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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一半,出手也算极快,但剑未出鞘,便已身死。
这汉子先前与木婉清相斗,身子矫捷,曾挥剑击落她近
身而发的毒箭,但在南海鳄神这犹似电闪的一扭之下,竟无
半点施展余地,旁观众人无不吓得呆了。南海鳄神随手一抖,
将他尸身掷在一旁。瑞婆婆手下三名大汉齐声虎吼,扑将上
来。南海鳄神右足连踢三脚。三名大汉高高飞起,都摔入谷
中去了。惨呼声从谷中传将上来,群山回响,段誉只听得全
身寒毛直竖。瑞婆婆等无不吓得倒退。南海鳄神笑道:“喀喇
一响,扭断了脖子,好玩,好玩。老子扭一个脖子不够,还
要扭第二个。哪一个逃得慢的,老子便扭断他的脖子。”
瑞婆婆、平婆婆等吓得魂飞魄散,飞快的奔到崖边,纷
纷攀援而下。
南海鳄神连声怪笑,向段誉道:“你师父有这本事吗?你
拜我为师,我即刻教你这门本事。你老婆武功不错,她如不
听你话,你喀喇一下,就扭断了她的脖子……”
突然间铁哨声又作,这次却是叽叽、叽叽的声音短促,但
仍是连续不绝。南海鳄神叫道:“来啦,来啦!你乃乃的,催
得这么紧。”向段誉道:“你乖乖的等在这里,别走开。”急步
奔出,往崖边纵身跳了下去。
段誉又惊又喜:“他这一跳下去,可不是死了么?”奔到
崖边看时,只见他正一纵一跃的往崖下直落,一堕数丈,便
伸手在崖边一按,身子跃起,又堕数丈,过不多时,已在谷
口的白云中隐没。
段誉伸了伸舌头,回到木婉清身边,笑道:“幸亏姑娘有
急智,将这大恶人骗倒了。”木婉清道:“甚么骗倒了?”段誉
道:“这个……姑娘说第一个见到你面貌的男子,你便得……
便得……”
木婉清道:“谁骗人了?我立过毒誓,怎能不算?从今而
后,你便是我的丈夫了。不过我不许你拜这恶人为师,学了
他的本事来扭我脖子。”
段誉一呆,说道:“这是危急中骗骗那恶人的,如何当得
真?我怎能做姑娘的……姑娘的……那个丈夫?”木婉清扶着
岩壁,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说道:“甚么?你不要我么?你嫌
弃我,是不是?”
段誉见她恼怒之极,忙道:“姑娘身子要紧,这一时戏言,
如何放在心上?”木婉清跨前一步,拍的一声,重重打了他一
个耳光,但腿上一软,站立不住,一交摔在他怀中。段誉忙
伸手搂住。
木婉清给他抱住了,想起他是自己丈夫,不禁全身一热,
怒气便消了,说道:“快放开我。”
段誉扶着木婉清坐倒,让她仍是靠在岩壁之上,心想:
“她性子本已乖张古怪,重伤之后,只怕更是胡里胡涂。眼下
只有顺着她些,她说甚么,我便答应甚么。这‘困’卦中不
是说‘有言不信’吗?既然遇‘困’,也只好‘有言不信’了。
否则的话,我既做大恶人的徒弟,又做这恶姑娘的丈夫,我
段誉岂不也成了小恶人了?”想到此处,不禁暗暗好笑,便柔
声慰道:“你别生气,我来找些甚么吃的。”
木婉清道:“这高崖光秃秃地,有甚么可吃的?好在那些
人都给吓走了。待我歇一歇,养足力气,背你下山。”段誉连
连摇手,说道:“这个……这个……这万万不可,你路也走不
动,怎么还能背我?”
木婉清道:“你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不肯负我。郎君,
我木婉清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却也愿为自己丈夫舍了
性命。”这几句话说来甚是坚决。
段誉道:“多谢你啦,你养养神再说。以后你不要再戴面
幕了,好不好?”木婉清道:“你叫我不戴,我便不戴。”说着
拉下了面幕。
段誉见到她清丽的容光,又是一呆,突然之间,腹中一
阵剧烈的疼痛,不由得“啊哟”一声,叫了出来。这阵疼痛
便如一把小刀在肚腹中不住绞动,将他肠子一寸寸的割断。段
誉双手按住肚子,额头汗珠便如黄豆般一粒粒渗出来。
木婉清惊道:“你……你怎么啦?”段誉呻吟道:“这……
这断肠散……断肠散……”木婉清道:“啊哟,你没服解药吗?”
