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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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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冠清冷笑道:“不错,死都不怕,天下还有什么事可怕,

    姓乔的,痛痛快快,一刀将我杀了。免得我活在世上,眼看

    大好丐帮落入胡人手中,我大宋的锦绣江山,更将沦亡于夷

    狄。”乔峰道:“大好丐帮如何会落入胡人手中?你明明白白

    说来。”全冠清道:“我这时说了,众兄弟谁也不信,还道我

    全冠清贪生怕死,乱嚼舌根。我早已拚着一死,何必死后再

    落骂名。”

    白世镜大声道:“帮主,这人诡计多端,信口胡说一顿,

    只盼你也饶了他的性命,执法弟子,取法刀行刑。”

    一名执法弟子应道:“是!”迈步上前,拔起一柄法刀,走

    到全冠清身前。

    乔峰目不转睛凝视着全冠清的脸色,只见他只有愤愤不

    平之容,神色间既无j诈谲狯,亦无畏惧惶恐,心下更是起

    疑,向那执法弟子道:“将法刀给我。”那执法弟子双手捧刀,

    躬身呈上。

    乔峰接过法刀,说道:“全舵主,你说知道我身世真相,

    又说此事与本帮安危有关,到底真相如何,却又不敢吐实。”

    说到这里,将法刀还入包袱中包起,放入自己怀中,说道:

    “你煽动叛乱,一死难免,只是今日暂且寄下,待真相大白之

    后,我再亲自杀你。乔峰并非一味婆婆妈妈的买好示惠之辈,

    既决心杀你,谅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你去罢,解下背上布

    袋,自今而后,丐帮中没了你这号人物。”

    所谓“解下背上布袋”,便是驱逐出帮之意。丐帮弟子除

    了初入帮而全无职司者之外,每人背上均有布袋,多则九袋,

    少则一袋,以布袋多寡而定辈份职位之高下。全冠清听乔峰

    命他解下背上布袋,眼光中陡然间露出杀气,一转身便抢过

    一柄法刀,手腕翻处,将刀尖对准了自己胸口。江湖上帮会

    中人被逐出帮,实是难以形容的奇耻大辱,较之当场处死,往

    往更加令人无法忍受。

    乔峰冷冷的瞧着他,看他这一刀是否戳下去。

    全冠清稳稳持着法刀,手臂绝不颤抖,转头向着乔峰。两

    人相互凝视,一时之间,杏子林中更无半点声息。全冠清忽

    道:“乔峰,你好泰然自若!难道你自己真的不知?”乔峰道:

    “知道什么?”

    全冠清口唇一动,终于并不说话,缓缓将法刀放还原处,

    再缓缓将背上布袋一只只的解了下来,恭恭敬敬的放在地下。

    眼见全冠清解到第五只布袋时,忽然马蹄声响,北方有

    马匹急奔而来,跟着传来一两声口哨。群丐中有人发哨相应,

    那乘马越奔越快,渐渐驰近。吴长风喃喃的道:“有什么紧急

    变故?”那乘马尚未奔到,忽然东首也有一乘马奔来,只是相

    距尚远,蹄声隐隐,一时还分不清驰向何方。

    片刻之间,北方那乘马已奔到了林外,一人纵马入林,翻

    身下鞍。那人宽袍大袖,衣饰甚是华丽,他极迅速的除去外

    衣,露出里面鸠衣百结的丐帮装束。段誉微一思索,便即明

    白:丐帮中人乘马驰骤,极易引人注目,官府中人往往更会

    查问干涉,但传报紧急讯息之人必须乘马,是以急足信使便

    装成富商大贾的模样,但里面仍服鸠衣,不敢忘本。

    那人走到大信分舵舵主跟前,恭恭敬敬的呈上一个小小

    包裹,说道:“紧急军情……”只说了这四个字,便喘气不已,

    突然之间,他乘来的那匹马一声悲嘶,滚倒在地,竟是脱力

    而死。那信使身子摇晃,猛地扑倒。显而易见,这一人一马

    长途奔驰,都已精疲力竭。

    大信舵舵主认得这信使是本舵派往西夏刺探消息的弟子

    之一。西夏时时兴兵犯境,占土扰民,只为害不及契丹而已,

    丐帮常有谍使前往西夏,刺探消息。他见这人如此奋不顾身,

    所传的讯息自然极为重要,且必异常紧急,当下竟不开拆,捧

    着那小包呈给乔峰,说道:“西夏紧急军情。信使是跟随易大

    彪兄弟前赴西夏的。”

    乔峰接过包裹,打了开来,见里面裹着一枚蜡丸。他捏

    碎蜡丸,取出一个纸团,正要展开来看,忽听得马蹄声紧,东

    首那乘马已奔入林来。马头刚在林中出现,马背上的乘客已

    飞身而下,喝道:“乔峰,蜡丸传书,这是军情大事,你不能

    看。”

    众人都是一惊,看那人时,只见他白须飘动,穿着一身

    补钉累累的鸠衣,是个年纪极高的老丐。传功、执法两长老

    一齐站起身来,说道:“徐长老,何事大驾光临?”

