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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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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当的角色,威名之盛,仅次于长春子丘处机,只是虽然久

    闻其名,却是从未见过,这时仔细打量,只见他长眉秀目,颏

    下疏疏的三丛黑须,白袜灰鞋,似是一个十分着重修饰的羽

    士,若非适才见到他的功夫,真不信此人就是独足跂立凭临

    万丈深谷,使一招“风摆荷叶”,由此威服河北、山东群豪的

    铁脚仙玉阳子。

    王处一微微一笑,向郭靖一指,说道:“贫道与这位小哥

    素不相识,只是眼看他见义勇为,奋不顾身,心下好生相敬,

    斗胆求彭寨主饶他一命。”彭连虎听他说得客气,心想既有全

    真教的高手出头,只得卖个人情,当下抱拳道:“好说,好说!”

    王处一拱手相谢,转过身来,双眼一翻,霎时之间脸上

    犹如罩了一层严霜,厉声向那小王爷道:“你叫甚么名字?你

    师父是谁?”

    那小王爷听到王处一之名,心中早已惴惴,正想赶快溜

    之大吉,不料他突然厉声相询,只得站定了答道:“我叫完颜

    康,我师父名字不能对你说。”王处一道:“你师父左颊上有

    一颗红痣,是不是?”完颜康嘻嘻一笑,正想说句俏皮话,突

    见王处一两道目光犹如闪电般s来,心中一惊,登时把一句

    开玩笑的话吞进了肚里,点了点头。

    王处一道:“我早料到你是丘师兄的弟子。哼,你师父传

    你武艺之前,对你说过甚么话来?”完颜康暗觉事情要糟,不

    由得惶急:“今日之事要是给师父知道了,可不得了。”心念

    一转,当即和颜悦色的道:“道长既识得家师,必是前辈,就

    请道长驾临舍下,待晚辈恭聆教益。”王处一哼了一声,尚未

    答话。完颜康又向郭靖作了一揖,微笑道:“我与郭兄不打不

    相识。郭兄武艺,小弟佩服得紧,请郭兄与道长同到舍下,咱

    们交个朋友如何?”

    郭靖指着穆易父女道:“那么你的亲事怎么办?”完颜康

    脸现尴尬之声,道:“这事慢慢的从长计议。”穆易一拉郭靖

    的衣袖,说道:“郭小哥,咱们走罢,不用再理他。”

    完颜康向王处一又作了一揖,说道:“道长,晚辈在舍下

    恭候,你问赵王府便是。天寒地冻,正好围炉赏雪,便请来

    喝上几杯罢。”跨上仆从牵过来的骏马,缰绳一抖,纵马就向

    人丛中奔去,竟不管马蹄是否会伤了旁人。众人纷纷闪避。

    王处一见了他这副骄横的模样,心头更气,向郭靖道:

    “小哥,你跟我来。”郭靖道:“我要等我的好朋友。”刚说得

    这句话,只见黄蓉从人丛中向上跃起,笑道:“我没事,待会

    我来找你。”两句话说毕,随即落下。他身材矮小,落入人堆

    之中,登时便不见踪影,却见那三头蛟侯通海又从远处摇叉

    奔来。

    郭靖回过身来,当即在雪地里跪倒,向王处一叩谢救命

    之恩。王处一双手扶起,拉住他的手臂,挤出人丛,脚不点

    地般快步向郊外走去。

    第八回 各显神通

    王处一脚步好快,不多时便已到了城外,再行数里,到

    了一个山峰背后。他不住加快脚步,有心试探郭靖武功,到

    后来越奔越快。郭靖当日跟丹阳子马钰学吐纳功夫,两年中

    每晚上落悬岩,这时一阵急奔,虽在剧斗之后,倒也还支持

    得住。疾风夹着雪片迎面扑来,王处一向着一座小山奔去,坡

    上都是积雪,着足滑溜,到后来更忽上陡坡,但郭靖习练有

    素,竟然面不加红,心不增跳,随着王处一奔上山坡,如履

    平地。

    王处一放手松开了他手臂,微感诧异,道:“你的根基扎

    得不坏啊,怎么打不过他?”郭靖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楞楞的

    一笑。王处一道:“你师父是谁?”

    郭靖那日在悬崖顶上奉命假扮尹志平欺骗梅超风,知道

    马钰的师弟之中有一个正是王处一,当下毫不相瞒,将江南

    七怪与马钰授他功夫的事简略说了。王处一喜道:“大师哥教

    过你功夫,好极啦!那我还有甚么顾虑?”

