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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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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了两个时辰后,休息片刻。黄蓉左手持刀,剖一个西

    瓜与郭靖分食,两人手掌却不分开。练到未牌时分,郭靖渐

    觉压在胸口的闷塞微有松动,从黄蓉掌心中传过来的热气缓

    缓散入自己周身百骸,腰间疼痛竟也稍减,心想这真经上所

    载的法门确是灵异无比,当下不敢丝毫怠懈,继续用功。

    到第三次休息时,天窗中s进来的日光已渐黯淡,时近

    黄昏,不但郭靖胸口舒畅得多,连黄蓉也大感神清气爽。

    两人闲谈了几句,正待起始练功,忽听得一阵急促奔跑

    之声,来到店前,戛然而止,接着几个人走入店堂。一个粗

    野的声音喝道:“快拿饭菜来,爷们饿死啦!”听声音却是三

    头蛟侯通海,郭靖与黄蓉面面相觑,均感差愕。

    黄蓉忙凑眼到小孔中张望,真乃不是冤家不聚头,小镜

    中现出的人形赫然是完颜洪烈、欧阳锋、杨康、彭连虎等人。

    这时傻姑不知到哪里玩去了,侯通海虽把桌子打得震天价响,

    却是没人出来。梁子翁在店中转了个圈,皱眉道:“这里没人

    住的。”侯通海自告奋勇,到村中去购买酒饭。欧阳锋在内堂

    风吹不到处铺下稻草,抱起断腿未愈的侄儿放在草上,让他

    静卧养伤。

    彭连虎笑道:“这些御林军、禁军虽然脓包没用,可是到

    处钻来钻去,y魂不散,累得咱们一天没好好吃饭。王爷您

    是北人,却知道这里钱塘江边有个荒僻的村子,领着大伙儿

    过来。真是能者无所不能。”

    完颜洪烈听他奉承,脸上却无丝毫得意神情,轻轻叹息

    一声,道:“十九年之前,我曾来过这里的。”众人见他脸上

    有伤感之色,都微感奇怪,却不知他正在想着当年包惜弱在

    此村中救他性命之事。荒村依然,那个荆钗青衫、喂他j汤

    的温婉女子却再也不可得见了。

    说话之间,侯通海已向村民买了些酒饭回来。彭连虎给

    众人斟了酒,向完颜洪烈道:“王爷今日得获兵法奇书,行见

    大金国威振天下,平定万方,咱们大伙向王爷恭贺。”说着举

    起酒碗,一饮而尽。

    他话声甚是响亮,郭靖虽隔了一道墙,仍是听得清清楚

    楚,不由得大吃一惊:“岳爷爷的书还是给他得去了!”心下

    着急,胸口之气忽尔逆转。黄蓉掌心中连连震动,知他听到

    噩耗,牵动了丹田内息,若是把持不定,立时有性命之忧,忙

    将嘴凑在他耳边,悄声道:“他能将书盗去,难道咱们就不能

    盗回来么?只要你二师父妙手书生出马,十部书也盗回来啦。”

    郭靖心想不错,忙闭目镇慑心神,不再听隔墙之言。

    黄蓉又凑眼到小孔上去,见完颜洪烈正举碗饮酒,饮干

    后欢然说道:“这次全仗各位出力襄助。欧阳先生更居首功,

    若不是他将那姓郭的小子赶走,咱们还得多费手脚。”欧阳锋

    干笑了几声,响若破钹。郭靖听了,心头又是一震。黄蓉暗

    道:“老天爷保佑,这老毒物别在这里弹他的鬼筝,否则靖哥

    哥性命难保。”

    只听欧阳锋道:“此处甚是偏僻,宋兵定然搜寻不到。那

    岳飞的遗书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大伙儿都来见识见识。”说着

    从怀中取出石盒,放在桌上,他要瞧瞧武穆遗书的内文,若

    是载得有精妙的武功法门,那么老实不客气就据为己有,倘

    若只是行军打仗的兵法韬略,自己无用,乐得做个人情,就

    让完颜洪烈拿去。

    一时之间,众人目光都集于石盒之上。黄蓉心道:“怎生

    想个法儿将那书毁了,也胜似落入这j贼之手。”只听完颜洪

    烈道:“小王参详岳飞所留几首哑谜般的诗词,又推究赵官儿

    历代营造修建皇宫的史录,料得这部遗书必是藏在翠寒堂东

    十五步之处。今日瞧来,这推断侥幸没错。宋朝也真无人,没

    一人知道深宫之中藏着这样的宝物。咱们昨晚这一番大闹,只

    怕无人得知所为何来呢。”言下甚是得意,众人又乘机称颂一

    番。

    完颜洪烈捻须笑道:“康儿,你将石盒打开吧。”杨康应

    声上前,揭去封条,掀开盒盖。众人目光一齐s入盒内,突

    然之间,人人脸色大变,无不惊讶异常,做声不得。只见盒

    内空空如也,哪里有甚么兵书,连白纸也没一张。黄蓉虽瞧

    不见盒中情状,但见了众人脸上模样,已知盒中无物,心下

    又是喜欢,又觉有趣。

    完颜洪烈沮丧万分,扶桌坐下,伸手支颐,苦苦思索,心

    想:“我千推算,万推算,那岳飞的遗书非在这盒中不可,怎

    么会忽然没了影儿?”突然心念一动,脸露喜色,抢起石盒,

    走到天井之中,猛力往石板上摔落。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石盒已碎成数块。黄蓉听得碎石之

