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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想起-第1部分

    作品:也许想起

    作者:镜水

    男主角:高岁见

    女主角:吕欣欣

    内容简介:

    鬼个大冒险游戏!

    联考在即,k书都来不及了,还玩!

    可真的……日子太枯燥又缺乏刺激嘛。

    把到一个正妹?对他这个数理资优生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没搞错吧?明明他要把的是个身材长相都水准以上的正点妹,

    怎么来的是——眼镜妹?!

    罢罢罢!反正游戏结束后再找时间告诉她真相就好,一点也不好!

    他果真重重伤了她的心。

    怎么补偿啊……都过去五年了,他仍然记挂在心里。

    现在的她是个小学老师了。

    站岗?找各种借口约她?

    看来……似乎都不大管用呢,她似乎不想见他……

    报应吧?当年她对他那么好,而他……

    可他是真的爱她,也许在他们一开始接触时就已经发生了……

    正文

    楔子

    “不要在这里打球!”

    体育老师的一声斥喝,让习惯低头走路的吕欣欣抬起脸来,眼前刚好快速飞过一个白色物体,教她当场吓了一跳!

    几名调皮的男学生,才打下课钟就直接在通道上玩起棒球,对路过的其它同学造成危险,途经的老师出口责骂,男学生们也只是敷衍地虚与委蛇一番,在老师走后又笑闹蹲站回原处。

    吕欣欣尽量贴着水沟盖边缘走,避免自己挡到他们完美的打击路线。好不容易到达转角,她赶紧推门进入图书馆。

    凉爽的冷气迎面吹来,教人感觉一阵舒畅。一楼是普通阅览室,包括地下室,总共有三百多个座位;她往上走到二楼,借还柜台的小姐一见她就开口:

    “咦!同学,又是你。你们老师又要你来找书了?”

    吕欣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是啊。”

    因为好像有人要借书,小姐就没再和她多聊,吕欣欣礼貌地向她点点头示意,便走上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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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钻入高耸的书架之中,她打开抱在胸前的笔记本,拿出夹在里面的粉蓝色便条纸,仰头寻找老师请她借阅的书籍。

    由于她是国文小老师,除了收作业、登记分数之外,老师还经常要她帮忙一些小事。像是每次上课前,她都要先替老师准备好需要使用的书本。

    所以,图书馆她来得很熟了,就连小姐都认得她了。

    四周浏览了下,详细的图书分类让她可以顺利地找到要借的书。对照便条纸,确认没有错误之后,她转身下楼打算去办理借书手续,不意在二楼放期刊的角落望见一个身影。

    她不禁停住,呆呆地望着那个大方趴在位子上睡觉的人。

    他……果然又逃课来睡午觉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每回在下午来图书馆时,总是会看到有个男同学坐在同样的座位。起初她也没特别去注意,只是因为他好像很喜欢那个边角隐密的空位,几次下来,她终于发现那里在相同的时间会坐着相同的一个人。

    虽然他们没有在图书馆内照过面,但她知道他是谁。

    男生座号十九号的高岁见。她之所以会认识他,除了他们曾是同班同学,下半学期换新座位时他坐在自己旁边之外,就是国文老师每到段考就拿着他的超级低分考卷捶胸顿足。

    他是一个——国文只考八分,数学却次次拿一百的奇怪学生。

    吕欣欣莫名地咽下一口唾液,然后,小心翼翼地移动,用非常迟疑及缓慢的脚步,稍稍地和他拉近一些距离。

    对方闭目休憩的侧面她几乎能画出来了。她无法形容他长得算不算好看,只是眉毛皱起来的时候会变成很凶的样子,但是睡着或笑起来的轮廓却又带着点小孩子般的纯真。他的制服从没有好好穿过,她甚至曾经不小心从那敞开的领口窥见过他那与自己明显差异的平坦胸部。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种事,她脸一红,眼睛再不敢乱瞟,视线放在对方那一头感觉异常柔软的发丝上面。

    略带棕色的发丝,细致得彷若绸缎。为什么男生的头发也会这么细软?她真想问问他是用哪个牌子的洗发精,她这个钢丝头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如果他现在醒来的话,她是不是应该先请教他的名字?然后就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然后他们便称得上是认识的朋友了……

    她究竟是想知道洗发精品牌,还是单纯地想要跟他攀谈?

