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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战争之纵横全球-第18部分

    徒军精锐护送。”

    “只要粮草顺畅,项羽有来无回!”

    章邯王离都没有料到,项羽军的攻势来得如此迅速而猛烈。

    常理而论,一军渡河跋涉而至战场,必得稍事休整三两日方才出战。是故,常有驻扎在先的一方乘敌军远来疲惫立足未稳而立即突袭求胜的战法。章邯看重项羽军战力,力主不能轻躁攻杀,而当以秦军实力结阵胜之。是故,秦军根本没有突袭项羽军的方略准备。然章邯王离也万万不会想到,项羽军竟敢反其道而行之,全军开到巨鹿城南未曾停步,立即便潮水般攻杀过来。秦军的鹿砦士卒刚刚看见一片土红旗帜卷着烟尘飞来,还在嘲笑楚人扎营也急吼吼猴子上树一般,项羽军已经潮水般呼啸漫卷过来了。及至士卒禀报到幕府,王离尚在半信半疑之时,土红色巨浪已经踏破鹿砦卷进了营地。饶是秦军气象整肃法度森严,也被这突兀之极的突袭浪潮冲得一片大乱。王离飞身上马带着仓促聚来的中军马队开始冲杀时,金鼓号令司马大旗样样都不见了,根本无法号令全军,只有拼杀混战一条路。涉间苏角的旗号,也淹没在喊杀连天烟尘弥漫的营地战场,一时各军不知靠拢方向,只有各自为战。幸得九原秦军各个久经战阵,身穿精致铠甲,对这等类似匈奴飞骑的野战冲杀很是熟悉,未被冲击的各部不待将令便飞速后撤,退出数里之遥重新整肃军马大举呼啸杀回。整整激战两个时辰,直到日薄西山,秦军才渐渐聚合有序退却,土红色潮水也停止了呼啸喊杀。

    初战狼狈若此,秦军上下大为震撼。各部匆忙计数汇集于幕府,一战便死了两万余骑士,重伤万余人,轻伤不计其数。王离气得暴跳如雷,大骂项羽野猪野狼不止。闻讯赶来的章邯连番抚慰,王离才渐渐静了心神,开始与章邯会商对策。夜半时分,秦军悄然后撤了十余里,驻扎进一道相对隐秘的山谷,开始了忙碌的再战准备。

    章邯告知王离,陈余军与四路诸侯军未敢妄动,预料来日也将有一场大战。章邯很是沉重,试探说九原军死伤甚多,兵力已经比项羽军少了,不如还是他率刑徒军来应对项羽。听得此话,王离涉间苏角三人一齐对章邯发作了,将案拍得当当山响,说这是老将军对九原军的戏弄,仓促一战谁都没料到,凭甚要换九原军!章邯一句话没说,静静听完了三人的暴怒发作。末了,章邯起身深深一躬:“三位少将军毫无怯战之心,老夫大感欣慰矣!”原本一句庄重之言,王离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老将军原怕我等怯战也!老秦人闻战则喜,安有怯战老秦人哉!”涉间苏角也连连捶案道:“与项羽军厮杀痛快也!***比匈奴还猛!就打这等硬仗,死了也值!”章邯道:“老夫只提醒三位将军,对项羽不能以常法忖度。老夫预料,项羽不会歇息,明日必来寻战!”王离咬牙切齿道:“知道。明日老将军听讯便是。”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出山,秦军营垒所在的山谷尚是半明半亮,项羽军便潮水般杀来了。谷口外的楚军士卒一片纷乱呐喊声震荡山谷:“秦军杀怕了!躲进山沟了!杀!一战灭秦!”这满山遍野的喊杀中,秦军山口突然间战鼓雷鸣号声大起,谷口两侧的弓弩阵一齐发动,粗大的长箭狂风骤雨般呼啸着扑向楚军。在楚军稍稍退潮之际,谷口一支铁骑高举着“王”字大旗如黑色狂飙般杀出。与此同时,两边山口也各有一支铁骑轰隆隆卷出,飞向楚军的后路,正是涉间苏角的左右两翼。三支铁骑显然要以“突破中央,断其后路,包围聚歼”的战法复仇了。项羽军昨日一战,骄横之气大生,今日胜算满满要一战灭了秦军主力,全然没有料到秦军并非预料的那般惶惶然全无战心,反而有备杀出,其声势气象远非昨日可比,一时便有些措手不及。好在项羽威猛过人,立即亲率江东子弟兵正面迎击王离,喝令龙且、桓楚两部迎击两翼,狭窄的山谷盆地当即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血战。