    声,立时想到:“啊,石盒有夹层。”急着要想瞧那遗书是否

    在夹层之中,苦于不能出去,但过不片刻,便见完颜洪烈废

    然回座,说道:“我知道石盒另有夹层,岂知却又没有。”

    众人纷纷议论,胡思乱想。黄蓉听各人怪论连篇,不禁

    暗笑,当即告知郭靖。他听说武穆遗书没给盗去,心中大慰。

    黄蓉寻思:“这些j贼岂肯就此罢手,定要再度入宫。”又想

    师父尚在宫中,只怕受到牵累,虽有周伯通保护,但老顽童

    疯疯癫癫,担当不了正事,不禁颇为担心,果然听得欧阳锋

    道:“那也没甚么大不了,咱们今晚再去宫中搜寻便是。”

    完颜洪烈道:“今晚是去不得了,昨晚咱们这么一闹,宫

    里必定严加防范。”欧阳锋道:“防范自然免不了,可是那有

    甚么打紧?王爷与世子今晚不用去,就与舍侄在此处休息便

    是。”完颜洪烈拱手道:“却又要先生辛苦,小王静候好音。”

    众人当即在堂上铺了稻草,躺下养神。睡了一个多时辰,欧

    阳锋领了众人又进城去。

    完颜洪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子夜时分,江中隐隐传来

    潮声,又听着村子尽头一只狗呜呜吠叫,时断时续的始终不

    停,似是哭泣,静夜声哀,更增烦忧。过了良久,忽听得门

    外脚步声响,有人进来,忙翻身坐起,拔剑在手。杨康早已

    跃到门后埋伏,月光下只见一个蓬头女子哼着儿歌,推门而

    入。

    这女子正是傻姑,她在林中玩得兴尽回家,见店堂中睡

    得有人,也不以为意,摸到睡惯了的乱柴堆里,躺下片刻,便

    已鼾声大作。

    杨康见是个乡下蠢女,一笑而睡。完颜洪烈却思潮起伏,

    久久不能成眠,起来从囊中取出一根蜡烛点燃了,拿出一本

    书来翻阅。黄蓉见光亮从小孔中透进来,凑眼去看,只见一

    只飞蛾绕烛飞舞,猛地向火扑去,翅儿当即烧焦,跌在桌上。

    完颜洪烈拿起飞蛾,不禁黯然,心想:“若是我那包氏夫人在

    此,定会好好的给你医治。”从怀里取出一把小银刀、一个小

    药瓶,拿在手里抚摸把玩。

    黄蓉在郭靖肩上轻轻一拍,让开小孔,要他来看。郭靖

    眼见之下,勃然大怒,依稀认得这银刀与药瓶是杨康之母包

    惜弱的物事,当日在赵王府中见她曾以此为小兔治伤。只听

    完颜洪烈轻轻的道:“十九年前,就在这村子之中,我初次和

    你相见……唉,不知现下你的故居是怎样了……”说着站起

    身来,拿了蜡烛,开门走出。

    郭靖愕然:“难道此处就是我父母的故居牛家村?”凑到

    黄蓉耳边悄声询问。黄蓉点了点头。郭靖胸间热血上涌,身

    子摇荡。黄蓉右掌与他左掌相抵,察觉他内息斗急,自是心

    情激动,怕有凶险,又伸左掌与他右掌相抵,两人同时用功,

    郭靖这才慢慢宁定。过了良久,火光闪动,只听得完颜洪烈

    长声叹息,走进店来。

    郭靖此时已制住了心猿意马,当下左掌仍与黄蓉相抵,凑

    眼小镜察看。

    只见完颜洪烈拿着几块残砖破瓦,坐在烛火之旁发呆。郭

    靖心想:“这j贼与我相距不到十步,我只消将短刀掷去,立

    时可取他性命。”伸右手在腰间拔出成吉思汗所赐金刀,低声

    向黄蓉道:“你把门旋开了。”黄蓉忙道:“不成!刺杀他虽是

    轻而易举,但咱们藏身的所在定会给人发见。”郭靖颤声道:

    “再过六天六晚,不知他又到了哪里。”黄蓉知道此刻不易劝

    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妈妈和蓉儿要你好好活着。”

    郭靖心中一凛,点了点头,将金刀c回腰间刀鞘,再凑

    眼到小孔上,却见完颜洪烈已伏在桌上睡着了。忽见稻草堆

    中一人坐起身来。那人的脸在烛火光圈之外,在镜中瞧不清

    是何人。只见他悄悄站起,走到完颜洪烈身后,拿起桌上的

    小银刀与药瓶看了一会,轻轻放下,回过头来,却是杨康。

    郭靖心想:“是啊,你要报父母大仇,此刻正是良机,一

    刀刺去,你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哪里还有性命?若是老毒物他

    们回来,可又下不了手啦。”心下焦急,只盼他立即下手。却

    见他瞧着桌上的银刀与药瓶出了一会神,一阵风来,吹得烛

    火乍明乍暗,又见他脱下身上长袍,轻轻披在完颜洪烈身上,

    防他夜寒着凉。郭靖气极,不愿再看,浑不解杨康对这害死

    他父母的大仇人何以如此关怀体贴。

    黄蓉安慰他道:“别心急,养好伤后,这j贼就是逃到天

    边,咱们也能追得到。他又不是欧阳锋,要杀他还不容易?”