段誉道:“我服过了。”木婉清道:“只怕份量不够。”从他怀
中取出瓷瓶,倒些解药给他服下,但见他仍是痛得死去活来,
拉着他坐在自己身旁,安慰道:“现下好些了么?”段誉只痛
得眼前一片昏黑,呻吟道:“越来越痛……越痛了。这解药只
怕是假……假的。”
木婉清怒道:“这司空玄使假药害人,待会咱们去把神农
帮杀个干干净净。”段誉道:“咱们……咱们给他的也是……
也是假药。司空玄以直报怨,倒也……倒也怪他不得。”
木婉清怒道:“甚么怪他不得?咱们给他假药不打紧,他
怎么能给咱们假药?”用袖子给他抹了抹汗,见他脸色惨白,
不由得一阵心酸,垂下泪来,呜咽道:“你……你不能就此死
了!”将右颊凑过去贴住他左颊,颤声道:“郎……郎君,你
可别死!”
段誉的上身给她搂着,他一生之中,从未如此亲近过一
个青年女子,脸上贴的是嫩颊柔腻,耳中听到的是“郎君、郎
君”的娇呼,鼻中闻到的是她身上的幽香细细,如何不令他
神魂飘荡?便在此时,腹中的疼痛恰好也渐渐止歇了。原来
司空玄所给的并非假药,只是这断肠散实是霸道之极的毒药,
此时发作之期渐近,虽然服了解药后毒性渐渐消除,腹中却
难免一阵阵时歇时作的剧痛。这情形司空玄自然知晓,只是
当时不敢明言,生怕惹恼了灵鹫宫的圣使。
木婉清听他不再呻吟,问道:“现下痛得好些了么?”段
誉道:“好一些了。不过……不过……”木婉清道:“不过怎
样?”段誉道:“如果你离开了我,只怕又要痛起来。”木婉清
脸上一红,推开他的身子,嗔道:“原来你是假装的。”
段誉登时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但腹中又是一阵剧
痛,忍不住又呻吟起来。
木婉清握住了他手,说道:“郎君,如果你死了,我也不
想活了。咱俩同到y曹地府,再结夫妻。”段誉不愿她为自己
殉情,说道:“不,不!你得先替我报仇,然后每年来扫祭我
的坟墓。我要你在我坟上扫祭三十年、四十年,我这才死得
瞑目。”木婉清道:“你这人真怪,人死之后,还知道甚么?我
来扫墓,于你有甚么好处?”
段誉道:“那你陪着我一起死了,我更加没有好处。喏,
我跟你说,你这么美貌,如果年年来给我扫一次墓,我地下
有知,瞧着你也开心。但如你陪着我一起死了,大家都变成
了骷髅白骨,就没这么好看了。”
木婉清听他称赞自己,心下欢喜,但随即想到,今日刚
将自己终身托付于他,他转眼却便要死去,不由得珠泪滚滚
而下。
段誉伸手搂住了她纤腰,只觉触手温软,柔若无骨,心
中又是一动,便低头往她唇上吻去。他生平第一次亲吻女子,
不敢久吻,便即仰头向后,痴痴的瞧着她美丽的脸庞,叹道:
“只可惜我命不久长,这样美丽的容貌,没多少时刻能见到
了。”
木婉清给他一吻之后,一颗心怦怦乱跳,红晕生颊,娇
羞无限,本来全无血色的脸上更增三分艳丽,说道:“你是世
间第一个瞧见我面貌的男子,你死之后,我便划破脸面,再
也不让第二个男子瞧见我的本来面目。”
段誉本想出言阻止,但不知如何,心中竟然感到一阵妒
意,实不愿别的男子再看到她这等容光艳色,劝阻之言到了
口边,竟然说不出来,却问道:“你当年为甚么要立这样一个
毒誓?这誓虽然古怪,倒也……倒也挺好!”
木婉清道:“你既是我夫郎,说了给你听那也无妨。我是
个无父无母之人,一生出来便给人丢在荒山野地,幸蒙我师
父救了去。她辛辛苦苦的将我养大,教我武艺。我师父说天
下男子个个负心,假使见了我的容貌,定会千方百计的引诱
我失足,因此从我十四岁上,便给我用面幕遮脸。我活了十
八年,一直跟师父住在深山里,本来……”
段誉c口道:“嗯,你十八岁,小我一岁。”
木婉清点点头,续道:“今年春天,我们山里来了一个人,
是师父的师妹‘俏药叉’甘宝宝派他送信来的……”段誉又
c口道:“‘俏药叉’甘宝宝?那不是钟灵的妈妈?”木婉清
道:“是啊,她是我师叔。”突然脸一沉,道:“我不许你老是
记着钟灵这小鬼。你是我丈夫,就只能想着我一个。”段誉伸
伸舌头,做个鬼脸。
木婉清怒道:“你不听吗?我是你的妻子,也就只想着你
一个,别的男子,我都当他们是猪、是狗、是畜生。”段誉微
笑道:“我可不能。”木婉清伸手欲打,厉声问道:“为甚么?”
