头,有什

    么用?”

    乌老大道:“自然有用。”提高声音说道:“众位兄弟,咱

    们今天齐心合力,反了缥缈峰,此后有福同享,有祸共当,大

    伙儿歃血为盟,以图大事。有没有哪一个不愿干的?”

    他连问两句,无人作声。问到第三句上,一个魁梧的汉

    子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的往西便奔。乌老大叫道:“剑鱼岛区

    岛主,你到哪里去?”那汉子不答,只拔足飞奔,身形极快,

    转眼间便转过了山坳。众人叫道:“这人胆小,临阵脱逃,快

    截住他。”霎时之间,十余人追了下去,个个是轻功上佳之辈,

    但与那区岛主相距已远,不知是否追赶得上。

    突然间“啊”的一声长声惨呼,从山后传了过来。众人

    一惊之下,相顾变色,那追逐的十余人也都停了脚步,只听

    得呼呼风响,一颗圆球般的东西从山坳后疾飞而出,掠过半

    空,向人丛中落了下来。

    乌老大纵身跃前,将那圆物接在手中,灯光下见那物血

    r模糊,竟是一颗首级,再看那首级的面目,但见须眉戟张,

    双目圆睁,便是适才那个逃去的区岛主,乌老大颤声道:“区

    岛主……”一时之间,他想不出这区岛主何以会如此迅速的

    送命,心底隐隐升起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念头:“莫非天山童姥

    到了?”

    不平道人哈哈大笑,说道:“剑神神剑,果然名不虚传,

    卓兄,你把守得好紧啊!”

    山坳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道:“临阵脱逃,人人得而诛

    之。众家d主、岛主,请勿怪责。”

    众人从惊惶中觉醒过来,都道:“幸得剑神除灭叛徒,才

    不致坏了咱们大事。”

    慕容复和邓百川等均想:“此人号称‘剑神’,未免也太

    狂妄自大。你剑法再高,又岂能自称为‘神’?江湖上没听过

    有这么一号人物,却不知剑法到底如何高明?”

    乌老大自愧刚才自己疑神疑鬼,大声道:“众家兄弟,请

    大家取出兵刃,每人向这女娃娃砍上一刀,刺上一剑。这女

    娃娃年纪虽小,又是个哑巴,终究是缥缈峰的人物,大伙儿

    的刀头喝过了她身上的血,从此跟缥缈峰势不两立,就算再

    要有三心两意,那也不容你再畏缩后退了。”他一说完,当即

    擎鬼头刀在手。

    一干人等齐声叫道:“不错,该当如此!大伙儿歃血为盟,

    从此有进无退,跟老贼婆拚到底了。”

    段誉大声叫道:“这个使不得,大大的使不得。慕容兄,

    你务须出手,制止这等暴行才好。”慕容复摇了摇头,道:

    “段兄,人家身家性命,尽皆系此一举,咱们是外人,不可妄

    加干预。”段誉激动义愤,叫道:“大丈夫路见不平,岂能眼

    开眼闭,视而不见?王姑娘,你就算骂我,我也是要去救她

    的了,只不过……只不过我段誉手无缚j之力,要救这小姑

    娘的性命,却有点难以办到。喂,喂,邓兄、公冶兄,你们

    怎么不动手?包兄、风兄,我冲上前去救人,你们随后接应

    如何?”邓百川等向来唯慕容复马首是瞻,见慕容复不欲c手,

    都向段誉摇了摇头,脸上却均有歉然之色。

    乌老大听得段誉大呼小叫,心想此人武功极高,真要横

    来生事,却也不易对付,夜长梦多,速行了断的为是,当即

    举起鬼头刀,叫道:“乌老大第一个动手!”挥刀便向那身在

    布袋中的女童砍了下去。

    段誉叫道:“不好!”手指一伸,一招“中冲剑”,向乌老

    大的鬼头刀上刺去。哪知他这六脉神剑不能收发由心,有时

    真气鼓荡,威力无穷,有时内力却半点也运不上来,这时一

    剑刺出,真气只到了手掌之间,便发不出去。

    眼见乌老大这一刀便要砍到那女童身上,突然间岩石后

    面跃出一个黑影,左掌一伸,一股大力便将乌老大撞开,右

    手抓起地下的布袋,将那女童连袋负在背上,便向西北角的

    山峰疾奔上去。

    众人齐声发喊,纷纷向他追去。但那人奔行奇速,片刻

    之间便冲入了山坡上的密林。诸d主、岛主所发s的暗器,不

    是打上了树身,便是被枝叶弹落。

    段誉大喜,他目光敏锐,已认出了此人面目,那日在聪

    辩先生苏星河的棋会中曾和他会过,那个繁复无比的珍珑便

    是他解开的,大声叫道:“是少林寺的虚竹和尚。虚竹师兄,

    姓段的向你合十顶礼!你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果然

    名不虚传。”