    郭靖圆睁大眼,呆呆的望着他,不解其意。

    王处一道:“跟你相打的那个甚么小王爷完颜康,是我师

    兄长春子丘处机的弟子,你知道吗?”郭靖一呆,奇道:“是

    吗?我一点也不知道。”原来丹阳子马钰虽然传了他一些内功

    基础,以及上落悬崖的轻身功夫“金雁功”,但拳脚兵刃却从

    未加以点拨,是以他不知全真派武功的家数,这时听了王处

    一的话,又想起那晚与小道士尹志平交手,他的招数似乎与

    这完颜康确是一派,不禁心感惶悚,低头道:“弟子不知那小

    王爷原来是丘道长门下,粗鲁冒犯,请道长恕罪。”

    王处一哈哈大笑,说道:“你义侠心肠,我喜欢得紧,哪

    会怪你?”随即正色道:“我全真教教规极严。门人做错了事,

    只有加倍重处,决不偏袒。这人轻狂妄为,我要会同丘师兄

    好好罚他。”郭靖道:“他要是肯同那位穆姑娘结亲,道长就

    饶了他罢。”

    王处一摇头不语,见他宅心仁厚,以恕道待人,更是喜

    欢,寻思:“丘师兄向来嫉恶如仇,对金人尤其憎恶,怎会去

    收一个金国王爷公子为徒?何况那完颜康所学的本派武功造

    诣已不算浅,显然丘师哥在他身上着实花了不少时日与心血,

    而这人武功之中另有旁门左道的诡异手法,定是另外尚有师

    承,那更教人猜想不透了。”对郭靖道:“丘师兄约了我在燕

    京相会,这几天就会到来,一切见了面当再细问。听说他收

    了一个姓杨的弟子,说要到嘉兴和你比武,不知那姓杨的功

    夫如何。但你放心,有我在这里,决不能叫你吃亏。”

    郭靖奉了六位师父之命,要在八月中秋中午之前赶到两

    浙西路的嘉兴府,至于去干甚么,六位师父始终未对他说明,

    于是问道:“道长,比甚么武啊?”

    王处一道:“你六位师父既然尚未明言,我也不便代说。”

    他曾听丘处机说起过前后的原委,对江南六怪的义举心下好

    生相敬。他和马钰是一般的心思,也盼江南六怪获胜,不过

    他是师弟,却不便明劝丘师哥相让,今日见了郭靖的为人,暗

    自思量如何助他一臂之力,却又不能挫折丘师哥的威名,决

    意届时赶到嘉兴,相机行事,从中调处。

    王处一道:“咱们瞧瞧那穆易父女去。那女孩子性子刚烈,

    别闹出人命来。”郭靖吓了一跳。两人径到西城大街高升客栈

    来。

    走到客店门口,只见店中走出十多名锦衣亲随,躬身行

    礼,向王处一道:“小的奉小主之命,请道长和郭爷到府里赴

    宴。”说着呈上大红名帖,上面写着“弟子完颜康敬叩”的字

    样,呈给郭靖的那张名帖则自称“侍教弟”。王处一接过名帖,

    点头道:“待会就来。”

    那为首的亲随道:“这些点心果物,小主说请道长和郭爷

    将就用些。两位住在哪里,小的这就送去。”其余亲随托上果

    盒,揭开盒盖,只见十二只盒中装了各式细点鲜果,模样十

    分精致。郭靖心想:“黄蓉贤弟爱吃精致点心,我多留些给他。”

    王处一不喜完颜康为人,本待挥手命他们拿回,却见郭靖十

    分喜欢,心想:“少年人嘴馋,这也难怪!”微微一笑,命将

    果盒留在柜上。

    王处一问明穆易所住的店房,走了进去,只见穆易脸如

    白纸,躺在床上,他女儿坐在床沿上不住垂泪,两人见王处

    一和郭靖入来,同时叫了一声,都是颇出意料之外。那姑娘

    当即站起。穆易也在床上坐起身来。

    王处一看穆易双手的伤痕时,只见每只手背五个指孔,深

    可见骨,犹如被兵刃所伤,两只手肿得高高,伤口上搽了金

    创药,只是生怕腐烂,不敢包扎,心下大惑不解:“完颜康这

    门y毒狠辣的手法,不知是何人所传,伤人如此厉害,自非

    朝夕之功,丘师哥怎会不知?知道之后,又怎会不理?”转头

    问那姑娘道:“姑娘,你叫甚么名字?”那姑娘低声道:“我叫

    穆念慈。”她向郭靖望了一眼,眼色中充满感激之意,随即低

    下了头。郭靖一转眼间,只见那根锦旗的旗杆倚在床脚边,绣

    着“比武招亲”四字的锦旗却已剪得稀烂,心下茫然不解:

    “她再也不比武招亲了?”