    郭靖点点头,又用起功来。

    到破晓天明,村中几只公j远远近近的此啼彼和,两人

    体内之气已在小周天转了七转,俱感舒畅宁定。黄蓉竖起食

    指,笑道:“过了一天啦。”郭靖低声道:“好险!若不是你阻

    拦,我沉不住气,差点儿就坏了事。”黄蓉道:“还有六日六

    夜,你答应要听我话。”郭靖笑道:“我哪一次不听你的话了?”

    黄蓉微微一笑,侧过了头道:“待我想想。”

    此时一缕日光从天窗中s进来,照得她白中泛红的脸美

    若朝霞。郭靖突然觉得她的手掌温软异常,胸中微微一荡,急

    忙镇慑心神,但已是满脸通红。

    自两人相处以来,郭靖对她从未有过如此心念,不由得

    暗中自惊自责。黄蓉见他忽然面红耳赤,很是奇怪,问道:

    “靖哥哥,你怎么啦?”郭靖低头道:“我真不好,我忽然想……

    想……”黄蓉问道:“想甚么?”郭靖道:“现下我不想啦。”黄

    蓉道:“那末先前你想甚么呢?”郭靖无法躲闪,只得道:“我

    想抱着你,亲亲你。”黄蓉心中温馨,脸上也是一红,娇美中

    略带靦,更增风致。

    郭靖见她垂首不语,问道:“蓉儿,你生气了么?我这么

    想,真像欧阳克一样坏啦。”黄蓉嫣然一笑,柔声道:“我不

    生气。我在想,将来你总会抱我亲我的,我是要做你妻子的

    啊。”郭靖心中大喜,讷讷的说不出话来。黄蓉道:“你想亲

    亲我,想得厉害么?”

    郭靖正待回答,突然门外脚步声急,两个人冲进店来,只

    听侯通海的声音说道:“c他乃乃雄,我早说世上真的有鬼,

    师哥你就不信。”语调气极败坏,显是说不出的焦躁。又听沙

    通天的声音道:“什么鬼不鬼的?我跟你说,咱们是撞到了高

    手。”黄蓉在小孔中瞧去,只见侯通海满脸是血,沙通天身上

    的衣服也撕成一片片的,师兄弟俩狼狈不堪。完颜洪烈与杨

    康见了,大为惊讶,忙问端的。

    侯通海道:“我们运气不好,昨晚在皇宫里撞到了鬼,他

    妈的,老侯一双耳朵给鬼割去啦。”完颜洪烈见他两边脸旁血

    r模糊,果真没了耳朵的影踪,更是骇然。沙通天斥道:“兀

    自说鬼道怪,你还嫌丢的人不够么?”侯通海虽然惧怕师兄,

    却仍辩道:“我瞧得清清楚楚,一个蓝靛眼、朱砂胡子的判官

    哇哇大叫向我扑来。我只一回头,那判官就揪住我头颈,跟

    着一对耳朵就没啦。这判官跟庙里的神像一模一样,怎会不

    是?”沙通天和那判官拆了三招,给他将自己衣服撕得粉碎,

    这人的出手明明是武林高人,决非神道鬼怪,只是怎么竟会

    生成判官模样,却是大惑不解。

    四人纷纷议论猜测,又去询问躺着养伤的欧阳克,都是

    不得要领。说话之间,灵智上人、彭连虎、梁子翁三人也先

    后逃回。灵智上人双手给铁链反缚在背后,彭连虎却是双颊

    给打得红肿高胀,梁子翁更是可笑,满头白发给拔得精光,变

    成了一个和尚,单以头顶而论,倒与沙通天的秃头互相辉映,

    一时瑜亮。原来三人进宫后分道搜寻武穆遗书,却都遇上了

    鬼怪。只是三人所遇到的对手各不相同,一个是无常鬼,一

    个是黄灵官,另一个却是土地菩萨。梁子翁摸着自己的光头,

    破口大骂,污言所至,连普天下的土地婆婆也都倒了大霉。彭

    连虎隐忍不语,替灵智上人解开手上的铁链。那铁锈深陷r

    里,相互又勾得极紧,彭连虎费了好大的劲,将他手腕上擦

    得全是鲜血,这才解开。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心中都

    知昨晚是遇上了高手,只是如此受辱,说起来大是脸上无光。

    侯通海一口咬定是遇鬼,众人也不和他多辩。

    隔了良久,完颜洪烈道:“欧阳先生怎么还不回来?不知

    他是否也遇到了鬼怪。”杨康道:“欧阳先生武功盖世,就算

    遇上了鬼怪,想来也不致吃亏。”彭连虎等听了更是没趣。

    黄蓉见众人狼狈不堪,说鬼道怪,心中得意之极,暗想:

    “我买给周大哥的面具竟然大逞威风,倒是始料所不及,但不

    知老毒物是否与他遇上了交过手。”掌心感到郭靖内息开始缓

    缓流动,当下也练了起来。

    彭连虎等折腾了一夜,腹中早已饥了,各人劈柴的劈柴,

    买米的买米,动手做饭。待得饭熟,侯通海打开橱门,见到

    了铁碗,一拿之下,自然难以移动,不禁失声怪叫,又大叫:

    “有鬼!”使出蛮力,运劲硬拔,哪里拔得起来?