    秦军怒火汹汹,楚军士气正旺,两军战力战心尽皆旗鼓相当。然则,秦军主力比项羽楚军的所长者,非但骑士个人个个威猛绝伦,且三骑五骑十骑百骑千骑万骑连环结阵作战,分明是总人数少于楚军,却又是处处优势拼杀。楚军是步骑各半的混编大军,骑兵战力比秦军稍差,而步兵结阵对抗骑兵则堪堪抗衡。项羽的八千江东子弟兵则清一色骑兵,自来号称战无不胜,偏偏今日却无处着力。无论项羽挺着“万人敌”呼啸怒吼着卷到何处,都有无边无际的闪亮长剑追逐着包围着项羽马队。整整一个时辰,项羽也没有杀得了十个秦军骑士,可身边早已经倒下了一大片江东子弟兵……酷烈的拼杀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整整五个多时辰,战场喊杀渐渐变成了无边的喘息短促的嘶吼,谁也喊不出声了。终于,浑身血红的项羽举起万人敌一招,楚军退向了战场边缘。秦军山口也立即响起了鸣金之声,遍野马队一齐中止了追杀。

    秦楚九战,此乃第二战。这次楚军大亏,同样丢下了两万余具尸体。而秦军结阵搏杀大显威力,战死不过千人上下,一举与项羽军两战打成了平手。此日,章邯军也对犹豫观望的四路诸侯军发动了突袭,连续攻占诸侯联军的十余座壁垒,若非陈余军突然杀出救援而阻碍了刑徒军攻势,使诸侯联军退入赵军营地,只怕章邯要一举击溃了巨鹿外的诸侯军。当晚,章邯王离会商军情,王离三将直是自责没能一战聚歼楚军。

    章邯却道:“三位少将军,万莫如此想也。楚军满怀雪耻之心,要为定陶之战复仇,加之项羽剽悍无伦,大非常战也。我军正在困境之时,当以久战之心对之。老夫之意,当从各个城池驻守的十万大军兵力撤出城池前来会合,此战方有胜算。”

    王离却摇头道:“刚得到陛下亲兵前来密报,说陛下率二十万新秦最精锐的兵力已经在整军秘密南下,陛下要我等拖住诸侯势力的脚步以及拖累,让我等深入被各方势力包围,陛下则在各方势力后面包围,到时两军夹击各方势力。

    “陛下真南下了,那好我们务必要拖出叛军的脚步让他们精皮力尽”。章邯吃了个定心丸一样,有二十万精锐大军已经南下,此战胜利已经在握。

    如同秦军初遇楚军突袭一样,这次楚军也是大为震撼,深感秦军能在如此困境下尚具如此威力,确实名不虚传。会商军情时,项羽与龙且桓楚等江东将军奋然齐声,一致认定对秦军要连续攻杀不能稍歇。项羽狠声狠气说:“王离一战杀我两万余精锐,此仇焉得不报!人说秦军耐久战,项羽便与他天天大战,看他能撑持几日!”老范增劝阻说,目下该当稍歇,秦军装备精良,要寻出秦军弱点再战,如此连续猛战消耗过大,不妥。可大将们人人激切,没有一个人愿意休战。项羽更是吼声如雷:“天下诸侯都在河北,此战便是存亡恶战!楚军趟进血海,也要灭了秦军!”老范增思忖着不说话了。项羽立即部署:连夜从陈余壁垒召回当阳君与蒲将军余部,连夜整肃弓弩营参战,力图能对秦军的连弩激射有所抗衡。

    诸般调遣忙碌大半夜,次日正午,项楚军再度发动了猛烈的攻杀。秦军也是全军尽出,奋力血战,两军酷烈搏杀整整两个时辰,虽各有死伤无算,但却是谁也没有溃散之象。就战法战力之娴熟合众而言,仍然是秦军优势。天色暮黑之时,两军终于罢战了。如此连续四日,楚军日日猛烈攻杀,疯魔一般扑向战场。秦军也是杀红了眼,日日迎战。两军相逢没有了任何战场礼仪,黑红两片潮水呼啸着便交融在一起了。六战之后,依然是秦军稍占优势,楚军伤亡稍大,战场大势始终算是平手。

    “少将军,不能如此一味猛杀了。”老范增这次黑了脸。

    “亚父有何良策?”项羽的声音嘶哑了,浑身都是血腥气息。

    “只要秦军粮草不断,楚军终将不敌。”

    “亚父灭我志气,究竟何意!”项羽骤然发怒了。

    “少将军执意如此战法,老夫只有告退了。”老范增一拱手便走。

    “亚父……”项羽拉住了范增,“亚父说,如何战法?我从亚父!”