    王处一道:“令尊的伤势不轻,须得好好调治。”见父女

    俩行李萧条,料知手头窘迫,只怕治伤的医药之资颇费张罗,

    当即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说道:“明日我再来瞧

    你们。”不待穆易和穆念慈相谢,拉了郭靖走出客店。

    只见四名锦衣亲随又迎了上来,说道:“小主在府里专诚

    相候,请道爷和郭爷这就过去。”王处一点了点头。郭靖道:

    “道长,你等我一忽儿。”奔入店房,揭开完颜康送来的果盒

    盖子,拣了四块点心,用手帕包好了放在怀内,又再奔出,随

    着四名亲随,和王处一径到王府。

    来到府前,郭靖见朱红的大门之前左右旗杆高耸,两头

    威武狰狞的玉石狮子盘坐门旁,一排白玉阶石直通到前厅,势

    派豪雄之极。大门正中写着“赵王府”三个金字。

    郭靖知道赵王就是大金国的六皇子完颜洪烈,不由得心

    头一震:“原来那小王爷就是完颜洪烈的儿子?完颜洪烈认得

    我的,在这里相见,可要糟糕。”

    正自犹疑,忽听鼓乐声喧,小王爷完颜康头戴束发金冠,

    身披红袍,腰围金带,已抢步出来相迎,只是脸上目青鼻肿,

    兀自留下适才恶斗的痕迹。郭靖也是左目高高肿起,嘴角边

    破损了一大块,额头和右颊满是乌青。两人均自觉狼狈,不

    由得相对一笑。

    王处一见了他这副富贵打扮,眉头微微一皱,也不言语,

    随着他走进厅堂。完颜康请王处一在上首坐了,说道:“道长

    和郭兄光降,真是三生之幸。”

    王处一见他既不跪下磕拜,又不口称师叔,更是心头有

    气,问道:“你跟你师父学了几年武艺?”完颜康笑道:“晚辈

    懂甚么武艺?只跟师父练了几年,三脚猫的玩意真叫道长和

    郭兄笑话了。”王处一哼了一声,道:“全真派的功夫虽然不

    高,可还不是三脚猫。你师父日内就到,你知道吗?”

    完颜康微笑道:“我师父就在这里,道长要见他吗?”王

    处一大出意外,忙道:“在哪里?”完颜康不答他的问话,手

    掌轻击两下,对亲随道:“摆席!”众亲随传呼出去。完颜康

    陪着王郭两人向花厅走去。

    一路穿回廊,绕画楼,走了好长一段路。郭靖哪里见过

    王府中这般豪华气派,只看得眼也花了,老是记着见到完颜

    洪烈时可不知如何应付,又想:“大汗命我来刺杀完颜洪烈,

    可是他儿子却是马道长、王道长的师侄,我该不该杀他父亲?”

    东思西想,心神不定。

    来到花厅,只见厅中有六七人相候。其中一人额头三瘤

    坟起,正是三头蛟侯通海,双手叉腰,怒目瞪视。郭靖吃了

    一惊,但想有王道长在旁,谅他也不敢对自己怎样,可是毕

    竟有些害怕,转过了头,目光不敢与他相触,想起他追赶黄

    蓉的情状,又是暗暗好笑。

    完颜康满面堆欢,向王处一道:“道长,这几位久慕你的

    威名,都想见见,”他指着彭连虎道:“这位彭寨主,两位已

    经见过啦。”两人互相行了一礼。

    完颜康伸手向一个红颜白发的老头一张,道:“这位是长

    白山参仙梁子翁梁老前辈。”梁子翁拱手道:“得能见到铁脚

    仙王真人,老夫这次进关可说是不虚此行。这位是西藏密宗

    的大手印灵智上人,我们一个来自东北,一个来自西南,万

    里迢迢的,可说是前生有缘。”这梁子翁显是十分健谈。王处

    一向灵智上人行礼,那藏僧双手合十相答。

    忽听一人嘶哑着嗓子说道:“原来江南七怪有全真派撑

    腰,才敢这般横行无忌。”

    王处一转过头打量那人,只见他一个油光光的秃头,顶

    上没半根头发,双目布满红丝,眼珠突出,看了这副异相,心

    中斗然想起,说道:“阁下可是鬼门龙王沙老前辈吗?”那人

    怒道:“正是,原来你还知道我。”王处一心想:“咱们河水不

    犯井水,不知哪里得罪他了?”当下温言答道:“沙老前辈的

    大名,贫道向来仰慕得紧。”

    那鬼门龙王名叫沙通天,武功可比师弟侯通海高得很多,

    只因他性子暴躁,传授武艺时动不动就大发脾气,因此一身

    深湛武功四个弟子竟是学不到十之二三。黄河四鬼在蒙古一

    战,占不到郭靖丝毫上风,在赵王完颜洪烈跟前大失面子,赵

    王此后对他四人也就不再如何看重。沙通天得知讯息后暴跳

    如雷,拳打足踢,将四人狠狠的打了一顿,黄河四鬼险些儿

    一齐名副其实。沙通天再命师弟侯通海去将郭靖擒来,却又

    连遭黄蓉戏弄,丢尽了脸面。他越想越气,也顾不得在众人

    之间失礼,突然伸手就向郭靖抓去。

    郭靖急退两步,王处一举起袍袖,挡在他身前。

    沙通天怒道:“好,你真的袒护这小畜生啦?”呼的一掌,

    猛向王处一胸前击来。王处一见他来势凶恶,只得出掌相抵,

    拍的一声轻响,双掌相交,正要各运内力推出,突然身旁转

    出一人,左手压住沙通天手腕,右手压住王处一手腕,向外

    分崩,两人掌中都感到一震,当即缩手。王处一与沙通天都

    是当世武林中的成名人物,素知对方了得,这时一个出掌,一

    个还掌,都已运上了内劲,岂知竟有人能突然出手震开两人

    手掌。只见那人一身白衣,轻裘缓带,神态甚是潇洒,看来

    三十五六岁年纪,双目斜飞,面目俊雅,却又英气人,身

    上服饰打扮,俨然是一位富贵王孙。

    完颜康笑道:“这位是西域昆仑白驼山少主欧阳公子,单

    名一个克字。欧阳公子从未来过中原,各位都是第一次相见

    罢?”

