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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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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乘势抢上,手势如电,已扭住他后颈。郭靖大骇,回肘向

    他胸口撞去,不料手肘所着处一团绵软,犹如撞入了棉花堆

    里。

    梁子翁正要猛下杀手,只听得黄蓉大声呼叱:“老怪,你

    瞧这是甚么?”梁子翁知她狡狯,右手拿住了郭靖“肩并x”,

    令他动弹不得,这才转头,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根碧绿犹如翡

    翠般的竹棒,缓步上来。梁子翁心头大震,说道:“洪……洪

    帮主……”黄蓉喝道:“还不放手?”梁子翁初时听得洪七公

    把他将用未用的招数先行喝破,本已惊疑不定,却一时想不

    到是他,这时突然见到他的绿竹棒出现,才想起窗后语音,果

    然便是生平最害怕之人的说话,不由得魂飞天外,忙松手放

    开郭靖。

    黄蓉双手持棒走近,喝道:“七公说道,他老人家既已出

    声,你好大胆子,还敢在这里撒野,问你凭的甚么?”梁子翁

    双膝跪倒,说道:“小人实不知洪帮主驾到。小人便有天大的

    胆子,也不敢得罪洪帮主。”

    黄蓉暗暗诧异:“这人本领如此厉害,怎么一听到七公的

    名头就怕成这个样子?怎么又叫他作洪帮主?”脸上却不动声

    色,喝道:“你该当何罪?”梁子翁道:“请姑娘对洪帮主美言

    几句,只说梁子翁知罪了,但求洪帮主饶命。”黄蓉道:“美

    言一句,倒也不妨,美言几句,却是划不来。你以后可永远

    不得再跟咱两人为难。”梁子翁道:“小人以前无知,多有冒

    犯,务请两位海涵。以后自然再也不敢。”

    黄蓉甚为得意,微微一笑,拉着郭靖的手,回进客店。只

    见洪七公面前放了四大盆菜,左手举杯,右手持箸,正自吃

    得津津有味。黄蓉笑道:“七公,他跪着动也不敢动。”洪七

    公道:“你去打他一顿出出气吧,他决不敢还手。

    郭靖隔窗见梁子翁直挺挺的跪着,三名弟子跪在他身后,

    很是狼狈,心中不忍,说道:“七公,就饶了他吧。”洪七公

    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人家打你,你抵挡不了。老子救了你,

    你又要饶人。这算甚么?”郭靖无言可对。

    黄蓉笑道:“我去打发。”拿了竹棒,走到客店之外,见

    梁子翁恭恭敬敬的跪着,满脸惶恐。黄蓉骂道:“洪七公说你

    为非作歹,今日非宰了你不可,幸亏我那郭家哥哥好心,替

    你求了半天人情,七公才答应饶你。”说着举起竹棒,拍的一

    声,在他p股上击了一记,喝道:“去罢!”

    梁子翁向着窗子叫道:“洪帮主,我要见见您老,谢过不

    杀之恩。”店中寂然无声。梁子翁仍是跪着不敢起身。过了片

    刻,郭靖迈步出来,摇手悄声道:“七公睡着啦,快别吵他。”

    梁子翁这才站起,向郭靖与黄蓉恨恨的瞧了几眼,带着徒弟

    走了。

    黄蓉开心之极,走回店房,果见洪七公伏在桌上打鼾,当

    下拉住他的肩膀一阵摇晃,叫道:“七公,七公,你这根宝贝

    竹棒儿有这么大的法力,你也没用,不如给了我罢?”洪七公

    抬起头来,打个呵欠,又伸懒腰,笑道:“你说得好轻松自在!

    这是你公公的吃饭家伙。叫化子没打狗棒,那还成?”

    黄蓉缠着不依,说道:“你这么高的功夫,人家只听到你

    的声音,便都怕了你,何必还要这根竹棒儿?”洪七公呵呵笑

    道:“傻丫头,你快给七公弄点好菜,我慢慢说给你听。”黄

    蓉依言到厨房去整治了三色小菜。

    洪七公右手持杯,左手拿着一只火腿脚爪慢慢啃着,说

    道:“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爱钱的财主是一帮,抢

    人钱财的绿林盗贼是一帮,我们乞讨残羹冷饭的叫化子也是

    一帮……”黄蓉拍手叫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那梁老怪

    叫你作‘洪帮主’,原来你是乞儿帮的帮主。”

    洪七公道:“正是。我们要饭的受人欺,被狗咬,不结成

    一伙,还有活命的份儿么?北边的百姓眼下暂且归金国管,南

    边的百姓归大宋皇帝管,可是天下的叫化儿啊……”黄蓉抢

    着道:“不论南北,都归你老人家管。”洪七公笑着点点头,说

    道:“正是。这根竹棒和这个葫芦,自唐末传到今日,已有好

    几百年,世世代代由丐帮的帮主执掌,就好像皇帝小子的玉

    玺、做官的金印一般。”

    黄蓉伸了伸舌头,道:“亏得你没给我。”洪七公笑问:

    “怎么?”黄蓉道:“要是天下的小叫化都找着我,要我管他们

    的事,那可有多糟糕?”洪七公叹道:“你的话一点儿也不错。

    我生性疏懒,这丐帮帮主当起来着实麻烦,可是又找不到托

    付之人,只好就这么将就着对付了。”

    黄蓉道:“因此那梁老怪才怕得你这么厉害,要是天下的

    叫化子都跟他为难,可真不好受。每个叫化子在身上捉一个

    虱子放在他头颈里,痒也痒死了他。”洪七公和郭靖哈哈大笑。

    笑了一阵,洪七公道:“他怕我,倒不是为了这个。”黄蓉忙

    问:“那为了甚么?”洪七公道:“约莫二十年前,他正在干一

    件坏事,给我撞见啦。”黄蓉问道:“甚么坏事?”洪七公踌躇

    道:“这老怪信了甚么采y补阳的邪说,找了许多处女来,破

    了他们的身子,说可以长生不老。”黄蓉问道:“怎么破了处

    女身子?”

    黄蓉之母在生产她时因难产而死,是以她自小由父亲养

    大。黄药师因陈玄风、梅超风叛师私逃,一怒而将其余徒弟

    挑断筋脉,驱逐出岛。桃花岛上就只剩下几名哑仆。黄蓉从

    来没听年长女子说过男女之事,她与郭靖情意相投,但觉和

    他在一起时心中说不出的喜悦甜美,只要和他分开片刻,就

    感寂寞难受。她只知男女结为夫妻就永不分离,是以心中早

    把郭靖看作丈夫,但夫妻间的闺房之事,却是全然不知。

    她这么一问,洪七公一时倒是难以回答。黄蓉又问:“破

    了处女的身子,是杀了她们吗?”洪七公道:“不是。一个女

    子受了这般欺侮,有时比给他杀了还要痛苦,有人说‘失节

    事大,饿死事小’,就是这个意思了。”黄蓉茫然不解,问道:

    “是用刀子割去耳朵鼻子么?”洪七公笑骂:“呸!也不是。傻

    丫头,你回家问妈妈去。”黄蓉道:“我妈妈早死啦。”洪七公

    “啊”了一声,道:“你将来和这傻小子d房花烛夜时,总会

    懂得了。”黄蓉红了脸,撅起小嘴道:“你不说算啦。”这时才

    明白这是羞耻之事,又问:“你撞见梁老怪正在干这坏事,后

    来怎样?”

    洪七公见她不追问那件事,如释重负,呼了一口气道:

    “那我自然要管哪。这家伙给我拿住了,狠狠打了一顿,拔下

    了他满头白发,着他把那些姑娘们送还家去,还要他立下

    重誓,以后不得再有这等恶行,要是再被我撞见,叫他求生

    不能,求死不得。听说这些年来他倒也没敢再犯,是以今日

    饶了他性命。他乃乃的,他的头发长起了没有?”黄蓉格的一

    声笑,说道:“又长起啦!满头头发硬生生给你拔个干净,可

    真够他痛的了。”

    三人吃过了饭。黄蓉道:“七公,现下你就算把竹棒给我,

    我也不敢要啦,不过我们总不能一辈子跟你在一起。要是下

    次再碰见那姓梁的。他说:‘好,小丫头,前次你仗着洪帮主

    的势,用竹棒打我,今日我可要报仇啦。我拔光了你的头发!’

    那我们怎么办?先前靖哥哥跟这老怪动手,来来去去就只这

    么一招‘亢龙有悔’,威力无穷,果然不错,可不是太嫌寒蠢

    了些么?那老怪心里定是在说:‘洪帮主自己武功深不可测,

    教起徒儿来却是平平无奇。’”