    黄蓉听到他的怪叫,心中大惊,知道这机关免不得被他

    们识破,别说动起手来无法取胜,只要两人稍移身子,郭靖

    立有性命之忧,这便如何是好?

    她在密室中惶急无计,外面沙通天听到师弟高声呼叫,却

    在斥他大惊小怪。侯通海不忿,道:“好罢,那么你把这碗拿

    起来罢。”侯通天伸手去提,也没拿起,口中“咦”的一声。

    彭连虎闻声过来,察看了一阵,道:“这中间有机关。沙大哥,

    你把这铁碗左右旋转着瞧瞧。”

    黄蓉见情势紧迫,只好一拚,将匕首递在郭靖手里,再

    伸手去拿洪七公所授的竹棒,心下凄然,两人毕命于斯,已

    是顷刻间之事,转头见到屋角里的两具骇骨,突然灵机一动,

    忙把两个骷髅头骨拿起,用力在一个大西瓜上掀了几下,分

    别嵌了进去。

    只听得轧轧几声响,密室铁门已旋开了一道缝。黄蓉将

    西瓜顶在头顶,拉开一头长发披在脸上。刚好沙通天将门旋

    开,只见橱里突然钻出一个双头怪物,哇哇鬼叫。

    那怪物两个头并排而生,都是骨髅头骨,下面是个一条

    青一条绿的圆球,再下面却是一丛乌黑的长须。众人昨晚吃

    足苦头,惊魂未定;而橱中突然钻出这个鬼怪,又实在吓人,

    侯通海大叫一声,撒腿就跑。众人身不由主的都跟着逃了出

    去,只剩下欧阳克一人躺在稻草堆里,双腿断骨未愈,走动

    不得。

    黄蓉吁了一口长气,忙将橱门关好,实在忍不住笑,可

    是接着想到虽脱一时之难,然群j均是江湖上的老手,必定

    再来,适才惊走,纯系昨晚给老顽童吓得魂飞魄散之故,否

    则怎能如此轻易上当?定神细思之后,那时可就吓不走了,脸

    上笑靥未敛,心下计议未定,当真说来就来,店门声响,进

    来了一人。

    黄蓉握紧峨眉钢刺,将竹棒放在身旁,只待再有人旋开

    橱门,只好掷他一刺再说,待了片刻,却听得一个娇滴滴的

    声音叫道:“店家,店家!”

    这一声呼叫大出黄蓉意料之外,忙俯眼小孔上瞧去,但

    见坐在堂上的是个锦衣女子,服饰华丽,似是个富贵人家的

    小姐,只是她背向镜子,瞧不见面容。那女子待了半晌,又

    轻轻叫道:“店家,店家。”黄蓉心道:“这声音好耳熟啊,娇

    声嗲气的,倒像是宝应县的程大小姐。”只见那女子一转身,

    却不是程大小姐程瑶迦是谁?黄蓉又惊又喜:“她怎么也到这

    儿来啦?”

    傻姑适才给侯通海等人吵醒了,迷迷糊糊的也不起身,这

    时才睡得够了,从草堆中爬将起来。程瑶迦道:“店家,相烦

    做份饭菜,一并酬谢。”傻姑摇了摇头,意思说没有饭菜,忽

    然闻到镬中饭熟香气,奔过去揭开镬盖,只见满满的一镬白

    饭,正是彭连虎等煮的。傻姑大喜,也不问饭从何来,当即

    装起两碗,一碗递给程瑶迦,自己张口大吃起来。

    程瑶迦见没有菜肴,饭又粗粝,吃了几口,就放下不吃

    了。傻姑片刻间吃了三碗,拍拍肚皮,甚是适意。

    程瑶迦道:“姑娘,我向你打听个所在,你可知道牛家村

    离这儿多远?”傻姑道:“牛家村?这儿是牛家村。离这儿多

    远,我可不知道。”程瑶迦脸一红,低头玩弄衣带,隔了半晌,

    又道:“原来这儿就是牛家村,那我给你打听一个人。你可知

    道……知道……一位……”傻姑不等她说完,已自不耐烦的

    连连摇头,奔了出去。

    黄蓉心下琢磨:“她到牛家村来寻谁?啊,是了,她是孙

    不二的徒儿,多半是奉师父师伯之命,来找寻丘处机的徒儿

    杨康。”只见她端端正正的坐着,整整衣衫,摸了摸鬓边的珠

    花,脸上晕红,嘴角含笑,却不知心中在想些甚么。黄蓉只

    看得有趣,忽听脚步声响,门外又有人进来。

    那人长身玉立,步履矫健,一进门也是呼叫店家。黄蓉

    心道:“正巧,天下的熟人都聚会到牛家村来啦。靖哥哥的牛

    家村风水挺好,就是旺人不旺财。”原来这人是归云庄的少庄

    主陆冠英。

    他见到程瑶迦,怔了怔,又叫了声:“店家。”程瑶迦见

    是个青年男子,登觉害羞,忙转过了头。陆冠英心中奇怪:

    “怎地一个美貌少女孤身在此?”径到灶下转了个身,不见有

    人,当时腹饥难熬,在镬中盛了一大碗饭,向程瑶迦道:“小

    人肚中饥饿,讨碗饭吃,姑娘莫怪。”程瑶迦低下了头,微微

    一笑,低声道:“饭又不是我的。相公……请用便是。”

    陆冠英吃了两碗饭,作揖相谢,叉手不离方寸,说道:

    “小人向姑娘打听个所在,不知牛家村离此处多远?”

    程瑶迦和黄蓉一听,心中都乐了:“哈,原来他也在打听

    牛家村。”程瑶迦裣衽还礼,靦靦的道:“这儿就是牛家

    村了。”陆冠英喜道:“那好极了。小人还要向姑娘打听一个

    人。”程瑶迦待说不是此间人,忽然转念:“不知他打听何人?”

    只听陆冠英问道:“有一位姓郭的郭靖官人,不知在哪一家住?

    他可在家中?”程瑶迦和黄蓉又都一怔:“他找他何事?”程瑶

    迦沉吟不语,低下了头,羞得面红耳赤。

    黄蓉瞧她这副神情,已自猜到了八成:“原来靖哥哥在宝

    应救她,这位大小姐可偷偷爱上他啦。”她一来年幼,二来生

    性豁达,三来深信郭靖决无异志,是以胸中竟无妒忌之心,反

    觉有人喜爱郭靖,甚是乐意。

    黄蓉这番推测,正是丝毫不错。当日程瑶迦为欧阳克所

    掳,虽有丐帮的黎生等出手,但均非欧阳克之敌,若不是郭

    靖与黄蓉相救,已是惨遭y辱。她见郭靖年纪轻轻,不但本

    领过人,而且为人厚道,一缕情丝,竟然就此飘过去粘在他

    的身上。她是大富之家的千金小姐,从来不出闺门,情窦初

    开之际,一见青年男子,竟然就此钟情。郭靖走后,程大小

    姐对他念念不忘,左思右想,忽地大起胆子,半夜里悄悄离

    家。她虽一身武功,但从未独自出过门,江湖上的门道半点

    不知,当日曾听郭靖自道是临安府牛家村人氏,于是一路打

    听,径行寻到牛家村来。她衣饰华丽,气度高贵,路上歹人

    倒也不敢相欺。

    她在前面村上问到牛家村便在左近,但猛听得傻姑说此

    处就是牛家村,仍然登时没了主意,她千里迢迢的来寻郭靖,

    这时却又盼郭靖不在家中,只想:“我晚上去偷偷瞧他一眼,

    这就回家,决不能让他知晓,若是给他瞧见,那真羞死人啦。”

    就在此时,陆冠英闯了进来,开口问的就是郭靖。程瑶迦心

    虚,只道心事给他识破,呆了片刻,站起来就想逃走。

    突然门外一张丑脸伸过来一探,又缩了回去。程瑶迦吃

    了一惊,退了两步,那丑脸又伸了伸,叫道:“双头鬼,你有

    本事就到太阳底下来,三头蛟侯老爷跟你斗斗。我比你还多

    一个头,青天白日的,侯老爷可不怕你。”意思自然是说,一

    到黑夜,侯老爷甘拜下风,虽然多了个头,也已管不了用。陆、

    程二人茫然不解。

    黄蓉哼了一声,低声道:“好啊,终究来啦。”心想陆、程

    二人武功都不甚高,难敌彭连虎等人,若是求他们相助,只

    有白饶上两条性命,最好是快些走开,可是又盼他们留着,挡

    得一时好一时,彷徨失措之际,多两个帮手,终究也壮了胆

    子。

    原来彭连虎等一见双头怪物,都道昨晚所遇的那个高手

    又在这里扮鬼,当即远远逃出村去,哪敢回来?侯通海却是

    个浑人,以为真是鬼怪,只觉头顶骄阳似火,炙肤生疼,众

    人却都逃得不见了影子,骂道:“鬼怪在大日头底下作不了祟,

    连这点也不知道,还在江湖上混呢。我老侯偏不怕,回去把

    鬼怪除了,好教大伙儿服我。”大踏步回到店来,但心中终是

    战战兢兢,一探头,见程瑶迦和陆冠英站在中堂,暗叫:“不

    好,双头鬼化身为一男一女,老侯啊老侯,你可要小心了。”