段誉笑道:“我的妈妈,还有你的师父,那不都是‘别的女
子’吗?我怎能当她们都是畜生?”木婉清愕然,终于点了点
头,说道:“但你不能老是想着钟灵那小鬼。”段誉道:“我没
有老是想着她。你提到钟夫人,我才想到钟灵。你师父的信
里说甚么啊?”
木婉清道:“我不知道。师父看了那信,十分生气,将那
信撕得粉碎,对送信的人说:‘我都知道了,你回去罢。’那
人去后,师父哭了好几天,饭也不吃,我劝她别烦恼,她只
不理,也不肯说甚么原因,只说有两个女人对她不起。我说:
‘师父,你不用生气。这两个坏女人这样害苦你,咱们就去杀
了。’师父说:‘对!’于是我师徒俩就下山来,要去杀这两个
坏女人。师父说,这些年来她一直不知,原来是这两个坏女
人害得她这般伤心,幸亏甘宝宝跟她说了,又告知她这两个
女人的所在。”
段誉心道:“钟夫人好似天真烂漫、娇娇滴滴的,却原来
这般工于心计。这可是借刀杀人啊。她自己恨这两个女子,却
要你师父去杀了她们。”
木婉清续道:“我们下山之时,师父命我立下毒誓,倘若
有人见到了我的脸,我若不杀他,便须嫁他。那人要是不肯
娶我为妻,或者娶我后又将我遗弃,那么我务须亲手杀了这
负心薄幸之人。我如不遵此言,师父一经得知,便立即自刎。
我师父说得出,做得到,可不是随口吓我。”
段誉暗暗心惊,寻思:“天下任何毒誓,总说若不如此,
自己便如何身遭恶报。她师父却以自刎作为要胁,这誓确是
万万违背不得。”
木婉清又道:“我师父便似是我父母一般,待我恩重如山,
我如何能不听她的吩咐?何况她这番嘱咐,全是为了我好。当
时我毫不思索,便跪下立誓。我师徒下得山来,便先到苏州
去杀那姓王的坏女人。可是她住的地方十分古怪,岔来岔去
的都是河浜港湾,我跟师父杀了那姓王坏女人的好些手下,却
始终见不到她本人。后来我师父说,咱二人分头去找,一个
月后倘若会合不到,便分头到大理来,因为另一个坏女人住
在大理。哪知这姓王坏女人手下有不少武功了得的男女奴才,
瑞婆婆和平婆婆这两个老家伙,便是这群奴才的头脑。我寡
不敌众,边打边逃的便来到大理,找到了甘师叔。她叫我在
她万劫谷外的庄子里住,说等我师父到来,再一起去杀大理
那个坏女人。不料我师父没来,瑞婆婆这群奴才却先到了。以
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她说得有些倦了,闭目养神片刻,又道:“我初时只道你
便如师父所说,也像天下所有的男子一般,都是无情无义之
辈。哪知你借了我黑玫瑰去后,居然赶着回来向我报讯,这
就不容易了。这群奴才围攻我,你不会武功,好心护着我。我
……我又不是没良心之人,心中自然感激。”段誉心道:“你
将我拖在马后,浸入溪水,动不动就打我耳光,原来是心中
感激。对啦!倘若不是心中感激,早就一箭s死我了。”
木婉清又道:“你给我治伤,见到了我背心,我又见到了
你的光p股。我早在想,不嫁你只怕不行了。后来这南海鳄
神苦苦相,我只好让你看我的容貌。”说到这里,转头向段
誉凝视,妙目中露出脉脉柔情。
段誉心中一动:“难道,难道她真的对我生情了么?”说
道:“你见到我光……光甚么的,不用放在心上。刚才为势所
迫,你出于无奈,那也不用非遵守这毒誓不可。”
木婉清大怒,厉声道:“我发过的誓,怎能更改?你的光
p股挺好看么?丑也丑死了。你如不愿娶我,乘早明言,我
便一箭将你s死,以免我违背誓言。”
段誉欲待辩解,突然间腹中剧痛又生,他双手按住了肚
子,大声呻吟。木婉清道:“快说,你肯不肯娶我为妻?”段
誉道:“我……我肚子……肚子好痛啊!”木婉清道:“你到底
愿不愿做我丈夫?”段誉心想反正这么痛将下去,总是活不久
长了,何必在身死之前又伤她的心,令她终身遗恨?便点头
道:“我……我愿娶你为妻。”
木婉清手指本已扣住袖中发s毒箭的机括,听他这么说,
登时欢喜无限,一张俏脸如春花初绽,手离机括,笑吟吟的
搂住了他,说道:“好郎君,我跟你揉揉肚子。”段誉道:“不,
不!咱俩还没成婚!男女……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这
个使不得。”木婉清道:“呸,怎地刚才又亲我了?”段誉道:
“我见你生得太美,实在忍不住,可对不住了。”木婉清笑道:
“也不用说对不住,你亲我,我也很欢喜呢。”段誉心道:“她
天真无邪,才是真的,钟夫人可是假的。钟灵年纪小,也是
真的。”
木婉清道:“是了!你饿得太久,痛起来加倍厉害些。我
去割些这家伙的r给你吃。”说着扶住石壁站起,要去割那给
南海鳄神扭断了脖子的使剑汉子尸体上的r。
段誉大吃一惊,登时忘了腹中疼痛,大声道:“人r吃不
得的,我宁死也不吃。”木婉清奇道:“为甚么不能吃?我跟
师父在山里之时,老虎r也吃,豹子r也吃,依你说都吃不
得么?”段誉道:“老虎豹子自然能吃,人r却吃不得!”木婉
清道:“人r有毒么?我倒不知道。”段誉道:“不是有毒。你
是人,我是人,这汉子也是人。人r不能吃的。”木婉清道:
“为甚么?我见豺狼饿了,就吃另外的豺狼。”段誉叹道:“是
啊,倘若人也吃人,那不是跟豺狼一样了吗?”