    “老方略,再断秦军粮道。”

    “河内甬道,已然断绝了。”项羽一脸茫然。

    “老夫是说,切断战场粮道。章邯军向王离军输粮,有条战场甬道。”

    “这里?战场也有甬道?”项羽更见茫然了。

    “少将军,唯赖攻杀之威,终非名将之才也。”

    “战场输粮也筑甬道,章邯老贼也想得出!”项羽恶狠狠骂了一句。

    “章邯能做皇室经济大臣,绝非寻常大将。”范增显然也不想多说了。

    “好!我立即发兵,毁了这条甬道!”

    项羽越来越不耐范增的训诫之辞了。不就一条甬道么?斥候没报,我项羽如何能知道?整日昏天黑地打仗,我项羽有空闲过问那般琐碎消息么?亚父真是懵懂,打仗打仗,打仗就是杀人!杀人就要猛攻猛杀,不猛攻猛杀,楚军能六胜秦军主力?项羽虽则将六战认作六胜,然终究未灭秦军,很有些恼羞成怒。若非老范增以告退胁迫,项羽原本确实决意继续这般日日血战。项羽根本不信,自己的无敌名号能在秦军马前没了光彩!然则老范增毕竟秉性桀骜之奇人,果真走了,项羽一时还真对诸多大事没谱,也只好不再计较,立即去部署发兵毁绝甬道,左右对楚军有好处,项羽也只好如此了。

    旬日无战,王离秦军大见艰难了。

    项羽深夜突袭甬道,护道刑徒军力战不退,混战两个时辰死伤万余人,终于被龙且楚军击溃了。章邯闻讯立即大举出动攻杀,却被项羽亲率楚军主力阻截。两军混战之中,龙且部掘开了大陆泽堤岸,以大水全部淹灌了甬道。章邯眼见甬道已毁,刑徒军又确实扛不住项羽军攻杀,只有忍痛罢兵。次日,章邯只好派出刑徒军五万之众,走隐秘小道向王离营地输粮。不料,项羽又派出新近从河内赶来的黥布军,专一地游击截杀秦军输粮,两军混战半日,仗是打了个不分胜负,刑徒军的粮草却是全部被楚军桓楚部掠走了。章邯立即知会王离移营,与刑徒军合兵驻扎。可王离军一开出营地,立即便有项羽军扑来截杀,终究无法向章邯营地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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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两战之后(第七战与第八战),王离军的粮草告绝了。早在河内甬道被截断后,秦军粮草已经陷入了艰危之境。最后的粮草主要两途而来:一则是王离部在河北地未曾陷落的郡县紧急征发的少量粮草;二则是章邯此前从河内敖仓输粮时,在河北地囤积了些许粮草。去冬刑徒军马蚤动之后,章邯曾寄厚望于王离军在河北郡县的征发,甚或指望王离部向刑徒军输粮。可结果大失所望,河北地最大的巨鹿仓在赵军手里,其余郡县仓廪早已经被胡亥下诏搜刮净尽了。民众大乱纷纷逃亡,向民户征发粮草更无可能。若从老秦本土的河西之地或太原地带征发,或可得可观粮草,然千里迢迢又有楚军袭击,无论如何是无法输送到军前。凡此等等因素聚合,王离军断粮了,章邯军也难以为继了。

    “我军已陷绝境,务求全力一战,与章邯军合兵突围!”

    幽暗的砖石幕府中,王离拄着长剑,对涉间苏角两员大将并十名校尉,下达了最后的军令。两将军十校尉没有一个人吼喝应命,却都不约而同地肃然点头了。将军涉间嘶哑着声音说:“粮绝数日,突围实则是最后一战。少将军当明告将士,安置伤残。活着的,也好心无牵挂地上战场了。”涉间说得很是平静,苏角与校尉们也毫无惊讶,几乎都只是近于麻木地点了点头。王离也只说了声好,便提起长剑出了幕府。