    “……咦?”不觉对自己心里的迷惑发出疑问声,却意外打扰到了对方的安眠。

    他微微动了动,她吃惊地摀住嘴,立刻转身走人。

    办好借书手续后走出图书馆。明明里面有空调,外头才是炎热天气,但她刚刚却连掌心都汗湿了。

    忍不住伸手推推脸上的厚重镜片,那是能让她平静下来的习惯动作。顺利地掩饰了那一小簇的心慌,深深呼吸之后再抬头,突然听到有人大叫:“小心!”

    那一瞬间,她还搞不清楚门口那些人示警的对象是自己还是别人,所以,当白色物体疾速朝她飞来之际,她连下意识的阻挡动作都来不及反应。

    “喂!”

    耳边听到有人在叫唤,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左肩被人用力抓住,随即整个身体被那股力道往后拉去;她极其狼狈地踉跄了几步,若不是那人没放手,她肯定会跌倒。同一时间,一只男性臂膀从她旁边伸出,利落地接住那颗可能砸到她脸上的棒球。

    在一切动作停止后,她傻愣愣地定在当场,连眼睛都忘了眨。

    “人家已经长得很古老了,你们还要毁她容啊!”极为低沉的嗓音,用带着几分阐述事实的玩笑语气说着。

    吕欣欣听了,这才迟钝地转过头,发现在干钧一发间救了自己的,竟然是刚刚还在图书馆内睡觉的高岁见。她错愕地瞪大双眸,在察觉对方的手还搭在自己肩上时,更是慌得马上退开。

    见到她犹如遇见洪水猛兽般的闪避反应,高岁见的表情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和不解。

    她吓得低下头,匆忙道:

    “谢、谢谢你!”无法再多看他一眼,她几乎是狼狈地逃离现场。

    紧抱住怀中的书本,一路冲进教室、回到座位,险些被她擦撞到的同学还表情奇怪地斜瞥她一下,而她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行为已经引起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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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抑不住胸腔里那种已濒临界点的震惊情绪,她倾身向前,呼吸不稳地将额头抵在桌面喘息,小小声地低喃着:

    “和他……说到话了……”

    她还以为……自己的心脏会爆炸。

    第一章

    “我、我愿意和你交往。”

    走廊外正下着大雨。

    望着面前戴着眼镜、一副书呆样的女同学,高岁见直想怎么不干脆顺便劈下一道雷把他给劈死算了。

    即将面临大学联考的高三生活,成天深陷念书考试的地狱之中,也许是从早到晚反复的各科讲义教人几乎要发疯,又或者是这种枯燥无比的日子缺乏刺激,所以那天他才会一时兴起跟同学玩起可笑的“大冒险”游戏吧。

    那真是错误的开始。

    总之,他输了。而那些狐群狗党要求他必须达成的是:三天内把到一个正妹。

    真是超级无聊的冒险。虽然他可以装死,当作没这回事,但玩游戏有玩游戏的规则,他可不想被嘘没信用。

    反正就是要找一个不赖的女生和自己交往就对了。刚好最近有个颇熟的女同学频频向他示好,对方的身材长相都在水准之上,如果要交往的话他也不反对,只是因为升学在即,时间不大对。不过事已至此,那就写张纸条给她好了。

    不过……看来他那张纸条好像放错置物柜了。

    他们学校每间教室前都会有一个给学生放物品的木制柜子,上面标示个人座号。他明明记得自己把纸条放进了正确的号码柜里面,为什么来赴约的却是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陌生眼镜妹?