    群丐听得徐老长到来,都是耸然动容。这徐老长在丐帮

    中辈份极高,今年已八十七岁,前任汪帮主都尊他一声“师

    伯”,丐帮之中没一个不是他的后辈。他退隐已久,早已不问

    世务。乔峰和传功、执法等长老每年循例向他请安问好,也

    只是随便说说帮中家常而已。不料这时候他突然赶到。而且

    制止乔峰阅看西夏军情,众人自是无不惊讶。

    乔峰立即左手一紧,握住纸团,躬身施礼,道:“徐长老

    安好!”跟着摊开手掌,将纸团送到徐长老面前。

    乔峰是丐帮帮主,辈份虽比徐长老为低,但遇到帮中大

    事,终究是由他发号施令,别说徐长老只不过是一位退隐前

    辈,便是前代的历位帮主复生,那也是位居其下。不料徐长

    老不许他观看来自西夏的军情急报,他竟然毫不抗拒,众人

    尽皆愕然。

    徐长老说道:“得罪!”从乔峰手掌中取过纸团,握在左

    手之中,随即目光向群丐团团扫去,朗声说道:“马大元马兄

    弟的遗孀马夫人即将到来,向诸位有所陈说,大伙儿待她片

    刻如何?”群丐都眼望乔峰,瞧他有何话说。

    乔峰满腹疑团,说道:“假若此事关连重大,大伙儿等候

    便是。”徐长老道:“此事关连重大。”说了这六字,再也不说

    什么,向乔峰补行参见帮主之礼,便即坐在一旁。

    段誉心下嘀咕,又想乘机找些话题和王语嫣说说,向她

    低声道:“王姑娘,丐帮中的事情真多。咱们且避了开去呢,

    还是在旁瞧瞧热闹?”王语嫣皱眉道:“咱们是外人,本不该

    参预旁人的机密大事,不过……不过……他们所争的事情跟

    我表哥有关,我想听听。”段誉附和道:“是啊,那位马副帮

    主据说是你表哥杀的,遗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想必十分

    可怜。”王语嫣忙道:“不!不!马副帮主不是我表哥杀的,乔

    帮主不也这么说吗?”

    这时马蹄声又作,两骑马奔向杏林而来。丐帮在此聚会,

    路旁固然留下了记号,附近更有人接引同道,防敌示警。

    众人只道其中一人必是马大元的寡妻,哪知马上乘客却

    是一个老翁,一个老妪,男的身裁矮小,而女的甚是高大,相

    映成趣。

    乔峰站起相迎,说道:“太行山冲霄d谭公、谭婆贤伉俪

    驾到,有失远迎,乔峰这里谢过。”徐长老和传功、执法等六

    长老一齐上前施礼。

    段誉见了这等情状,料知这谭公、谭婆必是武林中来头

    不小的人物。

    谭婆道:“乔帮主,你肩上c这几把玩意干什么啊?”手

    臂一扬,立时便将他肩上四柄法刀拔了下来,手法快极。她

    这一拔刀,谭公即刻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盒,打开盒盖,伸指

    沾些药膏,抹在乔峰肩头。金创药一涂上,创口中如喷泉般

    的鲜血立时便止。谭婆拔刀手法之快,固属人所罕见,但终

    究是一门武功,然谭公取盒、开盖、沾药、敷伤、止血,几

    个动作干净利落,虽然快得异常,却人人瞧得清清楚楚,真

    如变魔术一般,而金创药止血的神效,更是不可思议,药到

    血停,绝不迟延。

    乔峰见谭公、谭婆不问情由,便替自己拔刀治伤,虽然

    微嫌鲁莽,却也好生感激,口中称谢之际,只觉肩头由痛变

    痒,片刻间便疼痛大减,这金创药的灵效,不但从未经历,抑

    且闻所未闻。

    谭婆又问:“乔帮主,世上有谁这么大胆,竟敢用刀子伤

    你?”乔峰笑道:“是我自己刺的。”谭婆奇道:“为什么自己

    刺自己,活得不耐烦了么?”乔峰微笑道:“我自己刺着玩儿

    的,这肩头皮粗r厚,也伤不到筋骨。”

    宋奚陈吴四长老听乔峰替自己隐瞒真相,不由得既感且

    愧。

    谭婆哈哈一笑,说道:“你撒什么谎儿?我知道啦,你鬼

    精灵的,打听到谭公新得极北寒玉和玄冰蟾蜍,合成了灵验

    无比的伤药,就这么来试他一试。”

    乔峰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心想:“这位老婆婆大是戆

    直。世上又有谁这么空闲,在自己身上戳几刀,来试你的药

    灵是不灵。”

    只听得蹄声得得,一头驴子闯进林来,驴上一人倒转而

    骑,背向驴头,脸朝驴尾。谭婆登时笑逐颜开,叫道:“师哥,

    你又在玩什么古怪花样啦?我打你的p股!”