    洪七公笑道:“你危言耸听,又出言激我,只不过要我再

    教你们两人功夫。你乖乖的多烧些好菜,七公总不会让你们

    吃亏。”黄蓉大喜,拉着洪七公又到松林之中。

    洪七公把“降龙十八掌”中的第二招“飞龙在天”教了

    郭靖。这一招跃起半空,居高下击,威力奇大,郭靖花了三

    天工夫,方才学会。在这三天之中,洪七公又多尝了十几味

    珍馐美馔,黄蓉却没再磨他教甚么功夫,只须他肯尽量传授

    郭靖,便已心满意足。

    如此一月有余,洪七公已将“降龙十八掌”中的十五掌

    传给了郭靖,自“亢龙有悔”一直传到了“龙战于野”。

    这降龙十八掌乃洪七公生平绝学,一半得自师授,一半

    是自行参悟出来,虽然招数有限,但每一招均具绝大威力。当

    年在华山绝顶与王重阳、黄药师等人论剑之时,这套掌法尚

    末完全练成,但王重阳等言下对这掌法已极为称道。后来他

    常常叹息,只要早几年致力于此,那么“武功天下第一”的

    名号,或许不属于全真教主王重阳而属于他了。他本想只传

    两三招掌法给郭靖,已然足可保身,哪知黄蓉烹调的功夫实

    在高明,奇珍妙味,每日里层出不穷,使他无法舍之而去,日

    复一日,竟然传授了十五招之多。郭靖虽然悟性不高,但只

    要学到一点一滴,就日夜钻研习练,把这十五掌掌法学得颇

    为到家,只是火候尚远为不足而已,一个多月之间,武功前

    后已判若两人。

    这日洪七公吃了早点,叹道:“两个娃娃,咱三人已相聚

    了一个多月,这就该分手啦。”黄蓉道:“啊,不成,我还有

    很多小菜没烧给您老人家吃呢。”洪七公道:“天下没不散的

    筵席,却有吃不完的菜肴。老叫化一生从没教过人三天以上

    的武功,这一次一教教了三十多天,再教下去,唉,那是乖

    乖不得了。”黄蓉道:“怎么啊?”洪七公道:“我的看家本领

    要给你们学全啦。”黄蓉道:“好人做到底,你把十八路掌法

    全传了他,岂不甚美?”洪七公啐道:“呸,你们小两口子就

    美得不得了,老叫化可不美啦。”

    黄蓉心中着急,转念头要使个甚么计策,让他把余下三

    招教全了郭靖,哪知洪七公负起葫芦,再不说第二句话,竟

    自扬长而去。

    郭靖忙追上去,洪七公身法好快,一瞬眼已不见了踪影。

    郭靖追到松林,大叫道:“七公,七公!”黄蓉也随后追来,跟

    着大叫。

    只见松林边人影一晃,洪七公走了过来,骂道:“你们两

    个臭娃娃,尽缠着我干甚么?要想我再教,那是难上加难。”

    郭靖道:“您老教了这许多,弟子已是心满意足,哪敢再贪,

    只是未曾叩谢您老恩德。”说着跪了下去,砰砰砰砰的连磕了

    几个响头。

    洪七公脸色一变,喝道:“住着。我教你武功,那是吃了

    她的小菜,付的价钱,咱们可没师徒名分。”倏的跪下,向郭

    靖磕下头去。

    郭靖大骇,忙又跪下还礼。洪七公手一伸,已点中他胁

    下x道。郭靖双膝微曲,动弹不得。洪七公向着他也磕了四

    个头。这才解开他x道,说道:“记着,可别说你向我磕过头,

    是我弟子。”郭靖这才知他脾气古怪,不敢再说。

    黄蓉叹道:“七公,你待我们这样好,现下又要分别了。

    我本想将来见到你,再烧小菜请你吃,只怕……只怕……唉,

    这件事未必能够如愿。”洪七公问道:“为甚么?”黄蓉道:

    “要跟我们为难的对头很多,除了那个参仙老怪之外,还有不

    少坏家伙。总有一天,我两个会死在人家手下。”洪七公微笑

    道:“死就死好了,谁不死呢?”

    黄蓉摇头道:“死倒不打紧。我最怕他们捉住了我,知道

    我曾跟你学过武艺,又曾烧菜给你吃,于是着我也把‘玉

    笛谁家听落梅’、‘二十四桥明月夜’那些好菜,一味味的煮

    给他们吃,不免堕了你老人家的威名。”

    洪七公明知她是以言语相激,但想到有人着她烧菜,而

    这等绝妙的滋味自己居然尝不到,却也忍不住大为生气,问

    道:“那些家伙是谁?”黄蓉道:“有一个是黄河老怪沙通天,

    他的吃相再也难看不过。我那些好小菜不免全让他糟蹋了。”

    洪七公摇头道:“沙通天有啥p用?郭靖这傻小子再练得一两

    年就胜过他了,不用怕。”黄蓉又说了藏僧灵智、彭连虎两人

    的姓名,洪七公都说:“有啥p用?”待黄蓉说到白驼山少主

    欧阳克时,洪七公微微一怔,详询此人出手和身法的模样,听

    黄蓉说后,点头道:“果然是他!”

    黄蓉见他神色严重,道:“这人很厉害吗?”洪七公道:

    “欧阳克有啥p用?他叔叔老毒物这才厉害。”黄蓉道:“老毒

    物?他再厉害,总厉害不过你老人家。”

    洪七公不语,沉思良久,说道:“本来也差不多,可是过

    了这二十来年……二十来年,他用功比我勤,不像老叫化这

    般好吃懒练。嘿嘿,当真要胜过老叫化,却也没这么容易。”

    黄蓉道:“那一定胜不过你老人家。”

    洪七公摇头道:“这也未必,大家走着瞧吧。好,老毒物

    欧阳锋的侄儿既要跟你为难,咱们可不能太大意了。老叫化

    再吃你半个月的小菜。咱们把话说在前头,这半个月之中,只

    要有一味菜吃了两次,老叫化拍拍p股就走。”

    黄蓉大喜,有心要显显本事,所煮的菜肴固然绝无重复,

    连面食米饭也是极逞智巧,没一餐相同,锅贴、烧卖、蒸饺、

    水饺、炒饭、汤饭、年糕、花卷、米粉、豆丝,花样竟是变

    幻无穷。洪七公也打叠精神,指点郭黄两人临敌应变、防身

    保命之道。只是“降龙十八掌”那余下的三招却也没再传授。

    郭靖于降龙十五掌固然领会更多,而自江南六怪所学的武艺

    招术,也凭空增加了不少威力。洪七公于三十五岁之前武功

    甚杂,练过的拳法掌法着实不少,这时尽拣些希奇古怪的拳

    脚来教黄蓉,其实也只是跟她逗趣,花样虽是百出,说到克

    敌制胜的威力却远不及那老老实实的十五招“降龙十八掌”

