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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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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紫只觉双眼剧痛,拚命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瞧不见,天

    地世界,尽变成黑漆一团,这才知双眼已给丁春秋的毒药毒

    瞎了,突然放声大哭,叫道:“我……我的眼睛瞎了,我……

    我瞎了!”

    那人柔声安慰:“说不定治得好的。”阿紫怒道:“丁老怪

    的毒药何等厉害,怎么还治得好?你骗人!我眼睛瞎了,我

    眼睛瞎了!”说着又是大哭。那人道:“那边有条小溪,咱们

    过去洗洗,把眼里的毒药洗干净了。”说着伸手拉住她右手,

    将她轻轻拉起。

    阿紫只觉他手掌奇冷,不由自主的一缩,那人便松开了

    手。阿紫走了两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那人道:“小心!”

    又握住了她手。这一次阿紫不再缩手,任由他带到溪边。那

    人道:“你别怕,这里便是溪边了。”

    阿紫跪在溪边,双手掬起溪水去洗双眼。清凉的溪水碰

    到眼珠,痛楚渐止,然而天昏地黑,眼前始终没半点光亮。霎

    时之间,绝望、伤心、愤怒、无助,百感齐至,她坐倒在地,

    放声大哭,双足在溪边不住击打,哭叫:“你骗人,你骗人,

    我眼睛瞎了,我眼睛瞎了!”

    那人道:“姑娘,你不用难过。我不会离开你的,你……

    你放心好啦。”

    阿紫心中稍慰,问道:“你……你是谁?”那人道:“我……

    我……”阿紫道:“对不起!多谢你救了我性命。你高姓大名?”

    那人道:“我……我……姑娘不认得我的。”阿紫道:“你连姓

    名也不肯跟我说,还骗我不会离开我呢,我……我眼睛瞎了,

    我……我还是死了的好。”说着又哭。

    那人道:“姑娘千万死不得。我……我当真永远不会离开

    你。只要姑娘许我陪着你,我永远……永远会跟在你身边的。”

    阿紫道:“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的,你骗我不要寻死。我

    偏要死,眼睛瞎了,还做什么人?”那人道:“我决不骗你,倘

    若我离开了你,叫我不得好死。”语气焦急,显得极是真诚。

    阿紫道:“那你是谁?”

    那人道:“我……我是聚贤庄……不,不,我姓庄,名叫

    聚贤。”

    救了阿紫那人,正是聚贤庄的少庄主游坦之。

    阿紫道:“原来是庄……庄前辈,多谢你救了我。”游坦

    之道:“我能救了你逃脱星宿老仙的毒手,心里欢喜得很,你

    不用谢我。我不是什么前辈,我只比你大几岁。”阿紫道:

    “嗯,那么我叫你庄大哥。”游坦之心中欢喜无限,颤声道:

    “这个……是不敢当的。”

    阿紫道:“庄大哥,我求你一件事。”游坦之道:“你别说

    什么求不求的,姑娘吩咐什么,我就是拚了性命不要,也要

    尽力给你办到。”阿紫微微一笑,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为

    什么你对我这样好?”游坦之道:“是,是,是素不相识,我

    从来没见过你,你也从来没见过我。这次……今天咱们是第

    一次见面。”阿紫黯然道:“还说见面呢?我永远见你不到了。”

    说着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游坦之忙道:“那不打紧。见不到我还更加好些。”阿紫

    问道:“为什么?”游坦之道:“我……我相貌难看得很,姑娘

    倘若见到了,定要不高兴。”阿紫嫣然一笑,说道:“你又来

    骗人了。天下最希奇古怪的人,我也见得多了。我有一个奴

    隶,头上戴了个铁套子,永远除不下来的,那才教难看呢。如

    果你见到了,包你笑上三天三夜。你想不想瞧瞧?”

    游坦之颤声道:“不,不!我不想瞧。”说着情不自禁的

    退了两步。

    阿紫道:“你武功这样好,抱着我飞奔时,几乎有我姊夫

    那么快,哪知道胆子却小,连个铁头人也不想见。庄大哥,那

    铁头人很好玩的,我叫他翻筋斗给你看,叫他把铁头伸进狮

    子老虎笼里,让野兽咬他的铁头。我再叫人拿他当鸢子放,飞

    在天空,那才有趣呢。”

    游坦之忍不住打个寒噤,连声道:“我不要看,我真的不

    要看。”

    阿紫叹道:“好罢。你刚才还在说,不论我求你做什么,

    你就是性命不要,也要给我办到,原来都是骗人的。”游坦之

    道:“不,不!决不骗你。姑娘要我做什么事?”

    阿紫道:“我要回到姊夫身边,他在辽国南京。庄大哥,

    请你送我去。”

    霎时之间,游坦之脑中一片混乱,再也说不出话来。

    阿紫道:“怎么?你不肯吗?”游坦之道:“不是……不肯,

    不过……不过我不想……不想去辽国南京。”阿紫道:“我叫

    你去瞧我那个好玩的铁头人小丑,你不肯。叫你送我回姊夫

    那里,你又不肯。我只好独自个走了。”说着慢慢站起,双手

    伸出,向前探路。

    游坦之道:“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怎么……怎么成?”