    众人瞧那驴背上之人时,只见他缩成一团,似乎是个七

    八岁的孩童模样。谭婆伸手一掌往他p股上拍去。那人一骨

    碌翻身下地,突然间伸手撑足,变得又高又大。众人都是微

    微一惊。谭公却脸有不豫之色,哼了一声,向他侧目斜睨,说

    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随即转头瞧着谭婆。

    那倒骑驴子之人说是年纪很老,似乎倒也不老,说他年

    纪轻,却又全然不轻,总之是三十岁到六十岁之间,相貌说

    丑不丑,说俊不俊。他双目凝视谭婆,神色间关切无限,柔

    声问道:“小娟,近来过得快活么?”

    这谭婆牛高马大,白发如银,满脸皱纹,居然名字叫做

    “小娟”,娇娇滴滴,跟她形貌全不相称,众人听了都觉好笑。

    但每个老太太都曾年轻过来,小姑娘时叫做“小娟”,老了总

    不成改名叫做“老娟”?段誉正想着这件事,只听得马蹄声响,

    又有数匹马驰来,这一次却奔跑并不急骤。

    乔峰却在打量那骑驴客,猜不透他是何等样人物。他是

    谭婆的师兄,在驴背上所露的这手缩骨功又如此高明,自是

    非同寻常,可是却从来未曾听过他的名字。

    那数乘马来到杏子林中,前面是五个青年,一色的浓眉

    大眼,容貌甚为相似,年纪最大的三十余岁,最小的二十余

    岁,显然是一母同胞的五兄弟。

    吴长风大声道:“泰山五雄到了,好极,好极!什么好风

    把你们哥儿五个一齐都吹了来啊?”泰山五雄中的老三叫做单

    叔山,和吴长风甚为熟稔,抢着说道:“吴四叔你好,我爹爹

    也来啦。”吴长风脸上微微变色,道:“当真,你爹爹……”他

    做了违犯帮规之事,心下正虚,听到泰山“铁面判官”单正

    突然到来,不由得暗自慌乱。“铁面判官”单正生平嫉恶如仇,

    只要知道江湖上有什么不公道之事,定然伸手要管。他本身

    武功已然甚高,除了亲生的五个儿子外,又广收门徒,徒子

    徒孙共达二百余人,“泰山单家”的名头,在武林中谁都忌惮

    三分。

    跟着一骑马驰进林中,泰山五雄一齐上前拉住马头,马

    背上一个身穿茧绸长袍的老者飘身而下,向乔峰拱手道:“乔

    帮主,单正不请自来,打扰了。”

    乔峰久闻单正之名,今日尚是初见,但见他满脸红光,当

    得起“童颜鹤发”四字,神情却甚谦和,不似江湖上传说的

    出手无情,当即抱拳还礼,说道:“若知单老前辈大驾光临,

    早该远迎才是。”

    那骑驴客忽然怪声说道:“好哇!铁面判官到来,就该远

    迎。我‘铁p股判官’到来,你就不该远迎了。”

    众人听到“铁p股判官”这五个字的古怪绰号,无不哈

    哈大笑。王语嫣、阿朱、阿碧三人虽觉笑之不雅,却也不禁

    嫣然。泰山五雄听这人如此说,自知他是有心戏侮自己父亲,

    登时勃然变色,只是单家家教极严,单正既未发话,做儿子

    的谁也不敢出声。

    单正涵养甚好,一时又捉摸不定这怪人的来历,装作并

    未听见,朗声道:“请马夫人出来叙话。”

    树林后转出一顶小轿,两名健汉抬着,快步如飞,来到

    林中一放,揭开了轿帷。轿中缓缓步走出一个全身缟素少妇。

    那少妇低下了头,向乔峰盈盈拜了下去,说道:“未亡人马门

    温氏,参见帮主。”

    乔峰还了一礼,说道:“嫂嫂,有礼!”

    马夫人道:“先夫不幸亡故,多承帮主及众位伯伯叔叔照

    料丧事,未亡人衷心铭感。”她话声极是清脆,听来年纪甚轻,

    只是她始终眼望地下,见不到她的容貌。

    乔峰料想马夫人必是发见了丈夫亡故的重大线索,这才

    亲身赶到,但帮中之事她不先禀报帮主,却去寻徐长老和铁

    面判官作主,其中实是大有蹊跷,回头向执法长老白世镜望

    去。白世镜也正向他瞧来,两人的目光之中都充满了异样神

    色。

    乔峰先接外客,再论本帮事务,向单正道:“单老前辈,

    太行山冲霄d谭氏伉俪,不知是否素识?”单正抱拳道:“久

    仰谭氏伉俪的威名,幸会,幸会。”乔峰道:“谭老爷子,这

    一位前辈,请你给在下引见,以免失了礼数。”

    谭公尚未答话,那骑驴客抢着说道:“我姓双,名歪,外

    号叫作‘铁p股判官’。”

    铁面判官单正涵养再好,到这地步也不禁怒气上冲,心

    想:“我姓单,你就姓双,我叫正,你就叫歪,这不是冲着我

    来么?”正待发作,谭婆却道:“单老爷子,你莫听赵钱孙随

    口胡诌,这人是个颠子,跟他当不得真的。”

    乔峰心想:“这人名叫赵钱孙吗?料来不会是真名。”说

    道:“众位,此间并无座位,只好随意在地下坐了。”他见众

    人分别坐定,说道:“一日之间,得能会见众位前辈高人,实

    不胜荣幸之至。不知众位驾到,有何见教?”