    时当黄昏,山谷里一片幽暗一片静谧。没有营涛人声,没有炊烟弥散,若非那面猎猎飞舞在谷口的大纛旗,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道死寂的山谷便是赫赫主力秦军的营地。昔日的秦军锐士们或躺在山坡草地上,或靠在山溪边的石板上,静静地闭着眼睛,谁也不看谁,谁也不说话。有力气睁着眼的,也都只看着火红的云天痴呆着。王离领着将军校尉们走过一道道山坡,不断向士卒们抱拳拱手。士卒们虽然纷纷坐了起来,却依旧是没有一个人说话。随行的中军司马大约也没力气喊话了,只将手中一面“王”字令旗一路挥动,反复打出“全军向校场聚集”的信号。所谓校场,是军营幕府前必得有的一片开阔地,长久驻扎的老营地修葺得整肃有度,目下这等仓促新建的营地,则校场不过是一片青草犹在的空阔草地罢了。巡视完整个营地回到幕府前,士卒们已经黑压压坐满了校场。王离将军校尉们走上了中央的夯土台司令台时,整个校场的士卒们刷的一声整肃地站了起来。

    “兄弟们,坐了!……”王离骤然哽咽了。

    “少将军,喝几口水,说话要力气。”中军司马递过了一个水袋。

    “不用。”王离推开了水袋,拄定了长剑,稍许静了静心神。

    “将士们,父老兄弟们,”王离进发出全副心力的声音飘荡在苍茫暮色中,“目下,我军无粮草,但陛下已经亲自率二十万援军已经秘密南下,只要我等拖住,死战,胜利是属于我们大秦的。

    “誓死血战!与大秦共存亡!”全场又是一声怒吼。

    “目下,我军只有四万人了。”王离愤激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四万之中,尚有八千余名重伤不能行走者,另有两千余人冻饿成病。我军尚能最后一战者,至多三万!生死之战,秦军从来先置伤残兄弟,千百年秦风,今日依旧。王离与将军校尉会商,决意连夜安置伤病残战士。安置之法,秦军成例:伤残战士换了农夫布衣,由各部将士分别护送出山口,趁夜分散逃生,或隐匿农家猎户,或结伙暂求生存,之后可设法奔赴九原大营,也可径自归家。我军突围之日,王离定然派出人马,寻觅所有的父老兄弟!……”猛然,王离放声哭了。

    “秦军逢战,不许哭号!”

    一个伤兵猛然吼了一声,拄着一支木棍撑着一条腿,黑着脸高声道,“老秦将士,谁不是几代军旅之后。我族入军,我是第四代。有甚可怕?有甚可哭?战士不死,叫谁去死?少将军,尽管领着全活将士突围血战,莫因我等伤病残兄弟分心。我等有我等出路,不要谁个护送。”

    “对!不要护送!”

    “怕个鸟!死几回了!”

    “全活兄弟们打个好仗!教那个项羽学学!”

    在一片慷慨激昂的叫嚷中,王离止住了哭声,对着伤残将士们深深地一躬,涉间苏角与校尉们也一齐跟着深深一躬……这一夜,秦军的山谷营地没有任何一次大战前的忙碌奋激,连战马也没有一声嘶鸣,只静静守候在主人身旁时不时不安地打一个轻轻的喷鼻。月亮下的营地,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静谧,只有春风鼓荡着山林原野,将一片奇异的鼾声送上了深邃碧蓝的夜空。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王离猛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抓起长剑冲出寝室。

    “少将军,天还没亮!”中军司马惊讶了。

    “有事,快走。”王离急匆匆一声已经出了幕府。中军司马一把抓过墙上的将军胄与斗篷,出得幕府疾步赶上,尚未给王离戴上铜胄,便见一个黑影突兀飞了过来哭喊:“少将军,伤残兄弟悉数自裁!……”涉间踉跄撞来,话音未落已软倒在地了。王离浑身猛然一抖,一跃上马飞向了天边残月。

    王离梦中突现的那片山谷,在苍白的月光下一片奇异的死寂。一个个黑色影子肃然端坐着,肃然伫立着,依稀一座座石俑雕像,依稀咸阳北阪的苍苍松林。战士们拄着长剑背着弩机,挺着长矛抱着盾牌,人人圆睁着双眼,森森然排列出一个巨大的方阵,除了没有战马,活生生一方九原铁骑的血肉壁垒……