    游坦之握着阿紫柔软滑腻的小手,带着她走出树林,心

    中只是想:“只要我能握着她的手,这样慢慢走去,便是走到

    十八层地狱里,我也是欢喜无限。”

    刚走到大路上,迎面过来一群乞丐。当先一人身材高瘦,

    相貌清秀,认得是丐帮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游坦之心想:

    “这人那天给我师父所伤,居然没死。”不想和他们朝相,忙

    拉着阿紫离开大路,向荒地中走去。阿紫察觉地下高低不平,

    问道:“怎么啦?”

    游坦之还未回答,全冠清已见到了两人,快步抢上拦住,

    厉声喝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你……你怪模怪样的,是

    什么东西?”

    游坦之大急,心想:“只要他叫出‘铁头人’三字,阿紫

    姑娘立时便知我是谁,再也不会睬我。就算她仍要我送她回

    南京,也决不会再让我握住她的手了。”一时彷徨无主,突然

    跪倒,连拜几拜,大打手势,要全冠清不可揭露他的真相。

    全冠清看不明白他手势的用意,奇道:“你干什么?”游

    坦之指着阿紫,摇摇手,指指自己的口,摇摇手,又拜了几

    拜。全冠清瞧出阿紫双目已瞎,依稀明白这铁头人是求自己

    不可说话,正诧异间,丐帮众弟子都已奔近身来。

    一人指着游坦之的头,哈哈大笑,叫道:“当真希奇,这

    铁……”游坦之纵身上前,一掌拍出。那丐帮弟子急忙举手

    挡格,喀喇喇几声响,那人臂骨、肋骨齐断,身子向后飞出

    丈许,摔在地下,立时毙命。

    众弟子惊怒交集,五人同时向游坦之攻去。游坦之双掌

    飞舞,乱击乱拍。他武功低微,比之这些丐帮弟子大有不如,

    但手掌到处,只听得喀喇、喀喇,“啊哟!”“哎唷!”砰砰砰,

    噗噗,五名丐帮弟子飞摔而出,都是着地便死。余人惊骇之

    下,团团将游坦之和阿紫围住,再也不敢上前攻击。

    游坦之忽然又向全冠清跪倒,拜了几拜,又是连打手势,

    指指阿紫,指指自己的铁头,不住摇手。

    全冠清见他举手连毙六丐,功力之深,实是生平罕见,自

    己倘若上前动手,也必无幸,可是他却又向自己跪拜,实是

    匪夷所思,当下也打手势,指指阿紫,指指他的铁头,指指

    自己嘴巴,又摇摇手。游坦之大喜,连连点头。全冠清心念

    一动:“此人武功奇高,却深怕我泄露他的机密,似乎可以用

    这件事来胁制于他,收为我用。”当下即向手下群弟子说道:

    “大家别说话,谁也不可开口。”游坦之心中更喜,又向他拜

    了几拜。

    阿紫问道:“庄大哥,是些什么人?你打死了几个人吗?”

    游坦之道:“是丐帮的好朋友,大家起了些误会。这位大智分

    舵全舵主仁义过人,是位大大的好人,我一向钦佩得很。我

    ……我失手伤了他们几位兄弟,当真过意不去。”说着向群丐

    团团作揖。

    阿紫道:“丐帮中也有好人么?庄大哥,你武功这样高,

    不如都将他们杀了,也好给我姊夫出一口胸中恶气。”

    游坦之忙道:“不,不,那是误会。我跟全舵主是好朋友。

    你在这里等我,我跟全舵主过去说明其中的过节。”说着向全

    冠清招招手。

    全冠清听他认得自己,更加奇怪,但看来全无恶意,当

    即跟着他走出十余丈。

    游坦之眼见离阿紫已远,她已决计听不到自己说话,却

    又怕群丐伤害了她,不敢再走,便即停步,拱手说道:“全舵

    主,承你隐瞒兄弟的真相,大恩大德,决不敢忘。”

    全冠清道:“此中情由,兄弟全然莫名其妙。尊兄高姓大

    名?”游坦之道:“兄弟姓庄,名叫庄聚贤,只因身遭不幸,头

    上套了这个劳什子,可万万不能让这位姑娘知晓。”全冠清见

    他说话时双目尽望着阿紫,十分关切,心下已猜到了七八分:

    “这小姑娘清雅秀丽,这铁头人定是爱上了她,生怕她知道他

    的铁头怪相。”问道:“庄兄如何识得在下?”