    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和他一样穿着学校制服的女学生,脸上的镜片像是会反光似,以致让人看不见她的双眼,两条辫子垂在胸前,纯白半统袜,纯白帆布鞋,浅蓝色的制服烫得直又挺,整齐规矩得让他联想到电视剧里那种民初时候的遥远年代。

    她胸前的学号说明她也是三年级生,肯定是和自己要给纸条的对象同班吧,置物柜应该也在同一排,很可能就是隔壁而已。可是……他真的眼睛脱窗到放错位置吗?

    高岁见翻找自己残缺的记忆,左思右想,仍搞不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就算要解释,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看着依照纸条上所写时间出现的这个女生,个性吊儿郎当、又一向觉得事情再严重都没啥大不了的他,竟然难得的有种困窘之感。

    轻咳一声,他只能见机行事地说道:

    “那个,这位同学,其实呢……”

    岂料,那戴眼镜的女生竟意外打断他,两手拿着那张他从笔记本随便撕下的留言便条,很用力地道:

    “你写的信我看过了,我、我愿意和你交往。”

    高岁见一下乎愣住,不禁回问道:

    “啊?!”

    戴眼镜的女生满脸通红地说:

    “你上面写的啊,我……我答应。”

    对方的语气好认真,捏着纸张的双手还微微颤抖着,像是鼓足了一辈子的勇气才能够站在这里。

    高岁见停顿好半晌,好不容易回神过来,略微皱眉,按着额头道:

    “这……咳,同学,你听我说,那张纸条呢——”眼角余光瞥到躲在走廊角落的几个人,他立时停口。

    ……那些家伙,敢情是来监视他是如何完成冒险任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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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怎么能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自己放错字条这种白痴到极点的事,他可不想在毕业之前一直被嘲笑。

    雨声哗啦哗啦,吵死了!闭了闭眼,他烦恼得快要发飙,致使本来就不怎么平易近人的面貌更显严厉。

    反正现在绝对不是解释的好时机。高岁见衡量目前的情况,很快地做出结论,放下压住额间青筋的手,对那戴眼镜的女生道:

    “已经放学很久了,先回家吧。有事情……明天再讲。”他注意着后方角落的动静,刻意压低音量。

    “好。”戴眼镜的女生低下头,随即想到什么似,又很快地抬起脸。“你有带伞吗?”

    “咦!”他转眸睇她一眼。该不会……是想和他一起回家吧?“我有带。”他立刻回答。

    “真的吗?那就好。”她微微笑了笑,说:“我走了,再见。”好像很不习惯似地挥着手,然后从包包里拿出折迭伞打开,走入雨雾之中。

    最好别再见。高岁见忍不住在心里忖道。

    躲在角落看好戏的几个男同学跳了出来,对他哈哈笑道:

    “我说啊,你的『正妹品味』真的很与众不同!”

    “对嘛。你说老实话,真的觉得她正吗?我刚刚发现她的镜框式样好像是我妈在戴的那种耶!”

    “你是肖想人家多久了啊?不过,跟你不太配喔。”

    你一言我一语的,什么都还没发生就已经被笑,高岁见打死也说不出自己放错字条、找错人的事。

    “正不正只要我觉得可以就行了。反正她已经答应要和我交往了,那就表示我过关了。”他耸耸肩。

    “还真是容易!”几个同学发出不够尽兴的嘘声。

    哪里容易了?他无端招惹来一个麻烦好不好!高岁见在心里严正反驳。

    只希望那个由于他的失误而被卷入的眼镜妹别再出现,这样他就不必浪费口水去解释那张纸条其实只是一个无聊的游戏而已。

    无力地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他只想着:没有带伞的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哟!你怎么没和你那个新女朋友一起上学啊?”

    早自修前一刻,刚跨进教室就听到嘻笑调侃;经过一个周末,本来几乎要忘记那件事了,没想到同学一看见他又提起,高岁见可没有笑闹的心情。

    “我都已经过关了,可不可以别再讲这件事?”将书包往自己位子上一丢,他板起脸坐下。

    “这怎么行!目标是『把到一个正妹』,你没有和人家交往的话,只能算达成一半目标而已。”有人站在他桌边说道。

    “呿!”高岁见不耐烦地皱深眉头,“你们真无聊。”

    “是你自己说要玩的耶!”