木婉清自幼只跟师父在一起,从未和第三人相处,她师
父性情怪僻,向来不跟她说起世事,是以她于世间的道德规
矩、礼义律法,甚么都不知道,这时听段誉说“人不能吃
人”,只是将信将疑,睁大一双俏眼,颇感诧异。
段誉道:“你胡乱杀人,也是不对的。子曰:‘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你不想给人杀了,也就不该杀人。别人有了危难
苦楚,该当出手帮助,才是做人的道理。”
木婉清道:“那么我逢到危难苦楚,别人也来帮我么?为
甚么我遇见的人,除了师父和你之外,个个都是想杀我、害
我、欺侮我,从来不好好待我?老虎豹子要咬我、吃我,我
便将它杀了。那些人要害我、杀我,我自然也将他们杀了。那
有甚么不同?”
这几句话只问得段誉哑口无言,只得道:“原来世间的事
情,你一点儿也不懂。”木婉清道:“你不会武功,却来理武
林中的事,我看世间的事情,你也懂不了多少。”段誉点点头
苦笑,道:“这话倒也有理。”
木婉清哼了一声,说道:“甚么‘这话倒也有理’?你还
没拜师父,倒已学会了师父的话。”段誉笑道:“南海鳄神还
明白有理无理,那也就没算恶得到家……”
忽听得木婉清“啊”的一声惊呼,扑入段誉怀中,叫道:
“他……他又来了……”段誉转过头来,只见崖边黄影一晃,
南海鳄神跃了上来。
他见到段誉,咧嘴笑道:“你还没磕头拜师,我放心不下,
生怕给哪一个不要脸的家伙抢先收了去做徒儿。老大说,天
下甚么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好东西拿到了手才是
你的,给人家抢去之后,再要抢回来就不容易了。老大的话
总是不错的,我打他不过,就得听他的话。喂,小子,快快
磕头拜师罢。”
段誉心想此人要强好胜,爱戴高帽,但输给老大却是直
言不讳,眼见他左眼肿起乌青,嘴角边也裂了一大块,定是
给那个老大打的,世上居然还有武功胜于他的,倒也奇了,拜
师是决计不拜的,只有跟他东拉西扯,说道:“刚才老大吹哨
子叫你去,跟你打了一架?”南海鳄神道:“是啊。”段誉道:
“你一定打赢了,老大给你打得落荒而逃,是不是?”
南海鳄神摇头道:“不是,不是!他武功还是比我强得多。
多年不见,我只道这次就算仍然打他不过,抢不到‘四大恶
人’中的老大,至少也能跟他斗上一二百个回合,哪知道三
拳两脚,就给他打得躺在地下爬不起来。老大仍是他做,我
做老二便了。不过我倒也在他胯上重重踢了一脚。他说:‘岳
老三,你武功很有长进了啊。’老大赞我武功很有长进,老大
的话总是不错的。”
段誉道:“你是岳老二,不是岳老三。”南海鳄神脸有惭
色,道:“多年不见,老大随口乱叫,他忘记了。”段誉道:
“老大的话总是不错的。不会叫错了你排行罢?”
不料这句话正踏中了南海鳄神的痛脚,他大吼一声,怒
道:“我是老二,不是老三。你快跪在地下,苦苦求我收你为
徒,我假装不肯,你便求之再三,大磕其头,我才假装勉强
答允,其实心中却十分欢喜。这是我南海派的规矩,以后你
收徒儿,也该这样,不可忘了。”段誉道:“这规矩能不能改?”