    游坦之道:“贵帮大智分舵聚会,商议推选帮主之事,兄

    弟恰好在旁,听得有人称呼全舵主。兄弟今日失手伤了贵帮

    几位兄弟,实在……实在不对,还请全舵主原谅。”

    全冠清道:“大家误会,不必介意。庄兄,你头上戴了这

    个东西,兄弟是决计不说的,待会兄弟吩咐手下,谁也不得

    泄露半点风声。”游坦之感激得几欲流泪,不住作揖,说道:

    “多谢,多谢。”全冠清道:“可是庄兄弟和这位姑娘携手在道

    上行走,难免有人见到,势必大惊小怪,呼叫出来,庄兄就

    是将那人杀死,也已经来不及了。”

    游坦之道:“是,是。”他自救了阿紫,神魂飘荡,一直

    没想到这件事,这时听全冠清说得不错,不由得没了主意,嗫

    嚅道:“我……我只有跟她到深山无人之处去躲了起来。”

    全冠清微笑道:“这位姑娘只怕要起疑心,而且,庄兄跟

    这位姑娘结成了夫妇之后,她迟早会发觉的。”

    游坦之胸口一热,说道:“结成夫……夫妇什么,我倒不

    想,那……那是不成的,我怎么……怎么配?不过……不过

    ……那倒真的难了。”

    全冠清道:“庄兄,承你不弃,说兄弟是你的好朋友。好

    朋友有了为难之事,自当给你出个主意。这样罢,咱们一起

    到前面市镇上,雇辆大车,你跟这位姑娘坐在车中,那就谁

    也见不到你们了。”游坦之大喜,想到能和阿紫同坐一车,真

    是做神仙也不如,忙道:“对,对!全舵主这主意真高。”

    全冠清道:“然后咱们想法子除去庄兄这个铁帽子,兄弟

    拍胸膛担保,这位姑娘永远不会知道庄兄这件尴尬事。你说

    如何?”

    噗的一声,游坦之跪倒在地,向全冠清不住磕头,铁头

    撞上地面,咚咚有声。

    全冠清跪倒还礼,说道:“庄兄行此大礼,兄弟如何敢当?

    庄兄倘若不弃,咱二人结为金兰兄弟如何?”游坦之喜道:

    “妙极,妙极!做兄弟的什么事也不懂,有你这样一位足智多

    谋的兄长给我指点明路,兄弟当真是求之不得。”全冠清哈哈

    大笑,说道:“做哥哥的叨长你几岁,便不客气称你一声‘兄

    弟’了。”

    当丁春秋和苏星河打得天翻地覆之际,段誉的眼光始终

    没离开王语嫣身上,而王语嫣的眼光,却又始终是含情脉脉

    的瞧着表哥慕容复。因之段王二人的目光,便始终没有遇上。

    待得丁春秋大败逃走,虚竹与逍遥派门人会晤,慕容复

    一行离去,段誉自然而然便随在王语嫣身后。

    下得岭来,慕容复向段誉拱手道:“段兄,今日有幸相会,

    这便别过了,后会有期。”段誉道:“是,是。今日有幸相会,

    这便别过了,后会有期。”眼光却仍是瞧着王语嫣。慕容复心

    下不快,哼了一声,转身便走。段誉恋恋不舍的又跟了去。

    包不同双手一拦,挡在段誉身前,说道:“段公子,你今

    日出手相助我家公子,包某多谢了。”段誉道:“不必客气。”

    包不同道:“此事已经谢过,咱们便两无亏欠。你这般目不转

    睛的瞧着我们王姑娘,忒也无礼,现下还想再跟,更是无礼

    之尤。你是读书人,可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行’的话么?

    包某此刻身上全无力气,可是骂人的力气还有。”段誉叹了口

    气,摇摇头,说道:“既然如此,包兄还是‘非礼勿言’,我

    这就‘非礼勿跟’罢。”包不同哈哈大笑,说道:“这就对了!”