    久久伫立在这片森森松林中,王离欲哭无泪,欲语无声。王离无法确切地知道,这些伤残战士是如何聚集到这片隐秘的山谷,又如何以此等方式自杀的。然则,王离却明白老秦人军旅世家的一个久远习俗:活不受辱,死不累军。帝国之功臣大将,从扶苏蒙恬蒙毅三人自杀开始,大多以各种方式自己结束了自己。杨端和、辛胜、马兴、李信、姚贾、胡毋敬、郑国、冯去疾、冯劫等等,包括李斯长子三川郡守李由的战场自杀,人人都是活不受辱的老秦人古风。死不累军,在战场之上更是屡见不鲜。秦人闻战则喜,然国中伤残者却是少见,因由便在这“死不累军”的久远的牺牲习俗。老秦人源自东方而流落西方,在漫长的西部草原的生死存亡奋争中,有着不计其数的难以顾及伤兵的危绝之战。于是,甘愿自杀以全军的风尚生发了,不期然又相沿成为风习了。不是军法,胜似军法,这一根植于老秦人秉性特质的古老的牺牲习俗,始终无可无不可地延续着。

    列战国大争之世,华夏族群之英雄气概激荡勃发,冠绝史册。在整个二百余年的战国历史上,辄逢军败国亡的危难之期,无不涌现出一大批慷慨赴死烈士,七大战国尽有可歌可泣之雄杰。以军旅之风论,则秦军牺牲风习最烈。察战国史料,秦军辄遇战败,被俘者少见,降敌者少见,绝境战败后下落不明者却最多。所谓下落不明,即史料语焉不详者也。此等人何处去了?毋庸讳言,殉难自杀了。战国两百余年,明确记载的秦军战败降敌只有一次:长平大战后,秦昭王杀白起而两度强行攻赵,郑安平军战败降赵。其余几次明载的败仗,譬如秦赵阏与之战、蒙骜败于信陵君合纵救赵之战、李信军灭楚败于项燕军之战,都是伤亡极重而伤残者下落不明。最后的河北大血战,九原三大将及秦军主力的酷烈结局,是秦军古老遗风的最后绝唱。章邯三将因刑徒军特异牵累而被迫降楚,当做另案待之。

    ……

    清晨卯时,血红的太阳挂上山巅,秦军马队全数出动了。

    朝阳破雾。巨鹿要塞显出了古朴雄峻的轮廓,大陆泽的浩浩水面正在褪去淡淡的面纱,渐渐现出了山峦原野的一片片连绵军营。

    巨鹿城北原野的四路诸侯的援军营地,大陆泽畔山峦中的陈余赵军营地,城南原野的章邯秦军营地,遥遥正对九原秦军山峦的项楚军营地,以夹在中央的巨鹿城堡为轴心,交织成了淡淡云雾中的壮阔画卷。在这天地苍茫的画卷中,唯独九原秦军的山峦营地没有了任何旗帜,没有了诸如云车望楼之类的任何军营标志,只有一片苍黄现绿的山峦映衬着一支隆隆展开在原野的黑色马队。这支马队没有风驰电掣,而是从容地排开了三个万骑方阵,相互间隔大约一箭之地,万千战马踏着几乎如同步兵甲士一般整肃的步伐,隆隆开向了那片熟悉的谷地战场。

    骤然,凄厉的号角轰鸣的战鼓一齐响起,项羽军在红黄晨雾中排山倒海般压来了。几乎与此同时,章邯的刑徒军营轰然炸开,漫漫步骑卷出军营,扑向楚军后方原野。紧接着,大陆泽畔的陈余军与四路诸侯援军也开营杀出,扑向了章邯军后方。紧接着,巨鹿城门大开,城内守军呐喊着扑向了章邯军的侧翼。显然,各方都看透了,今日之战是最后决战,不是天下诸侯熄火,便是秦军尽数覆灭。

    王离军与项羽军轰轰然相撞了。楚军漫卷野战喊杀震天,秦军部伍整肃无声搏杀,奇异的战场搏杀亘古未见。饱食休整之后的楚军志在必得,士气战心汹汹如火。饥饿不堪的秦军,则凝聚着最后的心神珍惜着最后的体力,以必死之心,维护着秦军锐士最后的尊严。饶是如此,这场奇特的搏杀持续一个时辰之后,秦军的黑色铁流仍在沉重缓慢地回旋着,似乎依然没有溃散之象。此时,章邯军已经被两路赵军与范增的楚军余部阻隔截杀,被困在楚军后方的一道小河前,不可能靠拢王离秦军了。救赵诸侯们大松了一口气,纷纷将各自些许人马就地驻扎,站在了高高的山头营垒,人人惴惴不安地对秦楚决战作壁上观了。

    “江东子弟兵!跟我杀向王离中军——!”