    “我们可没强迫你哦。”

    “对啊,想不认帐?”

    抗议声此起彼落。

    高岁见习惯性地揉着额间,不想回应。若不是因为刚好打钟,不知还要忍受他们多久。

    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好像连她的长相都模模糊糊的。对于没有兴趣的人事物,他一向不浪费脑容量去记。

    她为什么会答应和自己交往?他们又不认识,只凭一张写着他名字的字条,她为何要接受?虽然他五官端正,但长相其实不是那种会让女生着迷疯狂的俊美类型;缺乏温柔和带着点轻浮的性格在异性眼里更是不讨好,想想大概只有身高这一项合乎女生的理想。不过,平常会混在一起的,都是些相当开朗主动不怕生的女孩子,那天那个女生,在他脑海里残留的印象就只有颤抖地拿着字条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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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他要自我膨胀,说不定那个女生已经暗恋他很久了,还是她对他一见钟情?又或者,因为找不到对象,只好来者不拒?

    愈想愈无解,高岁见索性趴在桌上睡掉早自修。第一堂是他觉得最无趣的国文课,而且他还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带课本!

    “搞什么……”他翻着书包,不悦地咕哝。

    他们的国文老师五十来岁,特别喜欢穿类似斗蓬造型的宽松上衣,加上鼻子很大,上面还长着一颗小肉瘤,班上同学私底下都叫她老巫婆。老巫婆从高一就一直盯着他,就算现在高三了,他成为数理资优生,还是逃不了。如果被她知道他没带课本,肯定会整节课被罚站,而他一点也不想被那样处罚。

    匆忙起身走出教室,打算向别班同学借课本。脚步停在某班教室门前,他搜寻着要找的同学,在从别人口中得知对方好像逃课还是迟到之时,不意和教室里一个女生的视线对上。

    那女生在看见他时明显停顿住,他不禁愣了愣,慢了一拍才想起──

    若不是因为那副挂在鼻梁上的反光眼镜,他大概不会认出她就是前两天因他放错字条而“答应和他交往”的女同学。

    他原本是要找另一个跟自己交情不错的女孩子借课本,却忘了眼镜妹和那女孩子同班。这下可好!望着眼镜妹犹豫了下,然后朝自己直直走来,他真的有即刻扭头离开的念头。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她在他跟前两步半的地方站定,低着脸开口问道,

    “不,我是——”想要说明自己并非来找她,但觉得那样强调反而显得多余。“……我忘记带课本,想过来借。”他只好简单道。

    “课本?”她歪了一下头,问:“哪一科?”

    “……国文。”

    她没有任何迟疑的说:

    “你等一下喔。”接着回到自己座位上,从抽屉里取出国文课本,然后趋前递给他。“借你用,拿去吧。”

    高岁见不禁一愣,“我……”

    他正待说什么,刚好钟声响起,眼镜妹赶紧提醒他:

    “上课了喔。我们两班教室距离很远,你快回去吧。”

    “咦!啊,我会还你,”虽然想要解释,但思及自己若比老巫婆迟进教室,不知又会被怎样责罚,于是拿了课本就跑。

    险险地从后门安全上垒,几乎同时到达的老巫婆还狠狠瞪他一眼。

    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他拎着课本落坐。老巫婆在黑板上抄写着密密麻麻的语词和批注,他却支着颐拼命打呵欠。国文老师终于看不下去了,把他叫起来问问题,高岁见连刚刚上了什么都没在听,只能假装翻着课本,不意发现课文旁边皆详细地标明各种重点和概要提示。

    清秀工整的字迹,连预习的部分也做得相当详尽。

    在老巫婆的拷问下,他迅速找到问题所在,看着课文旁的解说,照念着“原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呼四海”是孟子说理喻学应务本的解释当作回答。没想到听到他的解说,向来严厉的国文老师竟激动得热泪盈眶,一副“难雕朽木终成可教儒子”的感动模样。