    转身跟随慕容复等而去。

    段誉目送王语嫣的背影为树林遮没,兀自呆呆出神,朱

    丹臣道:“公子,咱们走罢!”段誉道:“是,该走了。”可是

    却不移步,直到朱丹臣连催三次,这才跨上古笃诚牵来的坐

    骑。他身在马背之上,目光却兀自瞧着王语嫣的去路。

    段誉那日将书信交与全冠清后,便即驰去拜见段正淳。父

    子久别重逢,都是不胜之喜。阮星竹更对这位小王子竭力奉

    承。阿紫却已不别而行,兄妹俩未得相见。段正淳和阮星竹

    以阿朱、阿紫之事说来尴尬,都没向他提起。

    过得十余日,崔百泉、过彦之二人也寻到相聚。他师叔

    侄在苏州琴韵小筑和段誉失散,到处寻访,不得踪迹,后来

    从河南伏牛山本门中人处得到讯息,大理镇南王到了河南,便

    在伏牛山左近落脚,当即赶来,见到段誉安然无恙,甚感欣

    慰。

    段誉九死一生之余,在父亲身边得享天伦之乐,自是欢

    喜,但思念王语嫣之情却只有与日俱增,待得棋会之期将届,

    得了父亲允可,带同古笃诚等赴会。果然不负所望,在棋会

    中见到了意中人,但这一会徒添愁苦,到底是否还是不见的

    好,他自己可也说不上来了。

    一行人驰出二十余里,大路上尘头起处,十余骑疾奔而

    来,正是大理国三公范骅、华赫昆、巴天石、以及所率大理

    群士。一行人驰到近处,下马向段誉行礼。原来众人奉了段

    正淳之命,前来接应,深恐聋哑先生的棋会之中有何凶险。众

    人听说段延庆也曾与会,幸好没对段誉下手,都是手心中捏

    了一把汗。

    朱丹臣悄悄向范骅等三人说知,段誉在棋会中如何见到

    姑苏慕容家的一位美貌姑娘,如何对她目不转睛的呆视,如

    何失魂落魄,又想跟去,幸好给对方斥退。范骅等相视而笑,

    心中转的是同样念头:“小王子风流成性,家学渊源。他如能

    由此忘了对自己亲妹子木姑娘的相思之情,倒是一件大大的

    好事。”

    傍晚时分,一行人在客店中吃了晚饭。范骅说起江南之

    行,说道:“公子爷,这慕容氏一家诡秘得很,以后遇上了可

    得小心在意。”段誉道:“怎么?”范骅道:“这次我们三人奉

    了王爷将令,前赴苏州燕子坞慕容氏家中查察,要瞧瞧有什

    么蛛丝马迹,少林派玄悲大师到底是不是慕容氏害死的。”崔

    百泉与过彦之甚是关切,齐声问道:“三位可查到了什么没

    有?”范骅道:“我们三人没明着求见,只暗中查察,慕容氏

    家里没男女主人,只剩下些婢仆。偌大几座院庄,却是个小

    姑娘叫做阿碧的在主持家务。”段誉点头道:“嗯,这位阿碧

    姑娘人挺好的。三位没伤了她罢?”

    范骅微笑道:“没有,我们接连查了几晚,慕容氏庄上什

    么地方都查到了,半点异状也没有。巴兄弟忽然想到,那个

    番僧鸠摩智将公子爷从大理请到江南来,说是要去祭慕容先

    生的墓……”

    崔百泉c口道:“是啊,慕容庄上那个小丫头,却说什么

    也不肯带那番僧去祭墓,幸好这样,公子爷才得脱却那番僧

    的毒手。”段誉点头道:“阿朱、阿碧两位姑娘,可真是好人。

    不知她们现下怎样了。”

    巴天石微笑道:“我们接连三晚,都在窗外见到那阿碧姑

    娘在缝一件男子的长袍,不住自言自语:‘公子爷,侬在外头

    口

    伐

    冷?侬啥辰光才回来?’公子爷,她是缝给你的罢?”段誉

    忙道:“不是,不是。她是缝给慕容公子的。”巴天石道:“是

    啊,我瞧这小丫头神魂颠倒的,老是想着她的公子爷,我们

    三个穿房入舍,她全没察觉。”他说这番话,是要段誉不可学

    他爹爹,到处留情,阿碧心中想的只是慕容公子,段公子对

    她多想无益。

    段誉叹了口气,说道:“慕容公子俊雅无匹,那也难怪,

    那也难怪!又何况他们是中表之亲,自幼儿青梅竹马……”

    范骅、巴天石等面面相觑,均想:“小丫头和公子爷青梅

    竹马倒也犹可,又怎会有中表之亲?”哪想得到他是扯到了王

    语嫣身上。

    崔百泉问道:“范司马、巴司空想到那番僧要去祭慕容先

    生的墓,不知这中间有什么道理?可跟我师兄之死有什么关

    连?”范骅道:“我提到这件事,正是要请大伙儿一起参详参

    详。华大哥一听到这个‘墓’字,登时手痒,说道:‘说不定

    这老儿的墓中有什么古怪,咱们掘进去瞧瞧。’我和巴兄都不

    大赞成,姑苏慕容氏名满天下,咱们段家去掘他的墓,太也

    说不过去。华兄弟却道:‘咱们悄悄打地道进去,神不知,鬼

    不觉,有谁知道了?’我们二人拗他不过,也就听他的。那墓

    便葬在庄子之后,甚是僻静隐秘,还真不容易找到。我们三

    人掘进墓圹,打开棺材,崔兄,你道见到什么?”

    崔百泉和过彦之同时站起,问道:“什么?”

    范骅道:“棺材里是空的,没有死人。”

    崔过二人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来。过了良久,崔百泉

    一拍大腿,说道:“那慕容博没有死。他叫儿子在中原到处露

    面,自己却在几千里外杀人,故弄玄虚。我师哥……我师哥

    定是慕容博这恶贼杀的!”