南海鳄神道:“当然不能。”段誉道:“倘若改了,你便又是乌
龟儿子王八蛋了?”南海鳄神道:“正是。”
段誉道:“这规矩倒是挺好,果然万万不能改,一改便是
乌龟儿子王八蛋了。”南海鳄神道:“很好,快跪下来求我罢。”
段誉摇头道:“我不跪在地下大磕其头,也不苦苦求你收
我为徒。”
南海鳄神怒极,一张脸又转成焦黄,咧开了阔嘴,露出
满口利齿,便如要扑上来咬人一般,叫道:“你不磕头求我?”
段誉道:“不磕头,不求你。”南海鳄神踏上一步,喝道:“我
扭断你的脖子!”段誉道:“你扭好了,我无力还手!”南海鳄
神左手一探,抓住他胸膛,右手已揿住他头盖。段誉道:“我
无力还手,你杀了我,你便是甚么?”南海鳄神道:“我便是
乌龟儿子王八蛋。”段誉道:“不错。”
南海鳄神无法可施,心想:“我既不能杀他,他又不肯求
我,这就难了。”一瞥眼,见木婉清满脸关切的神色,灵机一
动,猛地纵身过去,抓住她后领,将她身子高高提起,反身
几下跳跃,已到了崖边,左足翘起,右足使招“金j独立”势,
在那千仞壁立的高崖上摇摇晃晃,便似要和木婉清一齐摔将
下去。
段誉不知他是在卖弄武功,生怕伤害了木婉清性命,惊
叫:“小心,快过来!你……你快放手!”
南海鳄神狞笑道:“小子!你很像我,我非收你做徒儿不
可。我要到那边山头上去等几个人……”说着向远处一座高
峰一指,续道:“没功夫在这里跟你干耗。你快来求我收为徒
儿,我便饶了你老婆的性命,否则的话,哼哼!契里格拉,刻!”
双手作个扭断木婉清头颈的手势,突然一个转身,向下跃落,
右掌贴住山壁,带着木婉清便溜了下去。
段誉大叫:“喂,喂,小心!”奔到崖边,只见他已提着
木婉清溜了十余丈。段誉颓然坐倒,腹中又大痛起来。
木婉清被南海鳄神抓住背心,在高崖上向下溜去,只见
他左掌贴住崖壁,每当下溜之势过快,两人的身子便会微微
一顿,想是他以掌力阻住下溜。此时木婉清别说无力反抗,纵
是有力,也决不敢身在半空而稍有挣扎。到得后来,她索性
闭上了眼,过了一会,身子突然向上一弹,已然着地。南海
鳄神丝毫没有耽搁,着地即行。他是中等个子,木婉清在女
子之中算是长挑身材,两人倘若并肩而立,差不多齐头,但
南海鳄神抬臂将她提起,如举婴儿,竟似丝毫不费力气。
他在乱石嶙峋、水气蒙蒙的谷底纵跃向前,片刻间便已
穿过谷底,到了山谷彼端。大声说道:“你是我徒儿的老婆,
暂且不来难为于你。这小子若不来拜我为师,嘿嘿,那时他
不是我徒儿,你也不是我徒儿的老婆了。南海鳄神见了美貌
的娘儿们,向来先j后杀,那是决不客气的。”
木婉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说道:“我丈夫不会武功,
在那高崖顶上如何下来?他念我心切,势必舍命前来拜你为
师,一个失足,便跌得粉身碎骨,那时你便没徒儿了。这般
像得你十足的人才,你一生一世再也找不到了。”
南海鳄神点头道:“这话倒也有理。我没想到这小子不会
下山。”突然间长啸一声。
过不多时,山坡边转出两名黄袍汉子来,躬身向南海鳄
神行礼。南海鳄神大声道:“到那边高崖顶上,瞧着那小子。
他如肯来拜我为师,立刻背他来见我。他要是不肯,就跟他
耗着,可别伤了他。那是老子拣定了的徒儿,千万不可让他
拜别人为师。”那两名汉子应道:“是!”
南海鳄神一吩咐完毕,提着木婉清又走。木婉清心下略
慰,情知段誉到来之前,自己当无危险,只是这郎君执拗无
比,要他拜南海鳄神这等凶残之人为师,只怕宁死不屈,又
想:“他对我似乎颇有侠义心肠,却无夫妻情意,未必肯为了
我而作此恶人门徒。唉,只盼他平安无恙,别从崖上摔下来
才好。又不知他肚子痛得怎样了?”