    他上国文课从来不曾这样出锋头过,在老师充满关爱的眼神注视下落座,没理会前方老师因为必须抒发感动而增加了许多讲义和作业,低头翻阅那本整齐又丰富的国文课本,喃喃道:

    “眼镜妹真厉害。”

    待高岁见终于发现自己忘记把课本还给人家,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

    原本他应该要思考怎么向她解释便条纸放错位置的事,但还是感觉难以开口,所以便拖拖拉拉到放学,结果课本就这样被他带回家了,而眼镜辣也没来找他要,等到望见自己书架上有两本国文课本时,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了。

    难道她不用上国文课吗?想到这点,高岁见虽觉得麻烦,隔天还是带着课本找上社会组教室。

    稍微张望了下,没看到眼镜妹在教室里,倒是另一个女孩子向他走来了。

    “岁见!”

    出声唤他的女孩子叫方雅玟,是高岁见高二时的同班同学,升上高三后她转念社会组,但仍旧时常去找他,且都是同群朋友一挂的。虽然联考在即,但她最近开始积极表现出想要和高岁见交往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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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找我啊?”她撒娇似地挨着他。制服裙的腰际往内折短,进校门时只要放下就可以用来规避教官的查察,裙下是一双刻意露出的细长白皙双腿。

    “不是。”高岁见顺手捏捏她的脸,看着其它地方,问道:“你班上不是有-个戴眼镜的女生吗?你看到没?”

    知道高岁见不是来找她,方雅玟嘟起嘴,道:“什么戴眼镜的女生啊?戴眼镜的人多的是。”

    可是他对眼镜妹的印象就只是这样啊。高岁见还想再问,这时坐在窗边那个身材胖胖、长相圆润的女同学忽然抬头对他说:

    “你上次也有来借课本吧?找欣欣的话,她应该在图书馆。”

    星星?高岁见一时以为那是眼镜妹的外号,并没有多想,随口谢过之后就离开了。

    走进图书馆,冷气空调迎面而来;他想起自己夏天时经常逃课来这里睡午觉,因为图书馆午休时没开放,所以他都在下午第一节来报到,最熟悉的地方是二楼角落,安静隐密又不会有人经过。

    睇着书架与书架间的走道,终于让他在三楼的某个架层发现一抹娇小身影,正很努力很努力地踮起脚尖想拿到最上层的书。

    “喂。”

    他出声一唤,眼镜妹登时手微松,若不是他及时替她接到掉落的书本,她的头怕是要被砸得肿出个大包。

    “啊……谢、谢谢你。”一见是他,她很明显地吓了跳,连忙接过他手上的书本。

    好像每次他一出现都会让她吓到。为什么?实在找不出原因,高岁见只好问:

    “有踩椅你干嘛不用?”看她踮脚尖踮得快抽筋,超级危险的。

    “那张椅子有声音。”她笑得相当严肃,小声地说:“会有很难听的声响,踩上去会很吵,我不想吵到来这里睡觉的人啊。”

    “咦!”高岁见一怔。自修室在一楼和地下室,三楼的踩椅再吵也不会吵到哪里去,而且,一般而言,在图书馆里应该是说不想吵到看书的人吧?

    “啊,那个,你特地拿来还我吗?”她的视线已经放在他手里的东西上。

    特地?都已经过了那么久,其实不能说是特地吧。他将书递给她,说道:“这课本还你,借了一个星期,不好意思。”

    她笑了笑,收下后爱惜地抱在怀里,只说:

    “有帮到你就好了。”

    高岁见有点纳闷——

    “借那么久,你上课不会有困扰吗?”为什么不来跟他拿?如果他一直不还,难道她要一直等下去吗?