    范骅摇头道:“崔兄曾说,这慕容博武功深不可测,他要

    杀人,尽可使别的手段,为什么定要留下‘以彼之道,还施

    彼身’的功夫,好让人人知道是他姑苏慕容氏下的手?若想

    武林中知道他的厉害,却为什么又要装假死?要不是华大哥

    有这能耐,又有谁能查知他这个秘密?”

    崔百泉颓然坐倒,本来似已见到了光明,霎时间眼前又

    是一团迷雾。

    段誉道:“天下各门各派的绝技成千成万,要一一明白其

    中的来龙去脉,当真是难如登天,可偏偏她有这等聪明智慧,

    什么武功都是了如指掌……”

    崔百泉道:“是啊,好像我师哥这招‘天灵千裂’,是我

    伏牛派的不传之秘,他又怎么懂得,竟以这记绝招害了我师

    哥性命?”

    段誉摇头道:“她当然懂得,不过她手无缚j之力,虽然

    懂得各家各派的武功,自己却是一招也不会使的,更不会去

    害人性命。”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半晌,一齐缓缓摇头。

    阿紫双眼被丁春秋毒瞎,游坦之奋不顾身的抢了她逃走。

    丁春秋心神微分,指上内功稍松,慕容复得此良机,立即运

    起“斗转星移”绝技,噗的一声,丁春秋五指抓住了一名弟

    子的手臂。慕容复拳头脱出掌握,飞身窜出,哈哈大笑,叫

    道:“少陪了,星宿老怪,后会有期。”展开轻功,头也不回

    的去了。

    这一役他伤了星宿派二十余名弟子,大获全胜,终于出

    了给丁春秋暗害而险些自刎的恶气,但最后得能全身而退,实

    是出于侥幸,路上回思适才情景,当真不寒而栗。与王语嫣、

    邓百川一行会齐后,在客店中深居简出,让邓百川等人养伤。

    过得数日,包不同、风波恶两人体力尽复,跟着邓百川

    与公冶乾也已痊可。六人说起不知阿朱的下落,都是好生记

    挂,当下商定就近去洛阳打探讯息。

    在洛阳不得丝毫消息,于是又向西查去。这一日六人急

    于赶道,错过了宿头,直行到天黑,仍是在山道之中,越走

    道旁的乱草越长。风波恶道:“咱们只怕走错了路,前边这个

    弯多半转得不对。”邓百川道:“且找个山d或是破庙,露宿

    一宵。”

    风波恶当先奔出去找安身之所,放眼道路崎岖,乱石嶙

    峋。他自己什么地方都能躺下来呼呼大睡,但要找一个可供

    王语嫣宿息的所在,却着实不易。一口气奔出数里,转过一

    个山坡,忽见右首山谷中露出一点灯火,风波恶大喜,回首

    叫道:“这边有人家。”

    慕容复等闻声奔到。公冶乾喜道:“看来只是家猎户山农,

    但给王姑娘一人安睡的地方总是有的。”六人向着灯火快步走

    去。那灯火相隔甚遥,走了好一会仍是闪闪烁烁,瞧不清楚

    屋宇。风波恶喃喃骂道:“他乃乃的,这灯可有点儿邪门。”突

    然邓百川低声喝道:“且住,公子爷,你瞧这是盏绿灯。”慕

    容复凝目望去,果见那灯火发出绿油油的光芒,迥不同寻常

    灯火的色作暗红或昏黄。六人加快脚步,向绿灯又驱前里许,

    便看得更加清楚了。

    包不同大声道:“邪魔外道,在此聚会!”

    凭这五人的机智武功,对江湖上不论哪一个门派帮会,都

    绝无忌惮,但各人立时想到:“今日与王姑娘在一起,还是别

    生事端的为是。”包不同与风波恶久未与人打斗生事,霎时间

    心痒难搔,跃跃欲试,但立即自行克制。风波恶道:“今日走

    了整天路,可有点倦了,这个臭地方不太好,退回去罢!”慕

    容复微微一笑,心想:“风四哥居然改了性子,当真难得。”说

    道:“表妹,那边不干不净的,咱们走回头路罢。”王语嫣不

    明白其中道理,但表哥既然这么说,也就欣然乐从。

    六人转过身来,只走出几步,忽然一个声音隐隐约约的

    飞了过来:“既知邪魔外道在此聚会,你们这几只不成气候的

    妖魔鬼怪,又怎不过来凑凑热闹?”这声音忽高忽低,若断若

    续,钻入耳中令人极不舒服,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慕容复哼了一声,知道包不同所说“邪魔外道,在此聚

    会”那句话,已给对方听了去,从对方这几句传音中听来,说

    话之人内力修为倒是不浅,但也不见得是真正第一流的功夫。

    他左手一拂,说道:“没空跟他纠缠,随他去罢!”不疾不徐

    地从来路退回。

    那声音又道:“小畜生,口出狂言,便想这般挟着尾巴逃

    走吗?真要逃走,也得向老祖宗磕上三百个响头再走。”

    风波恶忍耐不住,止步不行,低声道:“公子爷,我去教

    训教训这狂徒。”慕容复摇摇头,道:“他们不知咱们是谁,由

    他们去罢!”风波恶道:“是!”