    项羽眼见这支无声的饥饿之师仍不溃散,怒火中烧之下,亲率最为精锐的八千江东子弟兵霹雳雷电般扑向秦军中央的马队。这八千江东精兵,也是清一色飞骑,人各一支弯弯吴钩一支森森长矛,背负一张臂张弩机,可谓秦末之期的真正精兵。这支精兵的特异战力,便在马上这支丈余长矛。战国乃至秦帝国时期,长兵器只在步兵与战车中使.用,骑兵群体作战都是剑器弓弩,马上长兵闻所未闻。马上将军而以长兵上阵,自项羽始也。唯项羽长兵屡见威力,故在江东所部当即仿效,人手一支长矛。此时,八千长矛森森如林,呼啸喊杀着凝成一股所向披靡的铁流,卷向了“王”字大旗。

    秦军将士搏杀一个时辰余,已经战死大半了。此时所剩万余骑士,也是人人带伤一身浴血,烟尘弥天喊杀呼啸,任何旗帜号令都无法有效聚结了。涉间、苏角两将,原本是九原军的后起之秀,在蒙恬军痛击匈奴时都是铁骑校尉,战场阅历比王离丰厚,早早已经传下了以散骑阵搏杀的军令,是故一直与楚军奋力周旋不散。所谓散骑阵,是白起所创之战法,实则是在无以联结大军的混战搏杀中三骑五骑相互结阵为援的战法。王离勇猛过人,然从未经历过大战,一直与中军马队结阵冲杀,没有做散骑阵分开,故此在战场分外瞩目。当然,一支大军的传统与法度也在此时起着作用:王离是九原统帅,若统帅被俘或战死,护卫同死。故此,中军马队始终围绕着王离死死拼杀,死伤最重而丝毫不退一步。当项羽的长矛马队潮水扑来时,王离的万余中军几乎只有两三千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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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住项羽!杀——!”

    眼见森森一片长矛呼啸而来,王离拼力嘶吼了一声,马队举着长剑奋力卷了过去。然则,两方骑士尚未近马搏杀,秦军骑士便纷纷在飞掷过来的长矛中落马了。王离的战马长长嘶鸣一声,陡然人立拔起,欲图从这片长矛森林中飞跃出去,却被十多支激射而来的长矛生生钉住了。那匹神骏的战马轰然倒地,却依然避开了可能压伤主人的一方,使已经中矛的王离滚跌到了战马的后背。王离尚伏身战马痛惜不已,项羽已经飓风般冲杀过来,一支万人敌大矛直指王离咽喉,却又突然停住了。

    “王离!你做项羽战俘了!”项羽大吼了一声。

    王离拍了拍死去的战马,艰难起身,正了正零乱的甲胄斗篷,对着项羽冷冷一笑。心暗道;陛下啊,臣已经完成拖住项羽大军,大秦再次统一我是看不到了。王离双手骤然抓住长大的矛头,嘶声大笑着全力扑了上去。一股鲜血喷出之际,矛头已经洞穿了王离胸腹……项羽一个激灵,突然将王离尸身高高挑起大吼道:“王离死了!杀光秦军!”又猛力摔下王离尸身,挥军向秦军余部杀来。

    此时,秦军大将苏角及其所部,已经全部战死了。只有大将涉间,率余部在做最后的拼杀。渐渐地,数日未曾进食的秦军骑士们力竭了,再也举不起那将近十斤重的长剑了,坐下战马纷纷失蹄扑倒,骑士战马一个个口喷鲜血,骤然间便没有了气息。情知最后时刻已到,一时间秦军骑士们人人勒马,停止了搏杀,相互对望得一眼,一口口长剑从容地抹向了自己的脖颈……已经被愤怒与仇恨燃烧得麻木的涉间独自一人全身血的站了起身子。楚军的欢呼声震撼山川,涉间却闭上了干涩的双眼,涉间知道自己大军败了。突然,涉间耳边响起了雷鸣般的新秦万岁的欢呼声。

    楚军将士们骤然沉寂了。全部楚军转头看到的是上万打着黑色旗帜的骑兵威武猛冲而来。

    新秦军阵万骑弩手霎那间依次扣动扳机。“咻咻咻……”一阵怪叫中,第一波两千支箭矢跃入空中,精准无比的落入奔驰而来地楚军骑兵中。秦军万骑架起连弩往楚军连续射箭矢,楚军一排排的惨叫的倒了下去。白武身穿黑色玄甲骑着战马手持钢制长剑大喊道“杀啊!为死去的秦军弟兄们报仇”。

    “新秦万岁,杀啊!”众骑大喊各个猛勇骑砍向楚军方向而去,白武率领亲兵队伍更是所过之处楚军无一不是被一剑斩劈两半。秦军训练有素,令到声动,左翼五千铁骑呐喊一声,如同奔雷般涌出,战戟在空中支起六片青色的密林,迎向敌手。

    “碰”的一声,秦楚两军骑兵霎那间搅在一起。战戟和战戟、战戟和长剑互相砍杀,鲜血和四脏在惨烈的搏杀中四处飞舞,完全是杀成了一团乱麻!