她心头思潮起伏,南海鳄神已提着她上了山峰。这人的
内力当真充沛悠长,上山后也不休憩,足不停步的便即下山,
接连翻过四个山头,才到了四周群山中的最高峰上。
他放下木婉清,拉开裤子,便对着一株大树撒n。木婉
清心想此人粗鄙无礼之极,急忙转身走开,取出面幕,罩在
脸上,心想自己容貌娇美,如果给他多瞧上几眼,只怕他兽
性大发,甚么师父门徒全都不顾了,当下坐在一块大岩石旁,
闭目养神。
南海鳄神撒完n后拉好裤子,走到她身前,说道:“你罩
上面幕,那就很好,否则给我多看上一会儿,只怕大大不妥。”
木婉清心想:“你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南海鳄神道:“你怎
么不说话?又闭上了眼假装睡着,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木婉清摇摇头,睁开眼来,说道:“岳老前辈,你的字叫
作甚么?日后我丈夫做了你徒儿,我须得知道你名字才是。”
南海鳄神道:“我叫岳……岳……他乃乃的,我的名字是我爸
爸给取的,名字不好听。我爸爸没做一件好事,简直是狗p
王八蛋!”
木婉清险些笑出声来,心道:“你爸爸是狗p王八蛋,你
自己是甚么?连自己爸爸也骂,真是枉称为人了。”但随即想
起自己也不知道父亲是谁,师父只说他是个负心汉子,只怕
比南海鳄神也好不了多少,心下又是黯然神伤。
只见他向东走几步,又向西走几步,没片刻儿安静,木
婉清只瞧得心烦意乱,又闭上了眼,但脚步声仍是响个不停,
说道:“你刚才上山下山,却不累么?干么不坐下来歇歇?”南
海鳄神喝道:“你别多管闲事!老子就是不爱坐。”木婉清只
好不去理他,随即又想起了段誉,心中只觉一阵甜蜜,一阵
凄凉。
突然间半空中飘来有如游丝般的轻轻哭声,声音甚是凄
婉,隐隐约约似乎是个女子在哭叫:“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南海鳄神“呸”的一声,在地下吐了口痰,说道:“哭丧的来
啦!”提高声音叫道:“哭甚么丧?老子在这儿等得久了。”那
声音仍是若有若无的叫道:“我的儿啊,为娘的想得你好苦
啊!”
木婉清奇道:“是你妈妈来了吗?”南海鳄神怒道:“甚么
我的妈妈?胡说八道!这婆娘‘无恶不作’叶二娘,‘四大恶
人之一。她这个‘恶’字排在第二。总有一日,我这‘凶神
恶煞’的外号要跟她对掉过来。”
木婉清恍然大悟:“原来外号中那‘恶’字排在第二的,
便是天下第二恶人。”问道:“那么第一恶人的外号叫甚么?第
四的又叫甚么?”
南海鳄神狠霸霸的道:“你少问几句成不成?老子不爱跟
你说。”
忽然一个女子声音幽幽说道:“老大叫‘恶贯满盈’,老
四叫‘穷凶极恶’。”
木婉清哪想得到这叶二娘说到便到,悄没声的已欺上峰
来,不由得吃了一惊,忙转头往她看去。只见她身披一袭淡
青色长衫,满头长发,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相貌颇为娟秀,但
两边面颊上各有三条殷红血痕,自眼底直划到下颊,似乎刚
被人用手抓破一般。她手中抱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肥头胖
脑的甚是可爱。
木婉清本想这“无恶不作”叶二娘既排名在“凶神恶
煞”南海鳄神之上,必定是个狠恶可怖之极的人物,哪知居
然颇有姿色,不由得又向她瞧了几眼。叶二娘向她嫣然一笑,
木婉清全身一颤,只觉她这笑容之中似乎隐藏着无穷愁苦、无
限伤心,自己忍不住便要流泪,忙转过了头不敢看她。
南海鳄神道:“三妹,老大、老四他们怎么还不来?”叶
二娘幽幽的道:“瞧你这副鼻青目肿的模样,早就给老大狠狠
揍过一顿了,居然还老起脸皮,假装问老大为甚么还不来。你
明明是老三,一心一意要爬过我的头去。你再叫一声三妹,做
姊姊可不跟你客气了。”南海鳄神怒道:“不客气便不客气,你
是不是想打上一架?”叶二娘淡淡一笑,说道:“你要打架,随
时奉陪。”