    六人再走十余步,那声音又飘了过来:“雄的要逃走,也

    就罢了,这雌雏儿可得留下,陪老祖宗解解闷气。”

    五人听到对方居然出言辱及王语嫣,人人脸上变色,一

    齐站定,转过身来。只听得那声音又道:“怎么样?乖乖地快

    把雌儿送上来,免得老祖宗……”

    他刚说到那个“宗”字,邓百川气吐丹田,喝道:“宗!”

    他这个“宗”字和对方的“宗”字双音相混,声震山谷。各

    人耳中嗡嗡大响,但听得“啊”的一声惨呼,从绿灯处传了

    过来。静夜之中,邓百川那“宗”字余音未绝,夹着这声惨

    叫,令人毛骨悚然。

    邓百川这声断喝,乃是以更高内力震伤了对方。从那人

    这声惨呼听来,受伤还真不轻,说不定已然一命呜呼。那人

    惨叫之声将歇,但听得嗤的一声响,一枚绿色火箭s向天空,

    砰的一下炸了开来,映得半边天空都成深碧之色。

    风波恶道:“一不做,二不休,扫荡了这批妖魔鬼怪的巢

    x再说。”慕容复点了点头,道:“咱们让人一步,本来求息

    事宁人。既然干了,便干到底。”六人向那绿火奔去。

    慕容复怕王语嫣受惊吃亏,放慢脚步,陪在她身边,只

    听得包不同和风波恶两声呼叱,已和人动上了手。跟着绿火

    微光中三条黑影飞了起来,拍拍拍三响,撞向山壁,显是给

    包风二人干净利落的料理了。

    慕容复奔到绿灯之下,只见邓百川和公冶乾站在一只青

    铜大鼎之旁,脸色凝重。铜鼎旁躺着一个老者,鼎中有一道

    烟气上升,细如一线,却其直如矢。王语嫣道:“是川西碧磷

    d桑土公一派。”邓百川点头道:“姑娘果然渊博。”包不同回

    过身来,问道:“你怎知道?这烧狼烟报讯之法,几千年前就

    有了,未必就只川西碧磷d……”他几句话还没说完,公冶

    乾指着铜鼎的一足,示意要他观看。

    包不同弯下腰来,晃火折一看,只见鼎足上铸着一个

    “桑”字,乃是几条小蛇、蜈蚣之形盘成,铜绿斑斓,宛是一

    件古物。包不同明知王语嫣说得对了,还要强辞夺理:“就算

    这只铜鼎是川西桑土公一派,焉知他们不是去借来偷来的?何

    况常言道‘赝鼎、赝鼎’,十只鼎倒有九只是假的。”

    慕容复等心下都有些嘀咕:“此处离川西甚远,难道也算

    是桑土公一派的地界么?”他们都知道川西碧磷d桑土公一派

    都是苗人、瑶人,行事与中土武林人士大不相同,擅于下毒,

    江湖人士对之颇为忌惮,好在他们与世无争,只要不闯入川

    西瑶山地界,他们不会轻易侵犯旁人。慕容复、邓百川等人

    自也不来怕他什么桑土公,只是跟这种邪毒怪诞的化外之人

    结仇,实在无聊,而纠缠上了身,也甚麻烦。

    慕容复微一沉吟,说道:“这是非之地,早早离去的为妙。”

    眼见铜鼎旁躺着的那老者已是气息奄奄,却兀自睁大了眼,气

    愤愤的望着各人,自便是适才发话肇祸之人了。慕容复向包

    不同点了点头,嘴角向那老人一歪。包不同会意,反手抓起

    那根悬着绿灯的竹杆,倒过杆头,连灯带杆,噗的一声,c

    入那老者胸口,绿灯登时熄灭。王语嫣“啊”的一声惊呼。公

    冶乾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叫做杀人灭口,以免

    后患。”飞起右足,踢倒了铜鼎。慕容复拉着王语嫣的手,斜

    刺向左首窜了出去。

    只奔出十余丈,黑暗中嗤嗤两声,金刃劈风,一刀一剑

    从长草中劈了出来。慕容复袍袖一拂,借力打力,左首那人

    的一刀砍在右首那人头上,右首那人一剑刺入了左首之人心

    窝,刹那间料理了偷袭的二人,脚下却丝毫不停。公冶乾赞

    道:“公子爷,好功夫!”