    单正道:“乔帮主,贵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数百年来侠

    名播于天下,武林中提起‘丐帮’二字,谁都十分敬重,我

    单某向来也是极为心仪的。”乔峰道:“不敢!”

    赵钱孙接口道:“乔帮主,贵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数百

    年来侠名播于天下,武林中提起‘丐帮’二字,谁都十分敬

    重,我双某向来也是极为心仪的。”他这番话和单正说的一模

    一样,就是将“单某”的“单”字改成了“双”字。

    乔峰知道武林中这些前辈高人大都有副希奇古怪的脾

    气,这赵钱孙处处跟单正挑眼,不知为了何事,自己总之双

    方都不得罪就是,于是也跟着说了句:“不敢!”

    单正微微一笑,向大儿子单伯山道:“伯山,余下来的话,

    你跟乔帮主说。旁人若要学我儿子,尽管学个十足便是。”

    众人听了,都不禁打个哈哈,心想这铁面判官道貌岸然,

    倒也y损得紧,赵钱孙倘若再跟着单伯山学嘴学舌,那就变

    成学做他儿子了。

    不料赵钱孙说道:“伯山,余下来的话,你跟乔帮主说。

    旁人若要学我儿子,尽管学个十足便是。”这么一来,反给他

    讨了便宜去,认了是单伯山的父亲。

    单正最小的儿子单小山火气最猛,大声骂道:“他妈的,

    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赵钱孙自言自语:“他妈的,这种窝囊儿子,生四个已经

    太多,第五个实在不必再生,嘿嘿,也不知是不是亲生的。”

    听他这般公然挑衅,单正便是泥人也有土性儿,转头向

    赵钱孙道:“咱们在丐帮是客,争闹起来,那是不给主人面子,

    待此间事了之后,自当再来领教阁下的高招,伯山,你自管

    说罢!”

    赵钱孙又学着他道:“咱们在丐帮是客,争闹起来,那是

    不给主人面子,待此间事了之后,自当再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伯山,老子叫你说,你自管说罢!”

    单伯山恨不得冲上前去,拔刀猛砍他几刀,方消心头之

    恨,当下强忍怒气,向乔峰道:“乔帮主,贵帮之事,我父子

    原是不敢干预,但我爹爹说:君子爱人以德……”说到这里,

    眼光瞧向赵钱孙,看他是否又再学舌,若是照学,势必也要

    这么说:“但我爹爹说:君子爱人以德”,那便是叫单正为

    “爹爹”了。

    不料赵钱孙仍然照学,说道:“乔帮主,贵帮之事,我父

    子原是不敢干预,但我儿子说:君子爱人以德。”他将“爹

    爹”两字改成“儿子”,自是明讨单正的便宜。众人一听,都

    皱起了眉头,觉得这赵钱孙太也过分,只怕当场便要流血。

    单正淡淡的道:“阁下老是跟我过不去,但兄弟与阁下素

    不相识,实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尚请明白示知。倘若是

    兄弟的不是,即行向阁下陪礼请罪便了。”

    众人心下暗赞单正,不愧是中原得享大名的侠义前辈。

    赵钱孙道:“你没得罪我,可是得罪了小娟,这比得罪我

    更加可恶十倍。”

    单正奇道:“谁是小娟?我几时得罪她了?”赵钱孙指着

    谭婆道:“这位便是小娟。小娟是她的闺名,天下除我之外,

    谁也称呼不得。”单正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原来这是谭

    婆婆的闺名,在下不知,冒昧称呼,还请恕罪。”赵钱孙老气

    横秋的道:“不知者不罪,初犯恕过,下次不可。”单正道:

    “在下久仰太行山冲霄d谭氏伉俪的大名,却无缘识荆,在下

    自省从未在背后说人闲言闲语,如何会得罪了谭家婆婆?”

    赵钱孙愠道:“我刚才正在问小娟:‘你近来过得快活么?’

    她尚未答话,你这五个宝贝儿子便大模大样、横冲直撞

    的来到,打断了她的话头,至今尚未答我的问话。单老兄,你

    倒去打听打听,小娟是什么人?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又

    是什么人?难道我们说话之时,也容你随便打断的么?”