她手中抱着的小儿忽然哭叫:“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叶二娘拍着他哄道:“乖孩子,我是你妈妈。”那小儿越哭越
响,叫道:“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你不是我妈妈。”叶二娘
轻轻摇晃他身子,唱起儿歌来:“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
叫我好宝宝……”那小儿仍是哭叫不休。
南海鳄神听得甚是烦躁,喝道:“你哄甚么?要弄死他,
乘早弄死了罢。”
叶二娘脸上笑咪咪地,不停口的唱歌:“……糖一包,果
一包,吃了还要留一包。”
木婉清只听得毛骨悚然,越想越怕。听南海鳄神之言,叶
二娘竟是要弄死小儿,不由得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听着叶
二娘不断哄那小儿:“乖宝宝,妈妈拍乖宝,乖宝快睡觉。”语
气中充满了慈爱,心想南海鳄神之言未必是真。
南海鳄神怒道:“你每天要害死一个婴儿,却这般装腔作
势,真是不要脸之至!”叶二娘柔声道:“你别大声吆喝,吓
惊了我的乖孩儿。”
南海鳄神猛地伸手,疾向那小儿抓去,想抓过来摔死了,
免得他啼哭不休,乱人心意。哪知他出手极快,叶二娘却比
她更快,身如鬼魅般一转,南海鳄神这一抓便落了空。叶二
娘嗲声嗲气的道:“啊哟,三弟,你平白无端的欺侮我孩儿作
甚?”南海鳄神喝道:“我要摔死这小鬼。”叶二娘柔声哄那小
儿道:“心肝宝贝,乖孩儿,妈妈疼你惜你,别怕这个丑八怪
三叔,他斗不过你妈。你白白胖胖的,多么有趣,妈妈要玩
到你晚上,这才弄死你,这会儿可还舍不得。”
木婉清听了这几句,忍不住要作呕,心想:“叶二娘确应
排名在南海鳄神之上。这岳老三注定了要做‘凶神恶煞’,一
辈子也别想爬过她头去。”
南海鳄神一抓不中,似知再动手也是无用,不住的走来
走去,喃喃咒骂,突然大声喝道:“滚过来!那小子呢?怎不
带他来拜我为师?”
两名黄衣汉子从山岩后畏畏缩缩的出来,远远站定,正
是南海鳄神吩咐他们去背段誉前来的那两人。一人结结巴巴
的道:“小……小人上得那边山崖,不……不见有人。到处……
到处都找不到。”
木婉清大吃一惊:“难道他……他竟然摔死了?”
只听南海鳄神喝道:“是不是你们去得迟了,那小子没福,
在山谷中摔死了?”那两人不敢走近,另一人道:“小人两个
在山……山谷中仔细看过,没见到他尸首。”南海鳄神喝道:
“他还会飞上天去了不成?你们这两个鬼东西胆敢骗我?”两
人立即跪下,砰砰砰的大力磕头,哀求饶命。只听得呼呼两
声,南海鳄神掷了两块大石过去,登时将两人砸死。
这两人找不着段誉,木婉清也早已恨极他们误事,南海
鳄神将他们砸死,她只觉一阵痛快,霎时之间心思如潮:“他
不在崖上,山谷中又无尸首,却到哪里去了呢?定是摔在偏
僻之处,那两人找寻不到,又或是那两人明明见到尸首,却
不敢直说?”她早已拿定了主意,段誉若死,她也决不能活,
何况自己落在南海鳄神手中,倘若不死,不知要受尽多少折
磨荼毒。但不见段誉的尸首,总还存着一线指望,却也不肯
就此胡里胡涂的死去。
南海鳄神烦恼已极,不住咒骂:“老大、老四这两个龟儿
子到这时候还不来,我可不耐烦再等了。”叶二娘道:“你胆
敢不等老大?”南海鳄神道:“老大叫我跟你说,咱们在这山
顶上等他,要等足七天,七天之后他倘若仍然不来,便叫咱
们到万劫谷钟万仇家里等他,不见不散。”叶二娘淡淡的道:
“我早说你给老大狠狠的揍过了,这可不能赖了罢?”南海鳄
神怒道:“谁赖了?我打不过老大,那不错,给他揍了,那也
不错,却不是狠狠的。”
叶二娘道:“原来不是狠狠的揍……乖宝别哭,妈妈疼你
……嗯,是轻轻的揍了一顿……乖宝心肝r……”
南海鳄神悻悻的道:“也不是轻轻的揍。你小心些,老大
要揍你,你也逃不了。”叶二娘道:“我又不想做叶大娘,老
大干么会跟我过不去?乖宝心肝……”南海鳄神怒道:“你别
叫他妈的乖宝心肝了,成不成?”
叶二娘笑道:“三弟你别发脾气,你知不知道老四昨儿在
道上遇到了对头,吃亏着实不小。”南海鳄神奇道:“甚么?老
四遇上了对头,是谁?”