    这人突如其来的现身,不但王处一和郭靖前所未见,连

    彭连虎、梁子翁等也都并不相识。大家见他显了一手功夫,心

    中暗暗佩服,但西域白驼山的名字,却谁也没听见过。

    欧阳克拱手道:“兄弟本该早几日来到燕京,只因途中遇

    上了一点小事,耽搁了几天,以致迟到了,请各位恕罪。”郭

    靖听完颜康说他是白驼山的少主,早已想到路上要夺他马匹

    的那些白衣女子,这时听了他的说话,心头一凛:“莫非我六

    位师父已跟他交过手了?不知六位师父有无损伤?”

    王处一见对方个个武功了得,这欧阳克刚才这么出手一

    压,内力和自己当是在伯仲之间,劲力却颇怪异,要是说僵

    了动手,一对一尚且未必能胜,要是对方数人齐上,自己如

    何能敌?当即问完颜康道:“你师父呢?为甚么不请他出来?”

    完颜康道:“是!”转头对亲随道:“请师父出来见客!”那

    亲随答应去了。王处一大慰,心想:“有丘师兄在此,劲敌再

    多,我们三人至少也能自保。”

    过不多时,只听靴声橐橐,厅门中进来一个肥肥胖胖的

    锦衣武官,下颏留着一丛浓髯,四十多岁年纪,模样颇为威

    武。完颜康上前叫了声“师父”,说道:“这位道长很想见见

    您老人家,已经问过好几次啦。”王处一大怒,心道:“好小

    子,你胆敢如此消遣我?”又想:“瞧这武官行路的模样,身

    上没甚么高明功夫,那小子的诡异武功定然不是他传的。”那

    武官道:“道士,你要见我有甚么事,我是素来不喜见僧道尼

    姑的。”王处一气极反笑,说道:“我是要向大人化缘,想化

    一千两银子。”

    那武官名叫汤祖德,是赵王完颜洪烈手下的一名亲兵队

    长,当完颜康幼时曾教过他武艺,因此赵王府里人人都叫他

    师父,这时听王处一狮子大开口,一化就是一千两银子,吓

    了一跳,斥道:“胡说!”完颜康接口道:“一千两银子,小意

    思,小意思。”向亲随道:“快去准备一千两银子,待会给道

    爷送去。”汤祖德听了,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从头至脚、又从

    脚至头的打量王处一,猜不透这道士是甚么来头。

    完颜康道:“各位请入席罢。王道长初到,请坐首席。”王

    处一谦让不得,终于在首席坐了。酒过三巡,王处一道:“各

    位都是在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请大家说句公道话,姓穆

    的父女两人之事,该当怎么办?”众人目光都集在完颜康脸上,

    瞧他如何对答。

    完颜康斟了一杯酒,站起身来,双手奉给王处一,说道:

    “晚辈先敬道长一杯,那件事道长说怎么办,晚辈无有不遵。”

    王处一一楞,想不到他竟答应得这么爽快,当下举杯一口饮

    尽,说道:“好!咱们把那姓穆的请来,就在这里谈罢。”完

    颜康道:“正该如此。就劳郭兄大驾,把那位穆爷邀来如何?”

    王处一点了点头。

    郭靖当即离席,出了王府,来到高升客栈。走进穆易的

    店房,父女两人却已人影不见,连行囊衣物都已带走。一问

    店伙,却说刚才有人来接他们父女走了,房饭钱已经算清,不

    再回来。郭靖忙问是谁接他们走的,店伙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来。

    郭靖匆匆回到赵王府。完颜康下席相迎,笑道:“郭兄辛

    苦啦,那位穆爷呢?”郭靖说了。完颜康叹道:“啊哟,那是

    我对不起他们啦。”转头对亲随道:“你快些多带些人,四下

    寻访,务必请那位穆爷转来。”亲随答应着去了。

    这一来闹了个事无对证,王处一倒不好再说甚么,但心

    中好生疑惑,寻思:“要请那姓穆的前来,只须差遣一两名亲

    随便是,这小子却要郭靖自去,显是要他亲眼见到穆家父女

    已然不在,好作见证。”冷笑道:“不管谁弄甚么玄虚,将来

    总有水落石出之日。”完颜康笑道:“道长说得是。不知那位

    穆爷弄甚么玄虚,当真古怪。”

    那汤祖德先前见小王爷一下子就给这道士骗去了一千两

    银子,心中早就又是不忿,又是r痛,这时见那道士神色凛

    然,对小王爷好生无礼,更是气愤,发话道:“你这道士是哪

    一所道观的?凭了甚么到这里打秋风?”