    了。黄蓉也只图个好玩,并不专心致志的去学。

    一日傍晚,郭靖在松林中习练掌法。黄蓉捡拾松仁,说

    道要加上竹笋与酸梅,做一味别出心裁的小菜,名目已然有

    了,叫作“岁寒三友”。洪七公只听得不住吞馋涎,突然转身,

    轻轻“噫”的一声,俯身在草丛中一捞,两根手指夹住一条

    两尺来长的青蛇提了起来。黄蓉刚叫得一声:“蛇!”洪七公

    左拳在她肩头轻轻一推,将她推出数尺之外。

    草丛簌簌响动,又有几条蛇窜出,洪七公竹杖连挥,每

    一下都打在蛇头七寸之中,杖到立毙。黄蓉正喝得一声彩,突

    然身后悄没声的两条蛇窜了上来,咬中了她背心。

    洪七公知道这种青蛇身子虽然不大,但剧毒无比,一惊

    之下,刚待设法替她解毒,只听得嗤嗤之声不绝,眼前十余

    丈处万头攒动,群蛇大至。洪七公左手抓住黄蓉腰带,右手

    拉着郭靖的手,急步奔出松林,来到客店之前,俯头看黄蓉

    时却是脸色如常,心中又惊又喜,忙问:“觉得怎样?”

    黄蓉笑道:“没事。”郭靖见两条蛇仍是紧紧咬在她身上,

    惊惶中忙伸手去扯。洪七公待要喝阻,叫他小心,郭靖情急

    关心,早已拉住蛇尾扯了下来,见蛇头上鲜血淋漓,已然死

    了。洪七公一怔,随即会意:“不错,你老子的软猬甲当然给

    了你。”原来两条蛇都咬中了软猬甲上的刺尖,破头而死。

    郭靖伸手去扯另一条蛇时,松林中已有几条蛇钻了出来。

    洪七公从怀里掏出一大块黄药饼,放入口中猛嚼,这时只见

    成千条青蛇从林中蜿蜒而出,后面络绎不绝,不知尚有多少。

    郭靖道:“七公,咱们快走。”洪七公不答,取下背上葫芦,拔

    开塞子喝了一大口酒,与口中嚼碎的药混和了,一张口,一

    道药酒如箭般s了出去。他将头自左至右一挥,那道药酒在

    三人面前画了一条弧线。游在最先的青蛇闻到药酒气息,登

    时晕倒,木然不动,后面的青蛇再也不敢过来,互相挤作一

    团。但后面的蛇仍然不断从松林中涌出,前面的却转而后退,

    蛇阵登时大乱。

    黄蓉拍手叫好。忽听得松林中几下怪声呼啸,三个白衣

    男子奔出林来,手中都拿着一根两丈来长的木杆,嘴里呼喝,

    用木杆在蛇阵中拨动,就如牧童放牧牛羊一般。黄蓉起初觉

    得好玩,后来见眼前尽是蠕蠕而动的青蛇,不禁呕心,喉头

    发毛,张口欲呕。

    洪七公“嗯”了一声,伸竹杖在地下挑起一条青蛇,左

    手食中二指钳住蛇头,右手小指甲在蛇腹上一划,蛇腹d穿,

    取出一枚青色的蛇胆,说道:“快吞下去,别咬破了,苦得很。”

    黄蓉依言吞下,片刻间胸口便即舒服,转头问郭靖道:“靖哥

    哥,你头晕么?”郭靖摇摇头。原来他服过大蝮蛇的宝血,百

    毒不侵,松林中青蛇虽多,却只追咬洪七公与黄蓉两人,闻

    到郭靖身上气息,却避之惟恐不及。

    黄蓉道:“七公,这些蛇是有人养的。”洪七公点了点头,

    满脸怒容的望着那三个白衣男子。这三人见洪七公取蛇胆给

    黄蓉吃,也是恼怒异常,将蛇阵稍行整理,便即抢步上前。一

    人厉声喝骂:“你们三只野鬼,不要性命了么?”

    黄蓉接口骂道:“对啦,你们三只野鬼,不要性命了么?”

    洪七公大喜,轻拍她肩膀,赞她骂得好。

    那三人大怒,中间那脸色焦黄的中年男子挺起长杆,纵

    身向黄蓉刺来,杆势带风,劲力倒也不弱。洪七公伸出竹杖

    往他杆上搭去,长杆来势立停。那人吃了一惊,双手向后急

    拉。洪七公手一抖,喝道:“去罢!”那人登时向后摔出,仰

    天一交,跌入蛇阵之中,压死了十多条青蛇。幸而他服有异

    药,众蛇不敢咬他,否则哪里还有命在?余下两人大惊,倒

    退数步,齐问:“怎样?”那人想要跃起身来,岂知这一交跌

    得甚是厉害,全身酸痛,只跃起一半,重又跌落,又压死了

    十余条毒蛇。旁边那白净面皮的汉子伸出长杆,让他扶住,方

    始拉起。这样一来,这三人哪敢再行动手,一齐退回去站在

    群蛇之中。那适才跌交的人叫道:“你是甚么人?有种的留下

    万儿来。”

    洪七公哈哈大笑,毫不理会。黄蓉叫道:“你们是甚么人?