    众人见那人一掌便将乌老大推开,脚步轻捷,武功着实

    了得,又听段誉大呼赞好,说他是少林寺的和尚,少林寺盛

    名之下,人人心中存了怯意,不敢过分近。只是此事牵涉

    太过重大,这女孩被少林僧人救走,若不将他杀了灭口,众

    人的图谋立时便即泄漏,不测奇祸随之而至,各人呼啸叫嚷,

    疾追而前。

    眼见这少林僧疾奔上峰,山峰高耸入云,峰顶白雪皑皑,

    要攀到绝顶,便是轻功高手,只怕也得四五天功夫。不平道

    人叫道:“大家不必惊惶,这和尚上了山峰,那是一条绝路,

    不怕他飞上天去。大伙儿守紧峰下通路,不让他逃脱便是。”

    各人听了,心下稍安。当下乌老大分派人手,团团将那山峰

    四周的山路都守住了。唯恐那少林僧冲将下来,围守者抵挡

    不住,每条路上都布了三道卡子,头卡守不住尚有中卡,中

    卡之后又有后卡,另有十余名好手来回巡逻接应。分派已定,

    乌老大与不平道人、安d主、桑土公、霍d主、钦岛主等数

    十人上山搜捕,务须先除了这僧人,以免后患。

    慕容复等一群人被分派在东路防守,面子上是请他们坐

    镇东方,实则是不欲他们参与其事。慕容复心中雪亮,知道

    乌老大对自己颇有疑忌之意,微微一笑,便领了邓百川等人

    守在东路。段誉也不怕别人讨厌,不住口的大赞虚竹英雄了

    得。

    抢了布袋之人,正是虚竹。他在小饭店中见到慕容复与

    丁春秋一场惊心动魄的剧斗,只吓得魂不附体,乘着游坦之

    抢救阿紫、慕容复脱身出门、丁春秋追出门去的机会,立即

    从后门中溜了出去。他一心只想找到慧方等师伯叔,好听他

    们示下,他自从一掌打死师伯祖玄难之后,已然六神无主,不

    知如何是好。他从无行走江湖的经历,又不识路径,自经丁

    春秋和慕容复恶斗一役,成了惊弓之鸟,连小饭店、小客栈

    也不敢进去,只在山野间乱闯。

    其时三十六dd主、七十二岛岛主相约在此间山谷中聚

    会,每人各携子弟亲信,人数着实不少,虚竹在途中自不免

    撞到。他见这些人显然是江湖人物,便想向他们打听慧方等

    师叔伯的行踪,但见他们形貌凶恶,只怕与丁春秋是一伙,却

    又不敢,随即听得他们悄悄商议,似乎要干什么害人的勾当,

    心想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少林弟子责无旁贷,当即跟随其

    后,终于将当晚的情景一一瞧在眼里,听在耳中。他于江湖

    上诸般恩怨过节全然不懂,待见乌老大举起鬼头刀,要砍死

    一个全无抗拒之力的哑巴女孩,不由得慈悲心大动,心想不

    管谁是谁非,这女孩是非救不可的,当即从岩石后面冲将出

    来,抢了布袋便走。

    他上峰之后,提气直奔,眼见越奔树林越密,追赶者叫

    嚣呐喊之声渐渐轻了。他出手救人之时,只是凭着一番慈悲

    心肠,他发过菩提心,决意要做菩萨、成佛,见到众生有难,

    那是非救不可,但这时想到这些人武功厉害,手段毒辣,随

    便哪一个出手,自己都非其敌,寻思:“只有逃到一个隐僻之

    所,躲了起来,他们再也找我不到,才能保得住这女孩和我

    自己的性命。”其时真所谓饥不择食,慌不择路,见那里树林

    茂密,便钻了进去。

    好在他已得了那逍遥派老人七十余年的内功修为,内力

    充沛之极,奔了将近两个时辰,竟丝毫不累。又奔了一阵,天

    色发白,脚底下踏到薄薄的积雪,原来已奔到山腰,密林中

    阳光不到之处,已有未消的残雪。虚竹定了定神,观看四周

    情势,一颗心仍是突突乱跳,自言自语:“却逃到哪里去才好?”