    项羽看着后面沉声道:怎么回事,怎么后面还有上万秦骑兵。

    “哈哈,项羽你们楚军以及各个叛军全要完了,你们知不知道那上万骑军是什么人吗?”涉间狼狈血腥的哈哈大笑道。

    龙且一脚串倒涉间道“那些骑军不是你们九原军吗?你是不是傻了,就算还有上万也不是我们六七万楚军的对手”。

    涉间拿起剑往挂在脖子上道“你们以为我们真的是为咸阳那皇帝而战吗?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们是为新秦国天帝陛下而战,现在天帝陛下率大军早已经秘密南下,现在已经包围你们了,所有人都逃不出去的,你们要为我们死去的秦军陪葬。新秦万岁!”说完涉间自杀倒了下去。

    项羽一听到回过头骑上自己的宝马大喊道;“楚军的将士们随我杀”一磕马腹,乌骓马长嘶一声,再也按捺不住的四蹄猛然撒开,撒着欢儿像是舌起起了一阵黑色的飓风一般驰向阵中。

    楚军听到主心骨顿时来了精神向白武骑兵方向杀去“杀啊!杀光秦人”。

    马背上的项羽也是热血沸腾,双瞳仁中闪现出一种火红的异彩:每逢上阵之时。项羽总是有一种疯狂杀戮的本能冲动,见血就往往更难以控制,这也是他喜欢战后屠城的重要原因本性好战,他似乎就是天生为战而生的盖世魔神!项羽挥动战戟在战场中来往奔驰,金冠、黑戟所过之处,衣甲平过,横尸滚滚,秦军竟无一合之敌。但即便如此,秦军骑兵似乎也没有退却地意思,项羽所过之处,依然是前赴后继,以死相搏。

    项羽惊愕了,惊的是:这秦军竟然也有这样不屈的斗志脸上既然全无惊恐之意,这和王离章邯秦军大不一样;项羽也愤怒了,骄傲地他不能容忍有人胆敢挡住自己的锋芒,天神也不行!猛地里,项羽长啸一声,犹若天空中响起一个炸雷,近处的秦军骑兵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惊惧之色,但只是稍微一下就恢复过来向项羽杀去。

    然而,普通的秦军将士如何能够抵挡住这武艺绝纶的盖世魔神:乌骓咆哮而过之处,黑色的戟影漫天呼啸。带起一股股腥红的血箭和纷飞的残肢,秦军纷纷落马,死状惨不忍睹,几乎个个都被开膛破肚、尸首异处!

    双方已经交战一个多小时还在血战,虽然项羽勇猛但毕竟是个人力量,项羽杀秦士兵百,秦军杀楚军过千。一万骑兵现在只剩下几千骑还在跟五万多楚军奋勇血战到底。

    “``轰```轰````”两万重装步兵整齐的向秦楚交战不到百米列阵。赢雄看了看那个楚军高个子大杀四方,也猜出他就是项羽。赢雄对亲兵道;“传令下去,除了这两万重装步兵以外,所有大军在附近守住各个通道,不许跑露一个楚军。”

    “属下这就去下令”禁卫亲兵应声后骑马向后面方向而去,因为大军还在二十里外。

    “众将士随朕向前推进,务必全歼楚军”赢雄大吭道。

    二万重装步兵的加入使得二千多轻装秦兵压力大减。当```当```霎那间,青光乱闪、兵器飞扬,挡路的楚军几无一合之力就被黑色的重装带入了血色的地狱。一时间,楚军到处都是求饶的哀嚎声和惊恐的哭喊声……忽然,奔过来大约两千红甲骑兵,个个是血满衣甲、疲惫不堪,但坚毅的面孔上依然是那么的无畏和奋勇!那骑队中间斗大的战旗也是随着轻风坚强地飘扬着‘楚项’。

    项羽见状怒发,双瞳仁里寒光一冒,咆哮一声,一纵乌锥战马,蹄声隆隆处,扬起一溜烟尘,直奔向新秦军重装步兵而来。二千余楚项精兵不管带没带伤,也自不甘落后,纵马狂飓处,像一朵刺目地红云般席卷上来。

    瞬息间,两军撞在一处。那是怎一个战戟飞扬、血肉横飞啊!小小、的战场上金铁交鸣之声直冲云霄,巨大的喊杀声十数里外都依稀可闻!