    怎么赶了这许多毒蛇出来害人?”三人互相望了一眼,正要答

    话,忽见松林中一个白衣书生缓步而出,手摇折扇,径行穿

    过蛇群,走上前来。郭靖与黄蓉认得他正是白驼山少主欧阳

    克,只见他在万蛇之中行走自若,群蛇纷纷让道,均感诧异。

    那三人迎上前去,低声说了几句,说话之时,眼光不住向洪

    七公望来,显是在说刚才之事。

    欧阳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随即宁定,点了点头,上

    前施了一礼,说道:“三名下人无知,冒犯了老前辈,兄弟这

    里谢过了。”转头向黄蓉微笑道:“原来姑娘也在这里,我可

    找得你好苦。”黄蓉哪里睬他,向洪七公道:“七公,这人是

    个大坏蛋,你老好好治他一治。”洪七公微微点头,向欧阳克

    正色道:“牧蛇有地界、有时候,有规矩、有门道。哪有大白

    天里牧蛇的道理?你们这般胡作非为,是仗了谁的势?”

    欧阳克道:“这些蛇儿远道而来,饿得急了,不能再依常

    规行事。”洪七公道:“你们已伤了多少人?”欧阳克道:“我

    们都在旷野中牧放,也没伤了几人。”洪七公双目盯住了他的

    脸,哼了一声,说道:“也没伤了几人!你姓欧阳是不是?”欧

    阳克道:“是啊,原来这位姑娘已对你说了。你老贵姓?”黄

    蓉抢着道:“这位老前辈的名号也不用对你说,说出来只怕吓

    坏了你。”欧阳克受了她挺撞,居然并不生气,笑眯眯的对她

    斜目而睨。洪七公道:“你是欧阳锋的儿子,是不是?”

    欧阳克尚未回答,三个赶蛇的男子齐声怒喝:“老叫化没

    上没下,胆敢呼叫我们老山主的名号!”洪七公笑道:“别人

    叫不得,我就偏偏叫得。”那三人张口还待喝骂,洪七公竹杖

    在地下一点,身子跃起,如大鸟般扑向前去,只听得拍拍拍

    三声,那三人已每个吃了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洪七公不等

    身子落地,竹杖又是一点,跃了回来。

    黄蓉叫道:“这样好本事,七公你还没教我呢?”只见那

    三人一齐捧住了下颏,做声不得,原来洪七公在打他们嘴巴

    之时,顺手用分筋错骨手卸脱了他们下颏关节。

    欧阳克暗暗心惊,对洪七公道:“前辈识得家叔么?”洪

    七公道:“啊,你是欧阳锋的侄儿。我有二十年没见你家的老

    毒物了,他还没死么?”欧阳克甚是气恼,但刚才见他出手,

    武功之高,自己万万不敌,他又说识得自己叔父,必是前辈

    高人,便道:“家叔常说,他朋友们还没死尽死绝,他老人家

    不敢先行归天呢。”洪七公仰天打个哈哈,说道:“好小子,你

    倒会绕弯儿骂人。你带了这批宝贝到这里来干甚么?”说着向

    群蛇一指。

    欧阳克道:“晚辈向在西域,这次来到中原,旅途寂寞,

    沿途便招些蛇儿来玩玩。”黄蓉道:“当面撒谎!你有这许多

    女人陪你,还寂寞甚么?”欧阳克张开折扇,搧了两搧,双眼

    凝视着她,微笑吟道:“悠悠我心,岂无他人?唯君之故,沉

    吟至今!”黄蓉向他做个鬼脸,笑道:“我不用你讨好,更加

    不用你思念。”欧阳克见到她这般可喜模样,更是神魂飘荡,

    一时说不出话来。

    洪七公喝道:“你叔侄在西域横行霸道,无人管你。来到

    中原也想如此,别做你的清秋大梦。瞧在你叔父面上,今日

    不来跟你一般见识,快给我走罢。”

    欧阳克给他这般疾言厉色的训了一顿,想要回嘴动手,自

    知不是对手,就此乖乖走开,却是心有不甘,当下说道:“晚

    辈就此告辞。前辈这几年中要是不生甚么大病,不遇上甚么

    灾难,请到白驼山舍下来盘桓盘桓如何?”

    洪七公笑道:“凭你这小子也配向我叫阵?老叫化从来不

    跟人订甚么约会。你叔父不怕我,我也不怕你叔父。我们二

    十年前早就好好较量过,大家是半斤八两,不用再打。”突然

    脸一沉,喝道:“还不给我走得远远的!”