    忽听得背后一个声音说道:“胆小鬼,只想到逃命,我给

    你羞也羞死了!”虚竹吓了一跳,大叫:“啊哟!”发足又向山

    峰上狂奔。奔了数里,才敢回头,却不见有谁追来,低声道:

    “还好,没人追来。”

    这句话一出口,背后又有个声音道:“男子汉大丈夫,吓

    成这个样子,狗才!鼠辈!小畜生!”虚竹这一惊更是非同小

    可,迈步又向前奔,背后那声音说道:“又胆小,又笨,真不

    是个东西!”那声音便在背后一二尺之处,当真是触手可及。

    虚竹心道:“糟糕,糟糕!这人武功如此高强,这一回定

    然难逃毒手了。”放开脚步,越奔越快。那声音又道:“既然

    害怕,便不该逞英雄救人。你到底想逃到哪里去?”

    虚竹听那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双腿一软,险些便要摔倒,

    一个踉跄之后,回转身来,其时天色已明,日光从浓荫中透

    了进来,却不见人影。虚竹只道那人躲在树后,恭恭敬敬的

    道:“小僧见这些人要加害一个小小女童,是以不自量力,出

    手救人,决无自逞英雄之心。”

    那声音冷笑道:“你做事不自量力,便有苦头吃了。”

    这声音仍是在他背后耳根外响起,虚竹更加惊讶,急忙

    回头,背后空荡荡地,却哪里有人?他想此人身法如此快捷,

    武功比自己高出何止十倍,若要伸手加害,十个虚竹的性命

    早就没有了,而且从他语气中听来,只不过责备自己胆小无

    能,似乎并非乌老大等人一路,当下定了定神,说道:“小僧

    无能,还请前辈赐予指点。”

    那声音冷笑道:“你又不是我的徒子徒孙,我怎能指点于

    你?”

    虚竹道:“是,是!小僧妄言,前辈恕罪。敌方人众,小

    僧不是他们敌手,我……我这可要逃走了。”说了这句话,提

    气向山峰上奔去。

    背后那声音道:“这山峰是条绝路,他们在山峰下把守住

    了,你如何逃得出去?”虚竹一呆,停了脚步,道:“我……

    我……我倒没想到。前辈慈悲,指点一条明路。”那声音嘿嘿

    冷笑,说道:“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转身冲杀,将那些妖

    魔鬼怪都诛杀了。”虚竹道:“一来小僧无能,二来不愿杀人。”

    那声音道:“那么便走第二条路,你纵身一跃,跳入下面的万

    丈深谷,粉身碎骨,那便一了百了,涅槃解脱。”

    虚竹道:“这个……”回头看了一眼,这时遍地已都是积

    雪,但雪地中除了自己的一行足印之外,更无第二人的足印,

    寻思:“此人踏雷无痕,武功之高,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声音道:“这个那个的,你要说什么?”虚竹道:“这一跳下

    去,小僧固然死了,连小僧救了出来的那个女孩也同时送命。

    一来救人没有救彻,二来小僧佛法修为尚浅,清净涅槃梁是

    说不上的,势必又入轮回,重受生死流转之苦。”

    那声音问道:“你和缥缈峰有什么渊源?何以不顾自己性

    命,冒险去救此人?”虚竹一面快步向峰上奔去,一面说道:

    “什么缥缈峰、灵鹫宫,小僧今日都是第一次听见。小僧是少

    林弟子,这一次奉命下山,与江湖上任何门派均无瓜葛。”那

    声音冷笑道:“如此说来,你倒是个见义勇为的小和尚了。”虚

    竹道:“小和尚是实,见义勇为却不见得。小僧无甚见识,诸

    多妄行,胸中有无数难题,不知如何是好。”

    那声音道:“你内力充沛,着实了得,可是这功力却全不

    是少林一派,是什么缘故?”

    虚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正是小僧胸中一个大大的难

    题。”那声音道:“什么说来话长,说来话短,我不许你诸多

    推诿,快快说来。”语气甚是严峻,实不容他规避。但虚竹想

    起苏星河曾说,“逍遥派”的名字极为隐秘,决不能让本派之

    外的人听到,他虽知身后之人是个武功甚高的前辈,但连面

    也没见过,怎能贸然便将这个重大秘密相告,说道:“前辈见

    谅,小僧实有许多苦衷,不能相告。”

    那声音道:“好,既然如此,你快放我下来。”虚竹吃了

    一惊,道:“什……什么?”那声音道:“你快放我下来,什么

    什么的,啰里啰唆!”