    单正听了这番似通非通的言语,心想这人果然脑筋不大

    灵,说道:“兄弟有一事不明,却要指教。”赵钱孙道:“什么

    事?我倘若高兴,指点你一条明路,也不打紧。”单正道:

    “多谢,多谢。阁下说谭婆的闺名,天下便只阁下一人叫得,

    是也不是?”赵钱孙道:“正是。如若不信,你再叫一声试试,

    瞧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是不是

    跟你狠狠打上一架?”单正道:“兄弟自然不敢叫,却难道连

    谭公也叫不得么?”

    赵钱孙铁青着脸,半晌不语。众人都想,单正这一句话

    可将他问倒了。不料突然之间,赵钱孙放声大哭,涕泪横流,

    伤心之极。

    这一着人人都大出意料之外,此人天不怕,地不怕,胆

    敢和“铁面判官”挺撞到底,哪想到这么轻轻一句话,却使

    得他号啕大哭,难以自休。

    单正见他哭得悲痛,倒不好意思起来,先前胸中积蓄的

    满腔怒火,登时化为乌有,反而安慰他道:“赵兄,这是兄弟

    的不是了……

    赵钱孙呜呜咽咽的道:“我不姓赵。”单正更奇了,问道:

    “然则阁下贵姓?”赵钱孙道:“我没有姓,你别问,你别问。”

    众人猜想这赵钱孙必有一件极伤心的难言之隐,到底是

    什么事,他自己不说,旁人自也不便多问,只有让他抽抽噎

    噎、悲悲切切,一股劲儿的哭之不休。

    谭婆沉着脸道:“你又发颠了,在众位朋友之前,要脸面

    不要?”

    赵钱孙道:“你抛下了我,去嫁了这老不死的谭公,我心

    中如何不悲,如何不痛?我心也碎了,肠也断了,这区区外

    表的脸皮,要来何用?”

    众人相顾莞尔,原来说穿了毫不希奇。那自然是赵钱孙

    和谭婆从前有过一段情史,后来谭婆嫁了谭公,而赵钱孙伤

    心得连姓名也不要了,疯疯颠颠的发痴。眼看谭氏夫妇都是

    六十以上的年纪,怎地这赵钱孙竟然情深若斯,数十年来苦

    恋不休?谭婆满脸皱纹,白发萧萧,谁也看不出这又高又大

    的老妪,年轻时能有什么动人之处,竟使得赵钱孙到老不能

    忘情。

    谭婆神色忸怩,说道:“师哥,你尽提这些旧事干什么?

    丐帮今日有正经大事要商量,你乖乖的听着罢。”

    这几句温言相劝的软语,赵钱孙听了大是受用,说道:

    “那么你向我笑一笑,我就听你的话。”谭婆还没笑,旁观众

    人中已有十多人先行笑出声来。

    谭婆却浑然不觉,回眸向他一笑。赵钱孙痴痴的向她望

    着,这神情显然是神驰目眩,魂飞魄散。谭公坐在一旁,满

    脸怒气,却又无可如何。

    这般情景段誉瞧在眼里,心中蓦地一惊:“这三人都情深

    如此,将世人全然置之度外,我……我对王姑娘,将来也会

    落到赵钱孙这般结果么?不,不!这谭婆对她师哥显然颇有

    情意,而王姑娘念念不忘的,却只是她的表哥慕容公子。比

    之赵钱孙,我是大大的不如,大大的不及了。”

    乔峰心中却想的是另一回事:“那赵钱孙果然并不姓赵。

    向来听说太行山冲霄d谭公、谭婆,以太行嫡派绝技着称,从

    这三人的话中听来,三人似乎并非出于同一师门。到底谭公

    是太行派呢?还是谭婆是太行派?倘若谭公是太行派,那么

    这赵钱孙与谭婆师兄妹,又是什么门派?”

    只听赵钱孙又道:“听得姑苏出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

    身’的慕容复,胆大妄为,乱杀无辜。老子倒要会他一会,且

    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能还施到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身

    上?小娟,你叫我到江南,我自然是要来的。何况我……”

    他一番话没说完,忽听得一人号啕大哭,悲悲切切,呜

    呜咽咽,哭声便和他适才没半点分别。众人听了,都是一愕,

    只听那人跟着连哭带诉:“我的好师妹啊,老子什么地方对不

    起你?为什么你去嫁了这姓谭的糟老头子?老子日想夜想,牵

    肚挂肠,记着的就是你小娟师妹。想咱师父在世之日,待咱

    二人犹如子女一般,你不嫁老子,可对得起咱师父么?”