    王处一道:“你这将军是哪一国人?凭了甚么到这里做

    官?”他见汤祖德明明是汉人,却在金国做武官,欺压同胞,

    忍不住出言嘲讽。

    汤祖德生平最恨之事,就是别人提起他是汉人。他自觉

    一身武艺,对金国办事又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但金朝始

    终不让他带兵,也不给做个方面大员,辛苦了二十多年,官

    衔虽然不小了,却仍是在赵王府中领个闲职。王处一的话正

    触到了他的痛处,脸色立变,虎吼一声,站了起来,隔着梁

    子翁与欧阳克两人,出拳向王处一脸上猛力击去。

    王处一眼见拳头打来,右手伸出两根食指,夹住了他手

    腕,笑道:“你不肯说也就罢了,何必动粗?”汤祖德这一拳

    立时在空中停住,连使了几次劲,始终进不了半寸。他又惊

    又怒,骂道:“好妖道,你使妖法!”用力回夺,竟然缩不回

    来,紫胀了面皮,尴尬异常。梁子翁坐在他身旁,笑道:“将

    军别生气,还是坐下喝酒罢!”伸手向他右肩按去。

    王处一知道凭自己这两指之力,夹住汤祖德的手腕绰绰

    有余,抵挡梁子翁这一按却是不足,当即松开手指,顺手便

    向汤祖德左肩按落,这一下变招迅捷,梁子翁不及缩手,两

    股劲力同时按上了汤祖德双肩。汤祖德当真是祖上积德,名

    不虚取,竟有两大高手同时向他夹击,面子大是不小,双手

    不由自主的向前撑出,噗噗两声,左手按入一碗糟溜鱼,右

    手浸入一碗酸辣汤,喀喇喇一阵响亮,两碗碎裂,鱼骨共瓷

    片同刺,热汤与鲜血齐流。汤祖德哇哇大叫,双手乱挥,油

    腻四溅,汤水淋漓。众人哈哈大笑,急忙闪避。汤祖德羞愤

    难当,急奔而入。众仆役忍住了笑上前收拾,良久方妥。

    沙通天道:“全真派威镇南北,果然名不虚传。兄弟要向

    道长请教一件事。”王处一道:“不敢,沙老前辈请说。”沙通

    天道:“黄河帮与全真教向来各不相犯,道长为甚么全力给江

    南七怪撑腰,来跟兄弟为难?全真教虽然人多势众,兄弟可

    也不惧。”

    王处一道:“沙老前辈这可有误会了。贫道虽然知道江南

    七怪的名头,但和他们七人没一个相识。我一位师兄还和他

    们结下了一点小小梁子。说到帮着江南七怪来跟黄河帮生事,

    那是决计没有的事。”沙通天怪声道:“好极啦,那么你就把

    这小子交给我。”一跃离座,伸手就往郭靖颈口抓来。

    王处一知道郭靖躲不开这一抓,这一下非受伤不可,当

    即伸手在郭靖肩头轻轻一推,郭靖身不由主的离椅跃出。只

    听喀喇一声,沙通天五指落下,椅背已断。这一抓裂木如腐,

    确是武林中罕见的凌厉功夫。

    沙通天一抓不中,厉声喝道:“你是护定这小子啦?”王

    处一道:“这孩子是贫道带进王府来的,自要好好带他出去。

    沙兄放他不过,日后再找他晦气如何?”

    欧阳克道:“这少年如何得罪了沙兄,说出来大家评评理

    如何?”

    沙通天寻思:“这道士武功绝不在我之下,凭我们师兄弟

    二人之力,想来留不下那小畜生。彭贤弟虽会助我,但这欧

    阳克武功了得,不知是甚么来头,要是竟和这牛鼻子连手,事

    情就不好办了。”当下说道:“我有四个不成材的弟子,跟随

    赵王爷到蒙古去办一件大事,眼见可以成功,却给这姓郭的

    小子横里窜出来坏了事,可叫赵王爷恼恨之极。各位想想,咱

    们连这样一个小子也奈何不得,赵王爷请咱们来净是喝酒吃

    饭的吗?”