    赢雄看到前方重装步兵很难挡住项羽,对着白武到“尔等所有骑兵随朕击杀项羽”。

    两千骑奔杀项羽骑兵而去,赢雄从马上跳起六七米高,使出先天顶峰其的内力使出自己创造的绝迹“横扫千军”砰```呜```一条无形的龙向楚军嘶孔去,“轰```砰”上千楚江东骑兵瞬间被震的七窍流血,一个个从马少倒了下来。

    项羽震惊的看着一瞬间被那无行的气体轰过死去的骑兵道“你是什么人,既然`````”

    “朕就是新秦军天帝‘赢雄’,项羽为了死去的秦军将士们报仇,你去死吧,”赢雄使出全力一击“阁空打击,砰````还没反应过来的项羽已经被赢雄全身内力轰成渣碎。”

    那些楚军看到赢雄已经可以说是bin态了,既然连猛勇万人敌的项羽都被击碎。在他们发呆时,新秦军已经开始猛杀楚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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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动的火焰消逝了,浓烈的焦臭久久弥散在原野…………《写的好累啊```有票就投下吧·不然下次我只更几千字,不再更上几万字……》……

    第三十三话 包围叛军

    子婴即位,立即举行了第一次大朝会。

    咸阳宫大殿又响起了浑厚肃穆的钟声,稀疏零落的大臣们匆匆走进了久违的大殿,大多都是白发老人与年青公子了。几度折腾,群星璀璨的帝国功臣干员们已经消失净尽了。留给子婴的,只是一个气息奄奄的末日帝国。子婴戴起了天平冠,手扶着已经显得古朴过时的又宽又短的镇秦剑,走到帝座前凝视着殿中的一片白发后生,良久没有说话。大臣们的参拜也颇显尴尬,不知该如何称呼子婴君号,是秦王还是皇帝陛下。毕竟,秦王名号是赵高定的,诛杀了赵高势力,子婴对君号还没有明白诏书。于是大臣们只有纷乱躬身,笼统呼了一声君上了事。子婴心下明白,站在帝座前道:“首次朝会,先定君号。是继位皇帝,抑或复归秦王,根基在大势评判。若有平定乱军之力,自当称帝。”子婴没有说后半句,然其心意谁都明白。

    大殿良久默然,老臣们的粗重喘息清晰可闻。这些残存的末流元老们,已经多年隔绝于国事了,对山东乱象与秦军情势等等可谓人人懵懂,仓促聚来如何拿得出挽狂澜于既倒的长策大略。只有一个老臣昂昂然道:“不管乱得甚样,终须有平定之时!老臣之见,自当即皇帝位,秦三世!”老臣说罢张望左右,却没有一个人呼应。子桓终于按捺不住,挺身而出高声道:“君父,子桓愿率十万大军镇守函谷关!”子陵也挺身而出高声道:“君父,子陵愿北上九原,率二十万大军南下平乱!”一位老臣摇头叹道:“两位公子壮心可嘉,然则终难行也!老臣曾供职太尉府,对军情大体知道些许。关中老秦人已经寥寥零落,如何去征发十万大军?九原固然尚有军马,可粮草早已不济,且不说公子能否安然抵达九原,纵然到了九原,能叫士卒空着肚腹打仗么?若有充裕粮草,章邯王离两部大军能扫不平盗乱么?”老臣一番话落点,老少大臣们顿时没了话说。

    “材士营不是有五万军马么?”子桓高声问了一句。

    “是也是也,材士营还在也。”老少大臣们一时恍然纷纷点头。

    “材士营早快空了!”一个年青人高声道,“我便是丞相府属官,职司材士营粮草。自山东大乱,三川郡守李由自杀,天下赋税进入关中之水陆两道皆断,关中粮草早已告急。二世一死,赵高凑不够粮草,已经遣散了材士营三万人,只剩下了两万人。便是这两万人,也纷纷逃亡,如今只有五六千了……”

    “逃亡?有吃有喝,他等逃甚?”一个老臣懵懂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