    这说话的声音语调,和赵钱孙委实一模一样,若不是众

    人亲眼见到他张口结舌、满脸诧异的神情,谁都以为定是出

    于他的亲口。各人循声望去,见这声音发自一个身穿淡红衫

    子的少女。

    那人背转了身子,正是阿朱。段誉和阿碧、王语嫣知道

    她模拟别人举止和说话的神技,自不为异,其余众人无不又

    是好奇,又是好笑,以为赵钱孙听了之后,必定怒发如狂。不

    料阿朱这番话触动他的心事,眼见他本来已停了哭泣,这时

    又眼圈儿红了,嘴角儿扁了,泪水从眼中滚滚而下,竟和阿

    朱尔唱彼和的对哭起来。

    单正摇了摇头,朗声说道:“单某虽然姓单,却是一妻四

    妾,儿孙满堂。你这位双歪双兄,偏偏形单影只,凄凄惶惶。

    这种事情乃是悔之当初,今日再来重论,不免为时已晚。双

    兄,咱们承丐帮徐长老与马夫人之邀,来到江南,是来商量

    阁下的婚姻大事么?”赵钱孙摇头道:“不是。”单正道:“然

    则咱们还是来商议丐帮的要事,才是正经。”赵钱孙勃然怒道:

    “什么?丐帮的大事正经,我和小娟的事便不正经么?”

    谭公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说道:“阿慧,阿慧,你

    再不制止他发疯发颠,我可不能干休了。”

    众人听到“阿慧”两字称呼,均想:“原来谭婆另有芳名,

    那‘小娟’二字,确是赵钱孙独家专用的。”

    谭婆顿足道:“他又不是发疯发颠,你害得他变成这副模

    样,还不心满意足么?”谭公奇道:“我……我……我怎地害

    了他?”谭婆道:“我嫁了你这糟老头子,我师哥心中自然不

    痛快……”谭公道:“你嫁我之时,我可既不糟,又不老。”谭

    婆怒道:“也不怕丑,难道你当年就挺英俊潇洒么?”

    徐长老和单正相对摇头,均想这三个宝贝当真为老不尊,

    三人都是武林中大有身分的前辈耆宿,却在众人面前争执这

    些陈年情史,实在好笑。

    徐长老咳嗽一声,说道:“泰山单兄父子,太行山谭氏夫

    妇,以及这位兄台,今日惠然驾临,敝帮全帮上下均感光宠。

    马夫人,你来从头说起罢。”

    那马夫人一直垂手低头,站在一旁,背向众人,听得徐

    长老说话,缓缓回过身来,低声说道:“先夫不幸身故,小女

    子只有自怨命苦,更悲先夫并未遗下一男半女,接续马氏香

    烟……”她虽说得甚低,但语音清脆,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

    众人耳里,甚是动听。她说到这里,话中略带鸣咽,微微啜

    泣。杏林中无数英豪,心中均感难过。同一哭泣,赵钱孙令

    人好笑,阿朱令人惊奇,马夫人却令人心酸。

    只听她续道:“小女子殓葬先夫之后,检点遗物,在他收

    藏拳经之处,见到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固的遗书。封皮上写道:

    ‘余若寿终正寝,此信立即焚化,拆视者即为毁余遗体,令余

    九泉不安。余若死于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帮诸长老会同拆阅,

    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马夫人说到这里,杏林中一片肃静,当真是一针落地也

    能听见。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见先夫写得郑重,知道

    事关重大,当即便要去求见帮主,呈上遗书,幸好帮主率同

    诸位长老,到江南为先夫报仇来了,亏得如此,这才没能见

    到此信。”

    众人听她语气有异,既说“幸好”,又说“亏得”,都不

    自禁向乔峰瞧去。

    乔峰从今晚的种种情事之中,早觉察到有一个重大之极

    的图谋在对付自己,虽则全冠清和四长老的叛帮逆举已然敉

    平,但显然此事并未了结,此时听马夫人说到这里,反感轻

    松,神色泰然,心道:“你们有什么y谋,尽管使出来好了。

    乔某生平不作半点亏心事,不管有何倾害诬陷,乔某何惧?”

    只听马夫人接着道:“我知此信涉及帮中大事,帮主和诸

    长老既然不在洛阳,我生怕耽误时机,当即赴郑州求见徐长

    老,呈上书信,请他老人家作主。以后的事情,请徐长老告

    知各位。”

    徐长老咳嗽几声,说道:“此事说来恩恩怨怨,老朽当真

    好生为难。”这两句话声音嘶哑,颇有苍凉之意。他慢慢从身

    上解下一个麻布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只油布招文袋,再

    从招文袋中抽出一封信来,说道:“这封便是马大元的遗书。

    大元的曾祖、祖父、父亲,数代都是丐帮中人,不是长老,便

    是八袋弟子。我眼见大元自幼长大,他的笔迹我是认得很清

    楚的。这封信上的字,确是大元所写。马夫人将信交到我手

    中之时,信上的火漆仍然封固完好,无人动过。我也担心误

    了大事,不等会同诸位长老,便即拆来看了。拆信之时,太

    行山铁面判官单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证。”

    单正道:“不错,其时在下正在郑州徐老府上作客,亲眼

    见到他拆阅这封书信。”

    徐长老掀开信封封皮,抽了一张纸笺出来,说道:“我一

    看这张信笺,见信上字迹笔致遒劲,并不是大元所写,微感

    惊奇,见上款写的是‘剑髯吾兄’四字,更是奇怪。众位都

    知道,‘剑髯’两字,是本帮前任汪帮主的别号,若不是跟他

    交厚相好之人,不会如此称呼,而汪帮主逝世已久,怎么有

    人写信与他?我不看笺上所写何字,先看信尾署名之人,一

    看之下,更是诧异。当时我不禁‘咦’的一声,说道:‘原来

    是他!’单兄好奇心起,探过头来一看,也奇道:‘咦!原来

    是他!’”