    慕容复微微一笑,继续前行,右掌一挥,迎面冲来一名

    敌人骨碌碌地滚下山坡,左掌击出,左前方一名敌人“啊”的

    一声大叫,口喷鲜血。黑暗之中,突然闻到一阵腥臭之气,跟

    着微有锐风扑面,慕容复急凝掌风,将这两件不知名的暗器

    反击了出去,但听得“啊”的一下惊呼,敌人已中了他自己

    所发的歹毒暗器。

    黑暗之中,蓦地陷入重围,也不知敌人究有多少,只是

    随手杀了数人,杀到第六人时,慕容复暗暗心惊,寻思:“起

    初三人多半是川西桑土公一派,后来三人的武功却显是另属

    不同的三派,冤家愈结愈多,大是不妙。”

    只听得邓百川叫道:“大伙儿并肩往‘听香水榭’闯啊!”

    “听香水榭”是姑苏燕子坞中的一个庄子,位于西首,是慕容

    复的侍婢阿朱所居。邓百川说向听香水榭闯去,便是往西退

    却,以免让敌人知道。

    慕容复一听,便即会意,但其时四下里一片漆黑,星月

    无光,难以分辨方位,不知西首却在何方。他微一凝神,听

    得邓百川厚重的掌风在身后右侧响了两下,当即拉住王语嫣,

    斜退三步,向邓百川身旁靠去,只听得拍拍两声轻响,邓百

    川和敌人又对了两掌。从掌声之中听来,敌人着实是个好手。

    跟着邓百川吐气扬声,“嘿”的一声呼喝。慕容复知道邓百川

    使出一招“石破天惊”的掌力,对方多半抵挡不住。果然那

    人失声惊呼,声音尖锐,但呼声越响越下,犹如沉入地底,跟

    着是石块滚动,树枝折断之声。慕容复微微一惊:“这人失足

    掉入了深谷。适才绿光之下,没见到有什么山谷啊。幸好邓

    大哥将这人先行打入深谷,否则黑暗中一脚踏了个空,可就

    糟了。”

    便在此时,左首高坡上有个声音飘了过来:“何方高人,

    到万仙大会来捣乱?当真将三十六dd主、七十二岛岛主,都

    不放在眼内吗?”

    慕容复等都轻轻“啊”的一声。什么“三十六dd主,七

    十二岛岛主”的名头,他们倒也听到过的,但所谓“d主,岛

    主”,只不过是一批既不属任何门派、又不隶什么帮会的旁门

    左道之士。这些人武功有高有低,人品有善有恶,人人独来

    独往,各行其是,相互不通声气,也便成不了什么气候,江

    湖上向来不予重视。只知他们有的散处东海、黄海中的海岛,

    有的在昆仑、祁连深山中隐居,近年来销声匿迹,毫无作为,

    谁也没加留神,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出现。

    慕容复朗声道:“在下朋友六人,乘夜赶路,不知众位在

    此相聚,无意中多有冒犯,谨此谢过。黑暗之中,事出误会,

    双方一笑置之便了,请各位借道。”他这几句话不亢不卑,并

    不吐露身分来历,对误杀对方数人之事,也赔了罪。

    突然之间,四下里哈哈、嘿嘿、呵呵、哼哼笑声大作,越

    笑人数越多。初时不过十余人发笑,到后来四面八方都有人

    加入大笑,听声音不下五六百人,有的便在近处,有的却似

    在数里之外。

    慕容复听对方声势如此浩大,又想到那人说什么“万仙

    大会”,心道:“今晚倒足了霉,误打误撞的,闯进这些旁门

    左道之士的大聚会中来啦。我迄今没吐露姓名,还是一走了

    之的为是,免得闹到不可收拾。何况寡不敌众,咱们六人怎

    对付得了这数百人?”

    众人哄笑声中,高坡上那人道:“你这人说话轻描淡写,

    把事情看得忒也易了。你们六人已出手伤了咱们好几位兄弟,

    万仙大会群仙假如就此放你们走路,三十六d和七十二岛的

    脸皮,却往哪里搁去?”

    慕容复定下神来,凝目四顾,只见前后左右的山坡、山

    峰、山坳、山脊各处,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黑暗中自瞧不

    清各人的身形面貌。这些人本来不知是在哪里,突然之间,都

    如从地底下涌了出来一般。这时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

    波恶四人都已聚在慕容复与王语嫣身周卫护,但在这数百人

    的包围之下,只不过如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而已。

    慕容复和邓百川等生平经历过无数大阵大仗,见了这等

    情势,却也不禁心中发毛,寻思:“这些人古里古怪,十个八

    个自不足为患,几百人聚在一起,可着实不易对付。”

    慕容复气凝丹田,朗声说道:“常言道不知者不罪。三十

    六dd主,七十二岛岛主的大名,在下也素有所闻,决不敢

    故意得罪。川西碧磷d桑土公、藏边虬龙d玄黄子、北海玄

    冥岛岛主章达夫先生,想来都在这里了。在下无意冒犯,尚

    请恕罪则个。”

    左首一个粗豪的声音呵呵笑道:“你提一提咱们的名字,

    就想这般轻易混了出去吗?嘿嘿,嘿嘿!”

    慕容复心头有气,说道:“在下敬重各位是长辈,先礼后

    兵,将客气话说在头里。难道我慕容复便怕了各位不成?”