叶二娘道:“这小丫头的模样儿不对,她心里在骂我不该
每天弄死一个孩子。你先宰了她,我再说给你听。”南海鳄神
道:“她是我徒儿的老婆,我如宰了她,我徒儿就不肯拜师了。”
叶二娘道:“你徒儿不是在山谷中摔死了吗?”南海鳄神道:
“那也未必,倘若摔死了,总有尸首。多半他躲了起来,过一
会便来苦苦求我收他为徒。”
叶二娘笑道:“那么我来动手罢,叫你徒儿来找我便是。
她这对眼睛生得太美,叫人见了好生羡慕,恨不得我也生上
这么一对,我先挖出她的眼珠子。”木婉清背上冷汗淋漓,却
听南海鳄神道:“不成!我点了她昏睡x,让她睡这他妈的一
天两晚。”不待叶二娘答话,便伸指在木婉清腰间和胁下连点
两指。木婉清只感头脑一阵昏眩,登时不省人事。
木婉清昏迷中不知时刻之过,待得神智渐复,只觉得身
上极冷,耳中却听到一阵桀桀笑声,这笑声虽说是笑,其中
却无半分笑意,声音忽尔尖,忽尔粗,难听已极,木婉清知
道自己只要稍有动弹,对方立时发觉,难免便有暴虐手段来
对付自己,虽感四肢麻木,却不敢运气活血。
只听南海鳄神道:“老四,你不用胡吹啦,三妹说你吃了
人家的大亏,你还抵赖甚么?到底有几个敌人围攻你?”那声
音忽尖忽粗的人道:“七个家伙打我一个,个个都是第一流高
手。我本领再强,也不能将这七大高手一古脑儿杀得精光啊。”
木婉清心道:“原来老四‘穷凶极恶’到了。”很想瞧瞧这
“穷凶极恶”是怎么样一号人物,却不敢转头睁眼。
只听叶二娘道:“老四就爱吹牛,对方明明只有两人,另
外又从哪里钻出五个高手来?天下高手真有那么多?”老四怒
道:“你怎么又知道了,你是亲眼瞧见的么?”叶二娘轻轻一
笑,道:“若不是我亲眼瞧见,我自然不会知道。那两人一个
使根钓鱼杆儿,另一个使一对板斧,是也不是?嘻嘻,你捏
造出来的另外那五个人,可又使甚么兵刃了?”老四大声说道:
“当时你既在旁,怎么不来帮我?你要我死在人家手里才开心,
是不是?”叶二娘笑道:“‘穷凶极恶’云中鹤,谁不知你轻
功了得?斗不过人家,难道还跑不过人家么?”
木婉清心道:“原来老四叫作云中鹤。”
云中鹤更是恼怒,声音越提越高,说道:“我老四栽在人
家手下,你又有甚么光采?咱们‘四大恶人’这次聚会,所
为何来?难道还当真是给钟万仇那脓包蛋卖命?他又没送老
婆女儿陪我睡觉。老大跟大理皇府仇深似海,他叫咱们来,大
伙儿就联手齐上,我出师不利,你却隔岸看火烧,幸灾乐祸,
瞧我跟不跟老大说?”
叶二娘轻轻一笑,说道:“四弟,我一生之中,可从来没
见过似你这般了得的轻功,云中一鹤,当真是名不虚传。逝
如轻烟,鸿飞冥冥,那两个家伙固然望尘莫及,连我做姊姊
的也追赶不上。否则的话,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似乎她怕
云中鹤向老大告状,忙说些讨好的言语。云中鹤哼了一声,似
乎怒气便消了。
南海鳄神问道:“老四,跟你为难的到底是谁?是皇府中
的狗腿子么?”云中鹤怒道:“九成是皇府中的人。我不信大
理境内,此外还有甚么了不起的能人。”叶二娘道:“你两个
老说甚么大闹皇府不费吹灰之力,要割大理皇帝的狗头,犹
似探囊取物,我总说别把事情瞧得太容易了,这会儿可信了
罢?”
云中鹤忽道:“老大到这时候还不到,约会的日期已过了
三天,他从来不是这样子的,莫非……莫非……”叶二娘道:
“莫非也出了甚么岔子?”南海鳄神怒道:“呸!老大叫咱们等
足七天,还有整整四天,你心急甚么?老大是何等样的人物,
难道也跟你一样,打不过人家就跑?”叶二娘道:“打不过就
跑,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担心他真的受到七大高手、
八大好汉围攻,纵然力屈,也不服输,当真应了他的外号,来
个‘恶贯满盈’。”
南海鳄神连吐唾涎,说道:“呸!呸!呸!老大横行天下,
怕过谁来?在这小小的大理国又怎会失手?他乃乃的,肚子
又饿了!”拿起地下的一条牛腿,在身旁的一堆火上烤了起来,
过不多时,香气渐渐透出。
木婉清心想:“听他们言语,原来我在这山峰上已昏睡了
三天。段郎不知有何讯息?”她已四日不食,腹中饥饿已极,
闻到烧烤牛r的香气,肚中不自禁的发出咕咕之声。
叶二娘笑道:“小妹妹肚子饿了,是不是?你早已醒啦,
何必装腔作势的躺着不动?你想不想瞧瞧咱们‘穷凶极恶’云
老四?”
南海鳄神知道云中鹤好色如命,一见到木婉清的姿容,便
是性命不要,也图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