    他性子虽然暴躁,却也非莽撞胡涂的一勇之夫,这么一

    番话,郭靖登时成了众矢之的。席上除了王处一与郭靖之外,

    人人都是赵王厚礼聘请来的,完颜康更是赵王的世子,听了

    沙通天这番话,都是耸然动容,个个决意把郭靖截了下来,交

    给赵王处分。王处一暗暗焦急,筹思脱身之道,但在这强敌环

    伺之下,实是彷徨无策。本来他想完颜康是自己师侄,虽是

    大金王子,对自己总不敢如何,万料不到他对师叔非但全无

    长幼之礼,而且在府中伏下了这许多高手,早知如此,自不

    能贸然深入虎x前来赴宴。就算要来查问清楚,也不该带了

    郭靖这少年同来。自己要脱身而走,谅来众人也留不住,要

    同时救出郭靖却大非易事,当下神色仍是十分镇定,心想:

    “眼下不可立时破脸,须得拖延时刻,探明各人的虚实。”说

    道:“各位威名远震,贫道一向仰慕得紧,今日有缘得见高贤,

    真是欣喜已极。”向郭靖一指,道:“这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得

    罪了沙龙王,各位既要将他留下,贫道势孤力弱,虽是明知

    不可,却也难违众意。只是贫道斗胆求各位显一下功夫,好

    令这少年知道,不是贫道不肯出力,实在爱莫能助。”

    三头蛟侯通海气已闷了半日,立即离座,捋起长衣,叫

    道:“我先请教你的高招。”王处一道:“贫道这一点点薄艺,

    如何敢和各位过招?盼望侯兄大显绝技,让贫道开开眼界,也

    好教训教训这个少年,教他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日后

    不敢再妄自逞能。”侯通海听他似乎话中含刺,至于含甚么刺,

    心中可不明白了,自是不知如何回答。

    沙通天心想:“全真派的道士很难惹,不和他动手也好。”

    对侯通海道:“师弟那你就练练‘雪里埋人”的功夫,请王真

    人指教。”王处一连说不敢。

    这时飞雪兀自未停,侯通海奔到庭中,双臂连扫带扒,堆

    成了一个三尺来高的雪坟,用脚踹得结实,倒退三步,忽地

    跃起,头下脚上,扑的一声,倒c在雪坟之中,白雪直没到

    他胸口。郭靖看了摸不着头脑,不知这是甚么功夫,只见他

    倒c在雪里,动也不动。

    沙通天向完颜康的亲随们道:“相烦各位管家,将侯爷身

    旁的雪打实。”众亲随都觉得十分有趣,笑嘻嘻的将侯通海胸

    旁四周的雪踏得结结实实。原来沙通天和侯通海在黄河里称

    霸,水上功夫都极为了得。熟识水性讲究的是水底潜泳不换

    气,是以侯通海把头埋在雪里土里,凝住呼吸,能隔一顿饭

    的功夫再出来,这是他平日练惯了的。众人饮酒赞赏,过了

    良久,侯通海双手一撑,一个“鲤鱼打挺”,将头从雪中拔出,

    翻身直立。

    郭靖是少年心性,首先拍掌叫好。侯通海归座饮酒,却

    狠狠望了他一眼。郭靖见他三枚r瘤上都留有白雪,忍不住

    提醒他:“侯三爷,你头上有雪。”侯通海怒道:“我浑号三头

    蛟,可不是行三,你干么叫我侯三爷?我偏偏是侯四爷,你

    管得着吗?我头上有雪,难道自己不知?我本来要抹,你这

    小子说了之后,偏偏不抹。”厅中暖和,雪融为水,从他额上

    分三行流下,他侯四爷言出如山,大丈夫说不抹就不抹。

    沙通天道:“我师弟的功夫很粗鲁,真是见笑了。”说着

    伸手从碟中抓起一把瓜子,中指连弹,瓜子如一条线般直s

    出去。一颗颗瓜子都嵌在侯通海所堆的那个雪堆之上,片刻

    之间,在雪堆上嵌成了一个简写的“黄”字。雪堆离他座位

    总有三丈之遥,他弹出瓜子,居然能整整齐齐的嵌成一字,眼

    力手力之准实是惊人。王处一心想:“难怪鬼门龙王独霸黄河,

    果然是有非同小可的艺业。”转眼间雪堆上又出现了一个

    “河”字,一个“九”字,看来他是要打成“黄河九曲”四个

    字了。

    彭连虎笑道:“沙大哥,你这手神技可让小弟佩服得五体

    投地。咱们向来合伙做买卖,这位王道长既要考较咱们,做

    兄弟的借光大哥这手神技,也来露露脸罢。”身子一晃,已跃

    到厅口。这时沙通天已把最后一个“曲”字打了一半,彭连

    虎忽地伸出双手,左伸右收,右伸左收,将沙通天弹出的瓜

    子一颗颗的都从空中截了下来。瓜子体型极小,去得又快,但

    他居然没漏了一颗。一个发得快,一个接得也快,犹如流水

    一般,一碟瓜子堪堪都将转入彭连虎手中。

    众人叫好声中,彭连虎笑跃归座,沙通天才将那半个

    “曲”打成。要是换了别人,彭连虎这一下显然有损削他威风

    之嫌,但两人交情深厚,沙通天只微微一笑,并不见怪,回

    头对欧阳克道:“欧阳公子露点甚么,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

    的人开开眼界。”