    单正点了点头,示意当时自己确有此语。

    赵钱孙c口道:“单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是人家

    丐帮的机密书信,你又不是丐帮中的一袋、二袋弟子,连个

    没入流的弄蛇化子硬要饭的,也还挨不上,怎可去偷窥旁人

    的y私?”别瞧他一直疯疯颠颠的,这几句话倒也真在情在理。

    单正老脸微赭,说道:“我只瞧一瞧信尾署名,也没瞧信中文

    字。”赵钱孙道:“你偷一千两黄金固然是贼,偷一文小钱仍

    然是贼,只不过钱有多少、贼有大小之分而已。大贼是贼、小

    毛贼也是贼。偷看旁人的书信,便不是君子。不是君子,便

    是小人。既是小人,便是卑鄙混蛋,那就该杀!”

    单正向五个儿子摆了摆手,示意不可轻举妄动,且让他

    胡说八道,一笔帐最后总算,心下固自恼怒,却也颇感惊异:

    “此人一遇上便尽找我渣子的挑眼,莫非跟我有旧怨?江湖上

    没将泰山单家放在眼中之人,倒也没有几个。此人倒底是谁,

    怎么我全然想不起来?”

    众人都盼徐长老将信尾署名之人的姓名说将出来,要知

    道到底是什么人物,何以令他及单正如此惊奇,却听赵钱孙

    缠夹不休,不停的捣乱,许多人都向他怒目而视。

    谭婆忽道:“你们瞧什么?我师哥的话半点也不错。”

    赵钱孙听谭婆出口相助,不由得心花怒放,说道:“你们

    瞧,连小娟也这么说,那还有什么错的?小娟说的话,做的

    事,从来不会错的。”

    忽然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道:“是啊,小娟说的话,

    做的事,从来不会错的。她嫁了谭公,没有嫁你,完全没有

    嫁错。”说话之人正是阿朱。她恼怒赵钱孙出言诬蔑慕容公子,

    便不停的跟他作对。

    赵钱孙一听,不由得啼笑皆非,阿朱是以子之矛,攻子

    之盾,用的正是慕容氏的拿手法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时两道感谢的亲切眼光分从左右向阿朱s过来,左边

    一道来自谭公,右边一道来自单正。

    便在此时,人影一晃,谭婆已然欺到阿朱身前,扬起手

    掌,便往她右颊上拍了下去,喝道:“我嫁不嫁错,关你这臭

    丫头什么事?”这一下出手快极,阿朱待要闪避,固已不及,

    旁人更无法救援。拍的一声轻响过去,阿朱雪白粉嫩的面颊

    上登时出现五道青紫的指印。

    赵钱孙哈哈笑道:“教训教训你这臭丫头,谁叫你这般多

    嘴多舌!”

    阿朱泪珠在眼眶之中转动,正在欲哭未哭之间,谭公抢

    近身去,从怀中又取出那只小小白玉盒子,打开盒盖,右手

    手指在盒中沾了些油膏,手臂一长,在阿朱脸上划了几划,已

    在她伤处薄薄的敷了一层。谭婆打她巴掌,手法已是极快,但

    终究不过出掌收掌。谭公这敷药上脸,手续却甚是繁复细致,

    居然做得和谭婆一般快捷,使阿朱不及转念避让,油膏已然

    上脸。她一愕之际,只觉本来热辣辣、胀鼓鼓的脸颊之上,忽

    然间清凉舒适,同时左手中多了一件小小物事。她举掌一看,

    见是一只晶莹润滑的白玉盒子,知是谭公所赠,乃灵验无比

    的治伤妙药,不由得破涕为笑。

    徐长老不再理会谭婆如何唠唠叨叨的埋怨谭公,低沉着

    嗓子说道:“众位兄弟,到底写这封信的人是谁,我此刻不便

    言明。

    徐某在丐帮七十余年,近三十年来退隐山林,不再闯荡

    江湖,与人无争,不结怨仇。我在世上已为日无多,既无子

    孙,又无徒弟,自问绝无半分私心。我说几句话,众位信是

    不信?”

    群丐都道:“徐长老的话,有谁不信?”

    徐长老向乔峰道:“帮主意下若何?”

    乔峰道:“乔某对徐长老素来敬重,前辈深知。”

    徐长老道:“我看了此信之后,思索良久,心下疑惑难明,

    唯恐有甚差错,当即将此信交于单兄过目。单兄和写信之人

    向来交好,认得他的笔迹。此事关涉太大,我要单兄验明此

    信的真伪。”

    单正向赵钱孙瞪了一眼,意思是说:“你又有什么话说?”