    欧阳克又是一惊:“叔叔的武功我还学不到三成,此人这

    话看来不假,别当真招恼了他,惹个灰头土脸。”当下不再作

    声,将三名白衣男子的下颏分别推入了臼,眼睛向黄蓉一瞟,

    转身退入松林。三名白衣男子怪声呼啸,驱赶青蛇,只是下

    颏疼痛,口中发出来的啸声不免夹上了些“咿咿啊啊”,模糊

    不清。群蛇犹似一片细浪,涌入松林中去了,片刻间退得干

    干净净,只留下满地亮晶晶的粘y。

    黄蓉道:“七公,我从没见过这许多蛇,是他们养的么?”

    洪七公不即回答,从葫芦里骨嘟骨嘟的喝了几口酒,用衣袖

    在额头抹了一下汗,呼了口长气,连说:“好险!好险!”郭

    靖和黄蓉齐问:“怎么?”

    洪七公道:“这些毒蛇虽然暂时被我阻拦了一下,要是真

    的攻将过来,这几千几万条毒蛇犹似潮水一般,又哪里阻挡

    得住?幸好这几个家伙年轻不懂事,不知道老叫化的底细,给

    我一下子就吓倒了。倘若老毒物亲身来到,你们两个娃娃可

    就惨了。”黄蓉道:“咱们挡不住,逃啊。”洪七公笑道:“老

    叫化虽不怕他,可是你们两个娃娃想逃,又怎逃得出老毒物

    的手掌?”黄蓉道:“那人的叔叔是谁?这样厉害。”洪七公道:

    “哈,他不厉害?‘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你爹

    爹是东邪、那欧阳锋便是西毒了。武功天下第一的王真人已

    经逝世,剩下我们四个大家半斤八两,各有所忌。你爹爹厉

    害不厉害?我老叫化的本事也不小罢?”

    黄蓉“嗯”了一声,心下暗自琢磨,过了一会,说道:

    “我爹爹好好的,干吗称他‘东邪’?这个外号,我不喜欢。”

    洪七公笑道:“你爹爹自己可挺喜欢呢。他这人古灵精怪,旁

    门左道,难道不是邪么?要讲武功,终究全真教是正宗,这

    个我老叫化是心服口服的。”向郭靖道:“你学过全真派的内

    功,是不是?”

    郭靖道:“马钰马道长传过弟子两年。”洪七公道:“这就

    是了,否则你短短一个多月,怎能把我的‘降龙十八掌’练

    到这样的功力。”

    黄蓉又问:“那么‘南帝’是谁?”洪七公道:“南帝,自

    然是皇帝。”郭靖与黄蓉都感诧异。黄蓉道:“临安的大宋皇

    帝?”洪七公哈哈大笑,说道:“临安那皇帝小子的力气,刚

    够端起一只金饭碗吃饭,两只碗便端不起了。不是大宋皇帝!

    那位‘南帝’功夫之强,你爹爹和我都忌他三分,南火克西

    金,他更是老毒物欧阳锋的克星。”郭靖与黄蓉听得都不大了

    然,又见洪七公忽然呆呆出神,也就不敢多问。

    洪七公望着天空,皱眉思索了好一阵,似乎心中有个极

    大难题,过了一会,转身入店。只听得嗤得一声,他衣袖被

    门旁一只小铁钉挂住,撕破了一道大缝,黄蓉叫道:“啊!”洪

    七公却茫如未觉。黄蓉道:“我给你补。”去向客店老板娘借

    了针线,要来给他缝补衣袖上的裂口。

    洪七公仍在出神,见黄蓉手中持针走近,突然一怔,夹

    手将针夺过,奔出门外。郭靖与黄蓉都感奇怪,跟着追出,只

    见他右手一挥,微光闪动,缝针已激s而出。

    黄蓉的目光顾着那针去路望落,只见缝针c在地下,已

    钉住了一只蚱蜢,不由得拍手叫好。洪七公脸现喜色,说道:

    “行了,就是这样。”郭靖与黄蓉怔怔的望着他。洪七公道:

    “欧阳锋那老毒物素来喜爱饲养毒蛇毒虫,这一大群厉害的青

    蛇他都能指挥如意,可真不容易。”顿了一顿,说道:“我瞧

    这欧阳小子不是好东西,见了他叔父必要挑拨是非,咱俩老

    朋友要是遇上,老叫化非有一件克制这些毒蛇的东西不可。”

    黄蓉拍手道:“你要用针将毒蛇一条条的钉在地下。”洪七公

    白了她一眼,微笑道:“你这女娃娃鬼灵精,人家说了上句,

    你就知道下句。”

    黄蓉道:“你不是有药么?和了酒喷出去,那些毒蛇就不

    敢过来。”洪七公道:“这只能挡得一时。我要练一练‘满天

    花雨’的手法,瞧瞧这功夫用在钢针上怎样。几千几万条毒

    蛇涌将过来,老叫化一条条的来钉,待得尽数钉死,十天半

    月的耗将下来,老叫化可也饿死了。”郭黄二人一齐大笑。黄

    蓉道:“我给你买针去。”说着奔向市镇。洪七公摇头叹道:

    “靖儿,你怎不教她把聪明伶俐分一点儿给你?”郭靖道:“聪

    明伶俐?分不来的。”

    过了一顿饭功夫,黄蓉从市镇回来,在菜篮里拿出两大

    包衣针来,笑道:“这镇上的缝衣针都给我搜清光啦,明儿这

    儿的男人都得给他们媳妇唠叨个死。”郭靖道:“怎么?”黄蓉

    道:“骂他们没用啊!怎么到镇上连一口针也买不到。”洪七

    公哈哈大笑,说道:“究竟还是老叫化聪明,不娶媳妇儿,免

    得受娘儿们折磨。来,来,来,咱们练功夫去。你这两个娃

    娃,不是想要老叫化传授这套暗器手法,能有这么起劲么?”