    虚竹听这声音不男不女,只觉甚是苍老,但他说“你快

    放我下来”,实不懂是何意,当下立定脚步,转了个身,仍见

    不到背后那人,正惶惑间,那声音骂道:“臭和尚,快放我下

    来,我在你背后的布装之中,你当我是谁?”

    虚竹更是大吃一惊,双手不由松了,拍的一声,布袋摔

    在地上,袋中“啊哟”一声,传出一下苍老的呼痛之声,正

    是一直听到的那个声音。虚竹也是“啊哟”一声,说道:“小

    姑娘,原来是你,怎么你的口音这般老?”当即打开布袋口,

    扶了一人出来。

    只见这人身形矮小,便是那个八九岁女童,但双目如电,

    炯炯有神,向虚竹瞧来之时,自有一股凌人的威严。虚竹张

    大了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女童说道:“见了长辈也不行礼,这般没规矩。”声音

    苍老,神情更是老气横秋。虚竹道:“小……小姑娘……”那

    女童喝道:“什么小姑娘,大姑娘?我是你姥姥!”虚竹微微

    一笑,说道:“咱们陷身绝地,可别闹着玩了。来,你到袋子

    里去,我背了你上山。过得片刻,敌人便追到啦!”

    那女童向虚竹上下打量,突然见到他左手手指上戴的那

    枚宝石指环,脸上变色,问道:“你……你这是什么东西?给

    我瞧瞧。”

    虚竹本来不想把指环戴在手上,只是知道此物要紧,生

    怕掉了,不敢放在怀里,听那女童问起,笑道:“那也不是什

    么好玩的物事。”

    那女童伸出手来,抓住他左腕,察看指环。她将虚竹的

    手掌侧来侧去,看了良久。虚竹忽觉她抓着自己的小手不住

    发颤,侧过头来,只见她一双清澈的大眼中充满了泪水。又

    过好一会,她才放开虚竹的手掌。

    那女童道:“这枚七宝指环,你是从哪里偷来的?”语音

    严峻,如审盗贼。虚竹心下不悦,说道:“出家人严守戒律,

    怎可偷盗妄取?这是别人给我的,怎说是偷来的?”那女童道:

    “胡说八道!你说是少林弟子,人家怎会将这枚指环给你?你

    若不从实说来,我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叫你受尽百般苦楚。”

    虚竹哑然失笑,心想:“我若不是亲眼目睹,单是听你的

    声音,当真要给你这小小娃儿吓倒了。”说道:“小姑娘

    ……”突然拍的一声,腰间吃了一拳,只是那女童究竟力弱,

    却也不觉疼痛。虚竹怒道:“你怎么出手便打人?小小年纪,

    忒也横蛮无礼!”

    那女童道:“你法名叫虚竹,嗯,灵、玄、慧、虚,你是

    少林派中第三十七代弟子。玄慈、玄悲、玄苦、玄难这些小

    和尚,都是你的师祖?”

    虚竹退了一步,惊讶无已,这个八九岁的女童居然知道

    自己的师承辈份,更称玄慈、玄悲等师伯祖、师叔祖为“小

    和尚”,出口吐属,哪里像个小小女孩?突然想起:“世上据

    说有借尸还魂之事,莫非……莫非有个老前辈的鬼魂,附在

    这个小姑娘身上么?”

    那女童道:“我问你,是便说是,不是便不是,怎地不答?”

    虚竹道:“你说得不错,只是称本寺方丈大师为‘小和尚’,未

    免太过。”那女童道:“怎么不是小和尚?我和他师父灵门大

    师平辈论交,玄慈怎么不是小和尚?又有什么‘太过’不

    ‘太过’的?”虚竹更是惊讶,玄慈方丈的师父灵门禅师是少

    林派第三十四代弟子中杰出的高僧,虚竹自是知晓。他越来

    越信这女童是借尸还魂,说道:“那么……那么……你是谁?”

    那女童怫然道:“初时你口口声声称我‘前辈’,倒也恭

    谨有礼,怎地忽然你呀你的起来了?若不是念在你相救有功,

    姥姥一掌早便送了你的狗命!”虚竹听她自称“姥姥”,很是

    害怕,说道:“姥姥,不敢请教你尊姓大名。”那女童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