    只听得四周许多人都是“啊”的一声,显是听到了“慕

    容复”三字颇为震动。那粗豪的声音道:“是‘以彼之道,还

    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么?”慕容复道:“不敢,正是区区在

    下。”那人道:“姑苏葛容氏可不是泛泛之辈。掌灯!大伙儿

    见上一见!”

    他一言出口,突然间东南角上升起了一盏黄灯,跟着西

    首和西北角上各有红灯升起。霎时之间,四面八方都有灯火

    升起,有的是灯笼,有的是火把,有的是孔明灯,有的是松

    明柴草,各家d主、岛主所携来的灯火颇不相同,有的粗鄙

    简陋,有的却十分工细,先前都不知藏在哪里。灯火忽明忽

    暗的映照在各人脸上,奇幻莫名。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俊有丑,既有僧人,亦有道士,有

    的大袖飘飘,有的窄衣短打,有的是长须飞舞的老翁,有的

    是云髻高耸的女子,服饰多数奇形怪状,与中土人士大不相

    同,一大半人持有兵刃,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说不出名目。

    慕容复团团作个四方揖,朗声说道:“各位请了,在下姑苏慕

    容复有礼。”四周众人有的还礼,有的毫不理睬。

    西首一人说道:“慕容复,你姑苏慕容氏爱在中原逞威,

    那也由得你。但到万仙大会来肆无忌惮的横行,却不把咱们

    瞧得小了?你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来问你,你要

    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却是如何施法?”

    慕容复循声瞧去,只见西首岩石上盘膝坐着一个大头老

    者,一颗大脑袋光秃秃地,半根头发也无,脸上巽血,远远

    望去,便如一个大血球一般。慕容复微一抱拳,说道:“请了!

    足下尊姓大名?”

    那人捧腹而笑,说道:“老夫考一考你,要看姑苏慕容氏

    果然是有真才实学呢,还是浪得虚名。我刚才问你:‘你若要

    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却如何施法。只要你答得对了,别人

    怎样我管不着,老夫却不再来跟你为难。你爱去哪里,便去

    哪里好了!”

    慕容复瞧了这般局面,知道今日之事,已决不能空言善

    罢,势必要出手露上几招,便道:“既然如此,在下奉陪几招,

    前辈请出手罢!”

    那人又呵呵的捧腹而笑,道:“我是在考较你,不是要你

    来伸量我。你若答不出,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八个

    字,乘早给我收了起来罢!”

    慕容复双眉微蹙,心道:“你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我既

    不知你门派,又不知你姓名,怎知你最擅长的是什么绝招?不

    知你有什么‘道’,却如何还施你身?”

    他略一沉吟之际,那大头老者已冷笑道:“我三十六d、

    七十二岛的朋友们散处天涯海角,不理会中原的闲事。山中

    无猛虎,猴儿称大王,似你这等r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也说

    什么‘北乔峰、南慕容’,呵呵!好笑啊好笑,无耻啊无耻!

    我跟你说,你今日若要脱身,那也不难,你向三十六d每一

    位d主,七十二岛每一位岛主,都磕上十个响头,一共磕上

    一千零八十个头,咱们便放你六个娃儿走路。

    包不同憋气已久,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道:“你要请我

    家公子爷‘以你之道,还施你身’,又叫他向你磕头。你这门

    绝技,我家公子爷可学不来了。嘿嘿,好笑啊好笑,无耻啊

    无耻!”他话声抑扬顿挫,居然将这大头老者的语气学了个十

    足。

    那大头老者咳嗽一声,一口浓痰吐出,疾向包不同脸上

    s了过来。包不同斜身一避,那口浓痰从他左耳畔掠过,突

    然间在空中转了个弯,托的一声,重重的打在包不同的额角

    正中。这口浓痰劲力着实不小,包不同只觉一阵头晕,身子

    晃了几晃,原来这一口痰,正好打中在他眉毛之上的“阳白

    x”。

    慕容复心中一惊:“这老儿痰中含劲,那是丝毫不奇。包

    三哥中毒后功夫未复,避不开也不希奇。奇在他这口痰吐出

    之后,竟会在半空中转弯。”

    那大头老者呵呵笑道:“慕容复,老夫也不来要你以我之

    道,还施我身,只须你说出我这一口痰的来历,老夫便服了

    你。”

    慕容复脑中念头飞快的乱转,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忽

    听得身旁王语嫣清亮柔和的声音说道:“端木岛主,你练成了

    这‘归去来兮’的五斗米神功,实在不容易。但杀伤的生灵,

    却也不少了罢。我家公子念在你修为不易,不肯揭露此功的

    来历,以免你大遭同道之忌。难道我家公子,竟也会用这功

    夫来对付你吗?”

    慕容复又惊又喜,“五斗米神功”的名目自己从未听见过,

    表妹居然知道,却不知对是不对。

    那大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