    “没关系啦,我平常上课都有做笔记,而且快期未了,大部分都复习过了,没有课本也可以听得懂。”她说。

    “你的笔记真的很不赖。”没让他在课堂上出丑。

    她闻言,低下脸,因为受到称赞而脸红,然后又笑了。

    “只是把老师说的话写下来而已,没什么的。”

    把老巫婆说的催眠咒语一字不漏地抄写到课本里,还整理得井然有序,那种事他绝对做不到。高岁见睇了她一会儿,忽道:

    “……借我几分钟,我有事要跟你说。”眼下四周没人,正是解释误会的好时机。

    “好……啊。”她顿了下,收起笑意,回答得相当僵硬。而就在高岁见面露疑惑时,她又忙道:“可以先等我办好借书手续吗?”

    “可以啊。”原来是还要办借书手续才犹豫啊。“你要借什么书?”他随口问。

    “帮老师借的,上课要用的参考读物。”她慢慢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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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值日生?”他跟在她后面,分心地察觉到自己时常睡觉的隐密地方,其实站在三楼到二楼之间的楼梯口位置可以看得很清楚。

    “嗯嗯。”她摇摇头。“我是国文小老师。”

    “国文小老师?难怪你的国文那么强。”他望着她脑后绑着两条辫子的中分线。

    “我没有很强啊。”她难为情地低下头,轻声说:“我只有国文勉强可以,其它科都很差……”

    灵光忽然闪了一下!这时候高岁见已经没有空闲去计较该下该和她继续牵扯下去,他下意识地伸手轻拉住她发辫的尾端,让她没能再往前走。

    “你说你数理很差?”

    他随意的举动让她回过头时微微惊跳了下。

    “……嗯。”她瞅着他夹住自己发梢的修长手指,小小声地应道,

    他没注意到她惊诧的目光,只是道:

    “那这样吧,我教你数理,你帮我写国文作业,成不成?”也不管自己跟人家熟不熟,总之直接说出了交换条件,因为他实在懒得去应付老巫婆那些像山一样高的讲义了,他明明是数理资优生!

    他清楚望见那彷佛会反光的厚重镜片下,她略带湿润感的双眸,先是睁得大大的,然后,因为笑了,所以才慢慢、慢慢病汲梢惶跞岷偷南赶摺br />

    “好啊……我是说,成交。”

    第二章

    总而言之,他跟眼镜妹的交换条件就是要解决掉老巫婆在第三次段考前的那一堆国文作业。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周末,高岁见来到两人约定好的快餐店。其实眼镜妹本来是想约在市立图书馆的,不过他实在很讨厌在图书馆里念书,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招来白眼,空气又不流通,拿来当睡觉的地方还勉勉强强,念书这种耗费体力脑力的事,当然要找个可以尽情交谈又能吃吃喝喝的地方。

    学校附近的快餐店总是一早就有很多人,高岁见到达门口时,稍微张望了下,并没有发现眼镜妹就站在自己身旁不远处。

    “……早安。”微凉的早晨,她穿着一件式样简单的长袖衬衫和普通的碎花长裙,犹豫地主动上前道早。

    高岁见闻言回头,开口道:

    “喔……早。”原来她比自己早到了,大概是她不够显眼,若不是她先出声,他大概不会发现吧。“你吃过了吗?”他直接越过她,推开门走进去。

    “啊,我吃过了。”她跟着踏入。

    “那你先去找位子吧,我还没吃。”他在柜台前说道。

    “好。”

    高岁见叫了一套早餐,想了想,又多买了一杯柳橙汁。端着盘子找到她占的位子,是靠窗的地方,她正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他走了过去。

    “柳橙汁请你。”将杯子放在她桌前,他在她对面坐下。

    她转过头,先是一愣,随即赶紧掏出自己的小钱包。

    “不不,不用你请,这样我会不好意思。”她取出硬币,微微笑道:“谢谢你,但是我们各付各的。”

    高岁见觉得她的举动不知要算可爱还是不可爱,果汁原本是打算拿来当她帮忙写作业的小费,她不要就算了。懒得争执,他无所谓地收下那几枚硬币,一边从背包里拿出讲义,一边把自己手上的汉堡包装纸打开,他说:

    “这些对你来说很简单吧?你只要把答案给我抄一抄就好了。”

    “抄……抄一抄?”她略微讶异地望着他。

    “有什么问题?”他咬一口汉堡咀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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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不、那个……”她低下头,欲言又止,深呼吸几次后,很用力地重新抬起脸,加重音调地对他说:“我觉得作业照抄是不好的事情。”

    “啊?!”高岁见差点被嘴里的果汁呛到。他突然庆幸他们是在吵杂的快餐店里,否则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目。

    “呃……不好意思,我说得太大声了。”她沮丧地低声道歉,当发现他看着自己时,连忙振作了起来,“那个,我跟你说喔,我只答应要帮你而已,抄作业是不好的事情,不可以。”虽然室内有冷气,她却紧张得直冒汗。

    她意外的言行令高岁见怔楞,待回过神来,才无趣地应了一句——

    “……是哦?”那现在就可以解散了。

    “可是我还是可以帮你。”她接过他的讲义,然后打开自己的包包,取出课本和布制笔袋。

    “喂,你——”高岁见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正准备要问,看到她那个胀得鼓鼓的旧笔袋,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好像以前曾经在哪里见过相似的东西。于是他随口道:“你的笔真多。”他就只有基本的蓝红两支。

    对了,忘了是一年级或二年级的事情,有个坐在他旁边的同学也习惯带好多笔,而他老是跟对方拿伸手牌文具。方便最后成习惯,立可白、直尺,甚至面纸,几乎什么都是用借的,那个时候,他可以书包空空的就去上学。

    她不明显地停顿了下,笑笑地轻声说:

    “还好啦。”然后低头努力写着。

    高岁见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用餐之间,他发现她已经写好了两张讲义,他取来一张,瞠目无言好半晌。

    一个一个尚待填空的括号内,只有铅笔写上的罗马数字。

    “等等!你写的是什么?”什么的密码啊?

    “是答案所在的课本页数。”她推推滑落到鼻前的镜框道。

    “你写课本页数要干什么?”

    “让你去找答案啊。”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么,直接填上答案不是比较省事吗?!他差点没吼出这句话。

    既然答案都给他了,干嘛要多浪费一倍的时间?很想埋怨她无聊的多此一举,但基于有求于人的是自己,只好暂时忍住气。

    算了,就当成自己再抄一遍吧。拿出自己的课本,他不大高兴地按照那些数字开始寻找空格里必须填入的正解。

    好不容易弄完一张,她又递来一张。他按捺住性子,想着反正只要写完就好。等全部写完之后,他丢下笔,吐气喊了声over,抬起头才发现眼镜妹好像一直在望着自己,直到四目相交,才笨拙地移开视线。

    周围坐满了人,他看看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他和那一挂同学有约要去唱歌。

    “怎么这么晚了,我下午还有事。”他站起身说。

    “真的吗?那你赶快走吧。”她体贴地说。

    “可是……”今天他完全没教到她。

    “什么?”她不解地抬头看他,

    “……没事。”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她也没帮自己什么忙,这一趟算是扯平吧。高岁见将讲义全部塞进背包里,顺便将餐盘拿起,没有半句朋友间的招呼,连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好像也变得失去了意义,他只说道:“我先走了。”

    “嗯,再见。”她轻声道别。

    他下意识地俪头望了她一眼,她一个人坐在窗边,小口小口地吸着大概已经变苦的柳橙汁,望着桌面,似乎在低低哼着什么歌。

    在察觉他停留的视线时,她抬起眼,意外地脸红起来,然后对他缓缓地挥了挥手,作第二次告别。

    他微挑眉,转身将餐盘里的余物倒入垃圾桶,然后很快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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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到和同学约好的ktv,他玩乐了一个下午。最近开始在电影院打工的朋友送给他两张免费的电影票,回到家之后整理东西,挖出背包里那一迭讲义,打算夹在课本里明天才不会忘了带,看着答案空格旁的铅笔字,他不意想起眼镜妹那张好似写着“乖学生”三个大字的脸。

    星期一有国文课,当他发现向来对国文超级没辙的自己,因为查找讲义答案的过程而记起了一些些重点时,他只能诧讶地瞪着那些清丽的字迹。

    “你是在教我怎么念书吗?”