    欧阳克听他语含讥刺,知道先前震开他的手掌,此人心

    中已不无芥蒂,心想显些甚么功夫,叫这秃头佩服我才好,只

    见侍役正送上四盆甜品,在每人面前放上一双新筷,将吃过

    咸食的筷子收集起来。欧阳克将那筷子接过,随手一撒,二

    十只筷子同时飞出,c入雪地,整整齐齐的排成四个梅花形。

    将筷子掷出c入雪中,那是小童也会之事,自然丝毫不难,但

    一手撒出二十只筷子而布成如此整齐的图形,却又是难到了

    极处。这一招的功力深妙之处,郭靖与完颜康还不大了然,但

    王处一与沙通天等人都是暗暗惊佩,齐声喝彩。

    王处一眼见各人均负绝艺,苦思脱身之计,斗然想起:

    “这些武林中的好手,平时遇到一人已是不易,怎么忽然都聚

    集在这里?像白驼山少主、灵智上人、参仙老怪等人,都是

    极少涉足中原的,为甚么一齐来了燕京?这中间定有一桩重

    大的图谋。”

    只见参仙老怪梁子翁笑嘻嘻的站起身来,向众人拱了拱

    手,缓步走到庭中,忽地跃起,左足探出,已落在欧阳克c

    在雪地的筷子之上,拉开架子,“怀中抱月”、“二郎担山”、

    “拉弓式”、“脱靴转身”,把一路巧打连绵的“燕青拳”使了

    出来,脚下纵跳如飞,每一步都落在竖直的筷子之上。只见

    他“让步跨虎”、“退步收势”,把一路“燕青拳”打完,二十

    只筷子仍是整整齐齐的竖在雪地,没一只欹侧弯倒。梁子翁

    脸上笑容不断,纵身回席。登时彩声满堂。郭靖更是不住的

    啧啧称奇。

    这时酒筵将完,众仆在一只只金盆中盛了温水给各人洗

    手,王处一心想:“现下只等灵智上人显过武功,这些人就要

    一齐出手了。”斜眼看那藏僧时,只见他若无其事的把双手浸

    在金盆之中,毫不理会。各人早已洗手完毕,他一双手还是

    浸在盆里,众人见他慢吞吞的若有所思,都感到有点奇怪,过

    了一会,他那只金盆中忽有一缕缕的水气上升。再过一阵,盆

    里水气愈冒愈盛。片刻之间,盆里发出微声,小水泡一个个

    从盆底冒将上来。

    王处一暗暗心惊:“这藏僧内功好生了得!事不宜迟,我

    非先发制人不可。”眼见众人的目光都集注在灵智上人双手伸

    入的金盆,心想:“眼前时机稍纵即逝,只有给他们来个出其

    不意,先下手为强。”突然身子微侧,左手越过两人,隔座拿

    住了完颜康腕上脉门,将他提过,随即抓住他背心上的x道。

    沙通天等大惊,一时不知所措。

    王处一右手提起酒壶,说道:“今日会见各位英雄,实是

    有缘。贫道借花献佛,敬各位一杯。”右手提起酒壶给各人一

    一斟酒。只见酒壶嘴中一道酒箭激s而出,依次落在各人酒

    杯之中,不论那人距他是远是近,这一道酒箭总是恰好落入

    杯内。有的人酒杯已空,有的还剩下半杯,但他斟来无一不

    是恰到好处,或多或少,一道酒箭从空而降,落入杯中后正

    好齐杯而满,既无一滴溢出,也无一滴落在杯外。

    灵智上人等眼见他从斟酒之中,显示了深湛内功,右手

    既能如此斟酒,左手搭在完颜康背上,稍一运劲,立即便能

    震碎他的心肺内脏,明明是我众敌寡,但投鼠忌器,大家眼

    睁睁的不敢动手。

    王处一最后替自己和郭靖斟满了酒,举杯饮干,朗然说

    道:“贫道和各位无冤无仇,和这位姓郭的小哥也是非亲非故,

    但见他颇有侠义之心,是个有骨气的少年,是以想求各位瞧

    着贫道薄面,放他过去。”众人默不作声。王处一道:“各位

    若肯大肚宽容,贫道也就放了小王爷,一位金枝玉叶的小王

    爷,换一个寻常百姓,各位决不吃亏,怎么样?”梁子翁笑道:

    “王道长爽快得很,这笔生意就这样做了。”

    王处一毫不迟疑,左手松开,完颜康登得自由。王处一

    知道这些人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尽管邪毒狠辣,私底下

    干事罔顾信义,但在旁人之前决计不肯食言而肥,自堕威名,

    当下向各人点首为礼,拉了郭靖的手,说道:“就此告辞,后

    会有期。”

    众人眼见一尾入了网的鱼儿竟自滑脱,无不暗呼可惜,均

    感脸上无光。

    完颜康定了定神,含笑道:“道长有暇,请随时过来叙叙,

    好让后辈得聆教益。”站起身来,恭送出去。王处一哼了一声,

    说道:“咱们的事还没了,定有再见的日子!”