    赵钱孙道:“徐长老交给你看,你当然可以看,但你第一次看,

    却是偷看。好比一个人从前做贼,后来发了财,不做贼了,但

    尽管他是财主,却洗不掉从前的贼出身。”

    徐长老不理赵钱孙的打岔,说道:“单兄,请你向大伙儿

    说说,此信是真是伪。”

    单正道:“在下和写信之人多年相交,舍下并藏得有此人

    的书信多封,当即和徐长老、马夫人一同赶到舍下,捡出旧

    信对比,字迹固然相同,连信笺信封也是一般,那自是真迹

    无疑。”

    徐长老道:“老朽多活了几年,做事力求仔细,何况此事

    牵涉本帮兴衰气运,有关一位英雄豪杰的声名性命,如何可

    以冒昧从事?”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自禁的都瞧向乔峰,知道他所说的

    那一位“英雄豪杰”,自是指乔峰而言。只是谁也不敢和他目

    光相触,一见他转头过来,立即垂下眼光。

    徐长老又道:“老朽得知太行山谭氏伉俪和写信之人颇有

    渊源,于是去冲霄d向谭氏伉俪请教。谭公、谭婆将这中间

    的一切原委曲折,一一向在下说明,唉,在下实是不忍明言,

    可怜可惜,可悲可叹!”

    这时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徐长老邀请谭氏伉俪和单正来

    到丐帮,乃是前来作证。

    徐长老又道:“谭婆说道,她有一位师兄,于此事乃是身

    经目击,如请他亲口述说,最是明白不过,她这位师兄,便

    是赵钱孙先生了。这位先生的脾气和别人略有不同,等闲请

    他不到。总算谭婆的面子极大,片笺飞去,这位先生便应召

    而到……”

    谭公突然满面怒色,向谭婆道:“怎么?是你去叫他来的

    么?怎地事先不跟我说?瞒着我偷偷摸摸。”谭婆怒道:“什

    么瞒着你偷偷摸摸?我写了信,要徐长老遣人送去,乃是光

    明正大之事。就是你爱喝干醋,我怕你唠叨罗唆,宁可不跟

    你说。”谭公道:“背夫行事,不守妇道,那就不该!”

    谭婆更不打话,出手便是一掌,拍的一声,打了丈夫一

    个耳光。

    谭公的武功明明远比谭婆为高,但妻子这一掌打来,既

    不招架,亦不闪避,一动也不动的挨了她一掌,跟着从怀中

    又取出一只小盒,伸指沾些油膏,涂在脸上,登时消肿退青。

    一个打得快,一个治得快,这么一来,两人心头怒火一齐消

    了。旁人瞧着,无不好笑。

    只听得赵钱孙长叹一声,声音悲切哀怨之至,说道:“原

    来如此,原来如此。唉,早知这般,悔不当初。受她打几掌,

    又有何难?”语声之中,充满了悔恨之意。

    谭婆幽幽的道:“从前你给我打了一掌,总是非打还不可,

    从来不肯相让半分。”

    赵钱孙呆若木j,站在当地,怔怔的出了神,追忆昔日

    情事,这小师妹脾气暴躁,爱使小性儿,动不动便出手打人,

    自己无缘无故的挨打,心有不甘,每每因此而起争吵,一场

    美满姻缘,终于无法得谐。这时亲眼见到谭公逆来顺受、挨

    打不还手的情景,方始恍然大悟,心下痛悔,悲不自胜,数

    十年来自怨自艾,总道小师妹移情别恋,必有重大原因,殊

    不知对方只不过有一门“挨打不还手”的好处。“唉,这时我

    便求她在我脸上再打几掌,她也是不肯的了。”

    徐长老道:“赵钱孙先生,请你当众说一句,这信中所写

    之事,是否不假。”

    赵钱孙喃喃自语:“我这蠢材傻瓜,为什么当时想不到?

    学武功是去打敌人、打恶人、打卑鄙小人,怎么去用在心上

    人、意中人身上?打是情、骂是爱,挨几个耳光,又有什么

    大不了?”

    众人又是好笑,又觉他情痴可怜,丐帮面临大事待决,他

    却如此颠三倒四,徐长老请他千里迢迢的前来分证一件大事,

    眼见此人痴痴迷迷,说出话来,谁也不知到底有几分可信。

    徐长老再问一声:“赵钱孙先生,咱们请你来此,是请你

    说一说信中之事。”

    赵钱孙道:“不错,不错。嗯,你问我信中之事,那信写

    得虽短,却是余意不尽,‘四十年前同窗共砚,切磋拳剑,情

    景宛在目前,临风远念,想师兄两鬓虽霜,风采笑貌,当如

    昔日也。’”徐长老问他的是马大元遗书之事,他却背诵起谭

    婆的信来。

    徐长老无法可施,向谭婆道:“谭夫人,还是你叫他说罢。”

    不料谭婆听赵钱孙将自己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