    黄蓉一笑,跟在他的身后。

    郭靖却道:“七公,我不学啦。”七公奇道:“干吗?”郭

    靖道:“你老人家教了我这许多功夫,我一时也练不了。”洪

    七公一怔,随即会意,知他不肯贪多,自己已说过不能再教

    武功,这时遇上一件突兀之事因而不得不教,那么承受的人

    不免有些因势适会、乘机取巧的意思,点了点头,拉了黄蓉

    的手道:“咱们练去。”郭靖自在后山练他新学的降龙十五掌,

    愈自究习,愈觉掌法中变化精微,似乎永远体会不尽。

    又过了十来天,黄蓉已学得了“满天花雨掷金针”的窍

    要,一手挥出,十多枚衣针能同时中人要害,只是一手暗器

    要分打数人的功夫,却还未能学会。

    这一日洪七公一把缝衣针掷出,尽数钉在身前两丈外地

    下,心下得意,仰天大笑,笑到中途突然止歇,仍是抬起了

    头,呆呆思索,自言自语:“老毒物练这蛇阵是何用意?”

    黄蓉道:“他武功既已这样高强,要对付旁人,也用不着

    甚么蛇阵了。”洪七公点头道:“不错,那自是用来对付东邪、

    南帝、和老叫化的。丐帮和全真教都是人多势众,南帝是帝

    皇之尊,手下官兵侍卫更是不计其数。你爹爹学问广博,奇

    门遁甲,变化莫测,仗着地势之便,一个人抵得数十人。那

    老毒物单打独斗,不输于当世任何一人,但若是大伙儿一拥

    齐上,老毒物孤家寡人,那便不行了。”黄蓉道:“因此上他

    便养些毒物来作帮手。”洪七公叹道:“我们叫化子捉蛇养蛇,

    本来也是吃饭本事,捉得十七八条蛇儿,晚上赶出去放牧,让

    蛇儿自行捉蛤蟆田j,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哪知道老毒物竟

    有这门功夫,一赶便赶得几千条,委实了不起。蓉儿,这门

    功夫定是花上老毒物无数时光心血,他可不是拿来玩儿的。”

    黄蓉道:“他这般处心积虑,自然不怀好意,幸好他侄儿不争

    气,为了卖弄本事,先泄了底。”洪七公点头道:“不错,这

    欧阳小子浮躁轻佻,不成气候,老毒物不知另外还有传人没

    有?这些青蛇,当然不能万里迢迢的从西域赶来,定是在左

    近山中收集的。说那欧阳小子卖弄本事,也未必尽然,多半

    他另有图谋。”黄蓉道:“那一定不是好事。幸得这样,让咱

    们见到了,你老人家便预备下对付蛇阵的法子,将来不致给

    老毒物打个措手不及。”

    洪七公沉吟道:“但若他缠住了我,使我腾不出手来掷针,

    却赶了这成千成万条毒蛇围将上来,那怎么办?”黄蓉想了片

    刻,也觉没有法子,说道:“那你老人家只好三十六着了!”洪

    七公笑道:“呸,没出息!撒腿转身,拔步便跑,那算是甚么

    法子?”

    隔了一会,黄蓉忽道:“这可想到了,我倒真的有个好法

    儿。”洪七公喜道:“甚么法子?”黄蓉道:“你老人家只消时

    时把我们二人带在身边。遇上老毒物之时,你跟老毒物打,靖

    哥哥跟他侄儿打,我就将缝衣针一把又一把的掷出去杀蛇。只

    不过靖哥哥只学了‘降龙十八缺三掌’,多半打不过那个笑嘻

    嘻的坏蛋。”洪七公瞪眼道:“你才是笑嘻嘻的小坏蛋,一心

    只想为你的靖哥哥骗我那三掌。凭郭靖这小子的人品心地,我

    传齐他十八掌本来也没甚么。可是这么一来,他岂不是成了

    老叫化的弟子?这人资质太笨,老叫化有了这样的笨弟子,给

    人笑话,面上无光!”

    黄蓉嘻嘻一笑,说道:“我买菜去啦!”知道这次是再也

    留洪七公不住了,与他分手在即,在市镇上加意选购菜料,要

    特别精心的做几味美肴来报答。她左手提了菜篮,缓步回店,

    右手不住向空虚掷,练习“满天花雨”的手法。

    将到客店,忽听得鸾铃声响,大路上一匹青骢马急驰而

    来,一个素装女子骑在马上,奔到店前,下马进屋。黄蓉一

    看,正是杨铁心的义女穆念慈,想起此女与郭靖有婚姻之约,

    心中一酸,站在路旁不禁呆呆出神。寻思:“这姑娘有甚么好?