    走到花厅门口,灵智上人忽道:“道长功力精奥,令人拜

    服之至。”双手合十,施了一礼,突然双掌提起,一股劲风猛

    然扑出。王处一举手回礼,也是运力于掌,要以数十年修习

    的内功相抵。两股劲风刚触到,灵智上人突变内力为外功,右

    掌斗然探出,来抓王处一手腕。这一下迅捷之至,王处一变

    招却也甚是灵动。反手勾腕,强对强,硬碰硬,两人手腕一

    搭上,立即分开。灵智上人脸色微变,说道:“佩服,佩服!”

    后跃退开。

    王处一微笑道:“大师名满江湖,怎么说了话不算数?”灵

    智上人怒道:“我不是留这姓郭的小子,我是要留你……”他

    为王处一掌力所震,已然受伤,若是静神定心,调匀呼吸,一

    时还不致发作,但为王处一的言语所激,怒气上冲,一言未

    毕,大口鲜血直喷出来。

    王处一不敢停留,牵了郭靖的手,急步走出府门。

    沙通天、彭连虎等众人一则有话在先,不肯言而无信,再

    则见灵智上人吃了大亏,心下均各凛然,也不再上前阻拦。

    王处一快步走出赵王府府门十余丈,转了个弯,见后面

    无人追来,低声说道:“你背我到客店去。”郭靖听他声音微

    弱,有气没力,不觉大吃一惊,只见他脸色苍白,满面病容,

    和适才神采飞扬的情状大不相同,忙道:“道长,你受伤了吗?”

    王处一点点头,一个踉跄,竟自站立不稳。郭靖忙蹲下身来,

    把他负在背上,快步而行,走到一家大客店门前,正要入内。

    王处一低声道:“找……找最僻静……地方的小……小店。”郭

    靖会意,明白是生恐对头找来,他身受重伤,自己本领低微,

    只要给人寻到,那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于是低头急奔。

    他不识道路,尽往人少屋陋的地方走去,果然越走越是

    偏僻,只感到背上王处一呼吸愈来愈弱,好容易找到一家小

    客店,眼见门口和店堂又小又脏,当下也顾不得这许多,闯

    进店房,将他放在炕上。王处一道:“快……快……找一只大

    缸……盛满……满清水……”郭靖道:“还要甚么?”王处一

    不再说话,挥手催他快去。

    郭靖忙出房吩咐店伴,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柜上,又赏

    了店小二几钱银子。他来到中原数日,倒也已明白了赏人钱

    财的道理。那店小二欢天喜地,忙抬了一口大缸放在天井之

    中,把清水装得满满地。郭靖回报已经办妥。王处一道:“好

    ……好孩子,你抱我放在缸里……不许……别人过来。”郭靖

    不解其意,依言将他抱入缸内,清水直浸到头颈,再命店小

    二拦阻闲人。

    只见王处一闭目而坐,急呼缓吸,过了一顿饭工夫,一

    缸清水竟渐渐变成黑色,他脸色却也略复红润。王处一道:

    “扶我出来,换一缸清水。”郭靖依然换了水,又将他放入缸

    内。这时才知他是以内功出身上毒质,化在水里。这般连

    换了四缸清水。水中才无黑色。王处一笑道:“没事啦。”扶

    着缸沿,跨了出来,叹道:“这藏僧的功夫好毒!”郭靖放了

    心,甚是喜慰,问道:“那藏僧手掌上有毒么?”王处一道:

    “正是,毒沙掌的功夫我生平见过不少,但从没见过这么厉害

    的,今日几乎性命不保。”郭靖道:“幸好没事了。您要吃甚

    么东西,我叫人去买。”

    王处一命他向柜上借了笔砚,开了一张药方,说道:“我

    性命已然无碍,但内脏毒气未净,十二个时辰之内如不除去,

    不免终身残废。”

    郭靖接过药方,如飞而去,见横街上有一家药铺,忙将

    药方递到柜上。店伴接过方子一看,说道:“客官来得不巧,

    方子上血竭、田七、没药、熊胆四味药,小店刚巧没货。”郭

    靖不等他说第二句,抢过方子便走。哪知走到第二家药铺,仍

    是缺少这几味药,接连走了七八家,无不如此。郭靖又急又

    怒,在城中到处奔跑买药,连三开间门面、金字招牌的大药

    铺,也都说这些药本来存货不少,但刚才正巧给人尽数搜买

    了去。

    郭靖这才恍然,定是赵王府中的人料到王处一中毒受伤

    后定要使用这些药物,竟把全城各处药铺中这几味主药都抄

    得干干净净,用心可实在歹毒。当下垂头丧气的回到客店,对

    王处一说了。王处一叹了一口气,脸色惨然。郭靖心中难过,

    伏在桌上放声大哭。

    王处一笑道:“人人有生必有死,生固欣然,死亦天命,

    何况我也未见得会死呢,又何必哭泣?”轻轻击着床沿,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