    下午第一节下课时间,他再次在图书馆里找到她,劈头就这么问她。

    “咦!”吕欣欣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回身时差点撞到书柜。

    高岁见反射动作地用自己的手掌当肉垫,才让她的额头免于多出一块瘀青的可能。

    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你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因为我看起来很凶吗?”常有人说他只要皱起眉头,表情就会变得很凶恶,一副要找谁算帐或干架的样子。

    “不、不……不是的!”额头一碰到他的手,她立即退后。

    他身上难道有毒不成?

    “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是!”她略嫌着急地对他说明:“虽然你看起来的确很凶……那个,我是说,其实、你一点也不凶啊!”

    这算是安慰吗?高岁见望住她。

    “我问你,你故意不写答案而要我自己去查,是希望我能记起来吗?”

    “我没有那么厉害啦。”她微微笑着,说道:“只是,只写答案给你不好啊,如果你能自己找到的话,或许念起书来会比较有成就感吧。”

    不知道为什么,高岁见忽然觉得她就是知道他对国文相当没辙的事,可能是因为他是自然组的,所以容易让人有那样的联想吧。

    他略带讽刺地说:“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让从来不念国文的他居然可以对着课本超过三个小时。

    “不客气。”她真当是他在向她道谢而露出笑意。

    高岁见一怔,真的很想说:你……有毛病啊?

    “咦!”她疑惑地望着他。

    他也凝视住她,沉默须臾,忽然放低声音说:“那个……我和你交往的事,我是指那张字条,其实——”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她立刻低下头,打断他的话。

    “什么?”高岁见颇感意外地问。

    “我不会跟别人说……字条的事情,我不会说的。”深深吸了口气,她缓慢地抬起脸,牵起一抹笑,“我不会造成你的困扰,所以,像这样就好,不必做什么特别的事,写作业或讲义都行,偶尔见个面之类的……好不好?”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近乎恳求了。

    高岁见心里充满困惑。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样?

    难道她真的这么喜欢他吗?喜欢到即使不公开也希望能和他交谈见面?他们之前并没有太多的认识啊,只是因为一张字条留言而已……她是真的喜欢他吗?

    听到她那么说,本来想要解释误会的高岁见反而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了。

    图书馆里的冷气似乎愈来愈不凉了,也许是空调出了问题吧。

    虽然已是十二月,但最近几天气温却突然升高,气象局说今年是暖冬,卖大衣的可能赚不到什么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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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一件没扎进裤腰的制服衬衫,高岁见两手插在裤袋里,一迭对折的纸张夹在腋下,边步上楼梯,边无聊地看着窗外。走到二楼自己常来睡午觉的位子,已经有人站在那里。

    那张朴素的脸实在太没特色了,每次他都是靠着那副式样老气的眼镜才能认出她来。当视线相对,她缓缓露出笑容。

    他点点下巴作为响应,接近她问道:

    “你真快。”他们约的时间是第五节下课,才刚刚打钟而已。

    “因为我上一节提早下课了啊。”她微笑答道。

    “喔,是这样。”他将讲义丢在桌上,拉开椅子落坐。她却仍杵在一旁,没有坐下的动作。“你干嘛站着?坐啊。”他侧首问。

    “嗄?”她不知为何发出错愕的声音,然后说:“我可以坐这里吗?”

    望着她异常期待的神情,他有点不明所以。学校图书馆是公共的地方,当然谁都可以使用。

    “你不是要来帮我写作业吗?除非你有事要走……”

    “谢谢你!”她很快地对他道谢,一手拉齐裙襬,很慎重地落坐。端正坐定后,她低语道:“我一直都很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