    靖哥哥的六个师父和全真派牛鼻子道士却都他娶她为妻。”

    越想越恼,心道:“我去打她一顿出出气。”

    当下提了菜篮走进客店,只见穆念慈坐在一张方桌之旁,

    满怀愁容,店伴正在问她要吃甚么。穆念慈道:“你给煮一碗

    面条,切四两熟牛r。”店伴答应着去了。黄蓉接口道:“熟

    牛r有甚么好吃?”

    穆念慈抬头见到黄蓉,不禁一怔,认得她便是在中都与

    郭靖一同出走的姑娘,忙站起身来,招呼道:“妹妹也到了这

    里?请坐罢。”黄蓉道:“那些臭道士啦、矮胖子啦、脏书生

    啦,也都来了么?”穆念慈道:“不,是我一个人,没和丘道

    长他们在一起。”

    黄蓉对丘处机等本也颇为忌惮,听得只有她一人,登时

    喜形于色,笑眯眯的上下打量,只见她足登小靴,身上穿孝,

    鬓边c了一朵白绒花,脸容比上次相见时已大为清减,但一

    副楚楚可怜的神态,似乎更见俏丽,又见她腰间c着一柄匕

    首,心念一动:“这是靖哥哥的父亲与她父亲给他们订亲之

    物。”当下说道:“姊姊,你那柄匕首请借给我看看。”

    这匕首是包惜弱临死时从身边取出来的遗物,杨铁心夫

    妇双双逝世,匕首就归了穆念慈。这时她眼见黄蓉神色诡异,

    本待不与,但黄蓉伸出了手走到跟前,倒也无法推托,只得

    解下匕首,连鞘递过。

    黄蓉接过后先看剑柄,只见上面刻着“郭靖”两字,心

    中一凛,暗道:“这是靖哥哥之物,怎能给她?”拔出鞘来,但

    觉寒气扑面,暗赞一声:“好剑!”还剑入鞘,往怀中一放,道:

    “我去还给靖哥哥。”

    穆念慈怔道:“甚么?”黄蓉道:“匕首柄上刻着‘郭靖’

    两字,自然是他的东西,我拿去还给他。”穆念慈怒道:“这

    是我父母唯一的遗物,怎能给你?快还我。”说着站起身来。

    黄蓉叫道:“有本事就来拿!”说着便奔出店门。她知洪七公

    在前面松林睡觉,郭靖在后面山坳里练掌,当下向左奔去。穆

    念慈十分焦急,只怕她一骑上红马,再也追赶不上,大声呼

    唤,飞步追来。

    黄蓉绕了几个弯,来到一排高高的槐树之下,眼望四下

    无人,停了脚步,笑道:“你赢了我,马上就还你。咱们来比

    划比划,不是比武招亲,是比武夺剑。”穆念慈脸上一红,说

    道:“妹妹,你别开玩笑。我见这匕首如见义父,你拿去干吗?”

    黄蓉脸一沉,喝道:“谁是你的妹妹?”身法如风,突然

    欺到穆念慈身旁,飕的就是一掌。穆念慈闪身欲躲,可是黄

    蓉家传“落英神剑掌”变化精妙,拍拍两下,胁下一阵剧痛,

    已是中了两下。穆念慈大怒,向左窜出,回身飞掌打来,却

    也迅猛之极。黄蓉叫道:“这是‘逍遥拳’,有甚么希奇?”

    穆念慈听她叫破,不由得一惊,暗想:“这是洪七公当年

    传我的独门武功,她又怎会知道?”只见黄蓉左掌回击,右拳

    直攻,三记招数全是“逍遥拳”的拳路,更是惊讶,一跃纵

    出数步,叫道:“且住。这拳法是谁传你的?”黄蓉笑道:“是

    我自己想出来的。这种粗浅功夫,有甚么希罕?”语音甫毕,

    又是“逍遥拳”中的两招“沿门托钵”和“见人伸手”,连绵

    而上。

    穆念慈心中愈惊,以一招“四海遨游”避过,问道:“你

    识得洪七公么?”黄蓉笑道:“他是我的老朋友,当然识得。你

    用他教你的本事,我只用我自己的功夫,看我胜不胜得了你。”

    她咭咭咯咯的连笑带说,出手却是越来越快,已不再是“逍

    遥拳”拳法。

    黄蓉的武艺是父亲亲授,原本就远胜穆念慈,这次又经

    洪七公指点,更是精进,穆念慈哪里抵挡得住?这时要想舍

    却匕首而转身逃开,也已不能,只见对方左掌忽起,如一柄

    长剑般横削而来,掌风虎虎,极为锋锐,急忙侧身闪避,忽

    觉后颈一麻,原来已被黄蓉用“兰花拂x手”拂中了后颈椎

    骨的“大椎x”,这是人身手足三阳督脉之会,登时手足酸软。

    黄蓉踏上半步,伸手又在她右腰下“志室x”戳去,穆念慈

    立时栽倒。

    黄蓉拔出匕首,嗤嗤嗤嗤,向她左右脸蛋边连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