    陆冠英和程瑶迦听他满口胡话,相顾愕然,只道是个疯

    子,也不加理会。

    侯通海骂了一阵,见这鬼并不出来厮打,更信鬼怪见不

    得太阳,但说要冲进屋去捉鬼,老侯却也没生这个胆子,僵

    持了半晌,只待两个妖鬼另变化身,哪知并无动静,忽然想

    起曾听人说,鬼怪僵尸都怕秽物,当即转身去找。乡村中随

    处都是粪坑,小店转角处就是老大一个,他一心捉鬼,也顾

    不得肮脏,脱下布衫,裹了一大包粪,又回店来。只见陆、程

    二人仍然端坐中堂,他法宝在手,有了倚仗,胆气登壮,大

    声叫道:“好大胆的妖魔,侯老爷当堂要你现出原形!”左手

    呛啷啷摇动三股叉,右手拿着粪包,抢步入内。

    陆、程二人见那疯子又来,都是微微一惊,他人未奔到,

    先已闻到一股臭气。侯通海寻思:“人家都说,人是男的凶,

    鬼是女的厉。”举起粪包,劈脸往程瑶迦扔去。程瑶迦惊叫一

    声,侧身欲避,陆冠英已举起一条长凳将粪包挡落,布衫着

    地散开,粪便四下飞溅,臭气上冲,中人欲呕。

    侯通海大叫:“双头鬼快现原形。”举叉猛向程瑶迦刺去。

    他虽是浑人,武艺却着实精熟,这一叉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陆、程二人一惊更甚,都想:“这人明明是个武林能手,

    并非寻常疯子。”陆冠英见程瑶迦是位大家闺秀,娇怯怯地似

    乎风吹得倒,只怕给这疯汉伤了,忙举长凳架开他的三股钢

    叉,叫道:“足下是谁?”

    侯通海哪来理他,连刺三叉。陆冠英举凳招架,连连询

    问名号。侯通海见他武艺虽然不弱,但与昨晚神出鬼没的情

    状却是大不相同,料定粪攻策略已然收效,不禁大为得意,叫

    道:“你这妖鬼,想知道我名字用妖法咒我么?老爷可不上当。”

    他本来自称“侯老爷”,这时竟然大有急智,将这个“侯”字

    略去,简称“老爷”,以免被妖鬼作为使法的凭藉,叉上钢环

    当当作响,攻得更紧。

    陆冠英武功本就不及,以长凳作兵刃更不凑手,要待去

    拔腰刀,哪里缓得出手来?数合之间,已被得背靠墙壁,刚

    好挡去了黄蓉探望的小孔。侯通海钢叉疾刺,陆冠英急忙闪

    让,通的一声,叉尖刺入墙壁,离小孔不过一尺。陆冠英见

    他一拔没将钢叉拔出,急忙挥长凳往他头顶劈落。侯通海飞

    足踢中他手腕,左手拳迎面击出。陆冠英长凳脱手,低头让

    过,侯通海已拔出了钢叉。

    程瑶迦见势危急,纵身上前,在陆冠英腰间拔出单刀,递

    在他手中。陆冠英道:“多谢!”危急中也不及想到这样温文

    娇媚的一位姑娘,怎敢在两人激战之际帮他拔刀。只见亮光

    闪闪的钢刺戳向胸口,当即横刀力削,当的一声,火花四溅,

    将钢叉荡了开去,但觉虎口隐隐发痛,看来这疯子膂力不小,

    单刀在手,心中稍宽。只拆得数招,两人脚下都沾了粪便,踏

    得满地都是。

    初交手时侯通海心中大是惴惴,时时存着个夺门而逃的

    念头,始终不敢使出全力,时候稍长,见那鬼怪也无多大能

    耐,显然妖法已被粪便克制,胆子渐粗,招数越来越是狠辣,

    到后来陆冠英渐感难以招架。

    程瑶迦本来怕地下粪便肮脏,缩在屋角里观斗,眼见这

    俊美少年就要丧命在疯汉的钢叉之下,迟疑了一会,终于从

    包裹中取出长剑,向陆冠英道:“这位相公,我……我来帮你

    了,对不起。”她也当真礼数周到,帮人打架,还先致歉,长

    剑闪动,指向侯通海背心。她是清净散人孙不二的徒弟,使

    的是全真嫡派的剑术。

    这一出手,侯通海原是在意料之中,双头鬼化身为二,女

    鬼自当出手作祟。陆冠英却是又惊又喜,但见她身手灵动,剑

    法精妙,心中暗暗称奇。他本已被得刀法散乱,大汗淋漓,

    这时来了助手,精神为之一振。侯通海只怕女鬼厉害,初时

    颇为担心,但试了数招,见她剑术虽精,功力却是平常,而

    且慌慌张张,看来不是为恶已久的“老鬼”,于是渐感放心,

    三股叉使得虎虎生风,以一敌二,兀自进攻多,遮拦少。

    黄蓉在隔室瞧得心焦异常,知道斗下去陆程二人必定落

    败,有心要相助一臂之力,却不能离开郭靖半步。否则的话,

    戏弄这三头蛟于她最是驾轻就熟,经历甚丰。

    只听陆冠英叫道:“姑娘,您走罢,不用跟他纠缠了。”程

    瑶迦知他怕伤了自己,要独力抵挡疯汉,心中好生感激,但

    知他一人决计抵挡不了,摇了摇头,不肯退下。陆冠英奋力

    招架,向侯通海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为难人家姑娘不算

    英雄。你找我姓陆的一人便是,快让这位姑娘退出。”

    侯通海虽浑,此时也已瞧出二人多半不是鬼怪,但见程

    瑶迦美貌,自己又稳占上风,岂肯放她,哈哈笑道:“男鬼要

    捉,女鬼更要拿。”钢叉直刺横打,极是凶悍,总算对程瑶迦

    手下留情三分,否则已然将她刺伤。

    陆冠英急道:“姑娘,你快冲出去,陆某已极感盛情。”程

    瑶迦低声道:“相公尊姓是姓陆么?”陆冠英道:“正是,姑娘

    贵姓,是哪一位门下?”程瑶迦道:“我师父姓孙,人称清净

    散人。我……我……”她想说自己姓名,忽感羞涩,说到嘴

    边却又住口。陆冠英道:“姑娘,我缠住他,你快跑。只要陆

    某留得命在,必来找你,相谢今日援手之德。”

    程瑶迦脸上一红,说道:“我……我不……相公……”转

    头对侯通海道:“喂,疯汉子,你不可伤了这位相公。我师父

    是全真派的孙真人,她老人家就要到啦。”

    全真七子名满天下,当日铁脚仙玉阳子王处一在赵王府

    中技慑群魔,侯通海亲目所睹,听程大小姐如此说,倒果真

    有点儿忌惮,微微一怔,随即骂道:“就是全真派七名妖道齐

    来,老子也是一个个都宰了!”

    忽听得门外一人朗声说道:“谁活得不耐烦了,在这儿胡

    说八道?”三人本在激斗,听到声音,各自向后跃开。陆冠英

    怕侯通海暴下毒手,拉着程瑶迦的手向后一引,横刀挡在她

    身前,这才举目外望。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青年道人,羽衣星冠,眉清目朗,手

    中拿着一柄拂尘,冷笑道:“谁在说要把全真七子宰了?”侯

    通海右手挺叉,左手c腰,横眉怒目,大声道:“是老子说的,

    怎么样?”那道人道:“好啊,你倒宰宰看。”晃身欺近,挥拂

    尘往他脸上扫去。

    这时郭靖练功已毕,听得堂上喧哗斗殴之声大作,凑眼

    小孔去看。黄蓉道:“难道这小道士也是全真七子之一?”郭

    靖却认得这人是丘处机的徒弟尹志平,他两年前奉师命赴蒙

    古向江南六侠传书,夜中比武,自己曾败在他手下,于是悄

    声对黄蓉说了。黄蓉看他与侯通海拆了数招,摇头道:“他也

    打不赢三头蛟。”

    尹志平稍落下风,陆冠英立时挺刀上前助战。尹志平比

    之当年夜斗郭靖,武功已有长进,与陆冠英双战侯通海,堪

    堪打成平手。

    程瑶迦的左手刚才被陆冠英握了片刻,心中突突乱跳,旁

    边三人斗得紧急,她却抚摸着自己的手,呆呆出神,忽听呛

    啷一响,陆冠英叫道:“姑娘,留神!”这才惊觉。原来侯通

    海在百忙中向她刺了一叉,陆冠英挺刀架开,出声示警。程

    瑶迦脸上又是一红,凝神片刻,仗剑加入战团。

    程大小姐武艺虽不甚高,但三个打一个,侯通海终究难

    以抵挡。他抡叉急攻,想要冲出门去招集帮手,但尹志平的

    拂尘在眼前挥来舞去,只扫得他眼花撩乱,微一疏神,腿上

    被陆冠英砍了一刀。侯通海骂道:“c你十八代祖宗!”再战

    数合,下盘越来越是呆滞,钢叉刺出,忽被尹志平拂尘卷住。

    两人各自使劲,侯通海力大,一挣之下,尹志平拂尘脱手,但

    程瑶迦一剑“斗摇星河”,刺中了他右肩。侯通海钢叉拿捏不

    住,抛落在地。尹志平乘势而上,一腿横扫过去。侯通海翻

    身跌倒。陆冠英忙扑上按牢,解下他腰里革带,反手缚住。尹

    志平笑道:“你连全真七子的徒弟也打不过,还说要宰了全真

    七子?”侯通海破口大骂,说三个打一个,不是英雄好汉。尹

    志平撕下他一块衣襟,塞在他嘴里。侯通海满脸怒容,却已

    叫骂不得。

    尹志平躬身向程瑶迦行礼,说道:“师姊是孙师叔门下的

    罢?小弟尹志平参见师姊。”程瑶迦急忙还礼,道:“不敢当。

    不知师兄是哪一位师伯门下?小妹拜见尹师兄。”尹志平道:

    “小弟是长春门下”。

    程瑶迦从没离过家门,除了师父之外,全真七子中倒有

    六位未曾见过,但曾听师父说起,众师伯中以长春子丘师伯

    人最豪侠,武攻也是最高,听尹志平说是丘处机门人,心中

    好生相敬,低声道:“尹师兄应是师兄,小妹姓程,你该叫我

    师妹。”

    尹志平跟随师父久了,也学得性格豪迈,见这位师妹扭

    扭捏捏的,哪里像个侠义道,不禁暗暗好笑,和她叙了师门

    之谊,随即与陆冠英厮见。

    陆冠英说了自己姓名,却不提父亲名号。尹志平道:“这

    疯汉武艺高强,不知是什么来历,倒是放他不得。”陆冠英道:

    “待小弟提出去一刀杀了。”他是太湖群盗的首领,杀个把人

    浑不当一回事。程瑶迦心肠软,忙道:“啊,别杀人。”尹志

    平笑道:“不杀也好。程师妹,你到这里有多久了?”程瑶迦

    脸一红,道:“小妹刚到。”

    尹志平向两人望了一眼,心想:“看来这两人是对爱侣,

    我别在这里惹厌,说几句话就走。”说道:“我奉师父之命,到

    牛家村来寻一个人,要向他报个急讯。小弟这就告辞,后会

    有期。”说着一拱手,转身欲行。

    程瑶迦脸上羞红未褪,听他如此说,却又罩上了一层薄

    晕,低声道:“尹师兄,你寻谁啊?”尹志平微一迟疑,心想:

    “程师妹是本门中人,这姓陆的既与她同行,也不是外人,说

    亦无妨。”便道:“我寻一位姓郭的朋友。”

    此言一出,一堵墙的两面倒有四个人同感惊讶。

    陆冠英道:“此人可是单名一个靖字?”尹志平道:“是啊,

    陆兄也认得这位郭朋友吗?”陆冠英道:“小弟也正是来寻访

    郭师叔。”尹志平与程瑶迦齐道:“你叫他师叔?”陆冠英道:

    “家严与他同辈,是以小弟称他师叔。”陆乘风与黄蓉同辈,郭

    靖与黄蓉是未婚夫妻,因此陆冠英便尊他为师叔。程瑶迦不

    语,心中却大是关切。

    尹志平忙问:“你见到他了么?他在哪里?”陆冠英道:

    “小弟也是刚到,正要打听,却撞上这个疯汉,平白无端的动

    起手来。”尹志平道:“好!那么咱们同去找罢。”三人相偕出

    门。

    黄蓉与郭靖面面相觑,只是苦笑。郭靖道:“他们必定又

    会回来,蓉儿,你打开橱门招呼。”黄蓉叹道:“那怎使得?这

    两人来找你,必有要紧之事。你在养伤,一分心那还了得?”

    郭靖道:“是啊,必是十分要紧之事。你快想个法子。”黄蓉

    道:“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不开门。”

    果然过不多时,尹志平等三人又回到店中。陆冠英道:

    “在他故乡竟也问不到半点眉目,这便如何是好?”尹志平道:

    “不知陆兄寻这位郭朋友有何要紧之事,可能说么?”陆冠英

    本不想说,却见程瑶迦脸上一副盼望的神色,不知怎地,竟

    尔难以拒却,便道:“此事一言难尽,待小弟扫了地下的脏物,

    再与两位细谈。”这店中也无扫帚簸箕,尹陆两人只得拿些柴

    草,将满地秽物略加擦扫。

    三人在桌旁坐下。陆冠英正要开言,程瑶迦道:“且慢!”

    走到侯通海身旁,用剑割下他衣上两块衣襟,要塞住他的双

    耳,低声道:“不让他听。”陆冠英赞道:“姑娘好细心。这疯

    汉来历不明,咱们的话可不能让他听了去。”

    黄蓉在隔室暗暗发笑:“我们两人在此偷听,原是难防,

    但内堂还躺着个欧阳克,你们三人竟也懵然不知,还说细心

    呢。”须知程大小姐从未在江湖上行走;尹志平专学师父,以

    豪迈粗犷为美;陆冠英在太湖发号施令惯了,向来不留神细

    务,是以三人谈论要事,竟未先行在四周查察一遍。

    程瑶迦俯身见侯通海耳朵已被割去,怔了一怔,将布片

    塞入他耳孔之中,微微含笑,向陆冠英道:“现下可以说啦。”

    陆冠英迟疑道:“唉!这事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是来找郭

    师叔,按理说,那是万万不该来找他的,可是又不得不找。”

    尹志平道:“这倒奇了。”陆冠英道:“是啊,我找郭师叔,原

    本也不是为了他的事,是为了他的六位师父。”尹志平一拍桌

    子,大声道:“江南六怪?”陆冠英道:“正是。”尹志平道:

    “啊哈,陆兄此来所为何事,只怕与小弟不谋而合。咱俩各在

    地下书写一个人的名字,请程师妹瞧瞧是否相同。”陆冠英尚

    未回答,程瑶迦笑道:“好啊,你们两人背向背的书写。”

    尹志平和陆冠英各执一根柴梗,相互背着在地下划了几

    划。

    尹志平笑道:“程师妹,我们写的字是否相同?”程瑶迦

    看了两人在地下所划的痕迹,低声道:“尹师兄,你猜错啦,

    你们划的不同。”尹志平“咦”了一声,站起身来。程瑶迦笑

    道:“你写的是‘黄药师’三字,他却是画了一枝桃花。”

    黄蓉心头一震:“他二人来找靖哥哥,怎么都和我爹爹相

    关?”

    只听陆冠英道:“尹师兄写的,是我祖师爷的名讳,小弟

    不敢直书。”尹志平一怔,道:“是你祖师爷?嗯,咱们写的

    其实相同。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