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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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捡钱了?”陈林不耐烦地道,“每天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再乌鸦嘴就开除你算了。”

    “不是,我、我早上就想说这件事,可是又捡了钱,所以忘记了……”小伍苦恼地挠头,“这次是真的不好了,空调坏掉了……”

    陈林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没有找人修吗?”

    “已经找过了,可听说还要几小时,不知道安先生能不能等……”

    不单是陈林,连莫八觉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从刚刚安燃的表情就看得出,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多等一会大概是不行了。可是今天安燃的戏份是要将整个人浸在水里,还要湿着全身去拍戏,这在快要入冬的天气里是绝对不可能的。

    安燃显然也有些不满,然而看了看时间,又让小伍去打听了一下,结果依然是要等上几小时才行,只得无语地皱了眉,“算了,就这样拍好了。”

    “这、这怎么行?”陈林单是想象都觉得冷,安燃却一副很坦然的样子,不耐烦地挥手,“快去准备,我没时间耽搁。”

    场景布置得差不多了,灯光摄影也都已经备齐,安燃裹着厚厚的外套站在场地外,待陈林开口,立刻将大衣脱了下来,接过助理手上的水,猛地往身上泼了下来。水是实打实的冷水,不然会有白色的热气挥发,一盆下来,安燃只觉得脑袋都嗡了一声,牙齿都在打颤,却咬紧了牙关,抬起步子迈了进去。

    戏里的场地是设定在一处y暗的密林,江起自一处地下水通道钻出,却在抬头时发现了一双脚,再往上,便是军火商首领冷漠狠戾的脸,以及他身边,自以为失散死亡的女主角。

    钻地道的戏份已经很早就拍完了,所以只要做出钻出来的动作就可以了,然而服装却还是要穿着薄衬衫,为了追求真实感,划裂的伤口是免不了的,沾了冷水黏在身上,冷得人全身j皮疙瘩。

    可是既然是面对镜头,他就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其他人也都被他带动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去准备,尽量让这样折磨人的戏份没有ng,神经都绷成了一条细细的弦。

    可惜,虽然他的表演万事无缺,却依然有人使尽全力也无法配合。

    男人一袭黑色军装笔挺,流泻整齐的针脚,金色的流苏,锋利的佩剑挂在腰间,深黑的头发很长,随意地束在脑后,坚毅的面庞如刀刻般俊美。

    他表情淡漠地走上前去,军靴踩在叶子上,嘎吱嘎吱地响,直到停在江起的面前。

    陈林几乎是连步伐的每一步迈进都细细教导给了莫八觉听,即使这样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是过分了,然而现在的《绝路》已经真的算是半条腿跨在绝路上,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然而几乎是在莫八觉迈出第一步起,他就知道,又错了。

    位置没有错,动作也没有错,几乎是从任何角度上来看,都完美无缺,然而眼神却出卖了他。

    那不应该是一个演员该有的眼神,从那双黑色的瞳仁里,能够清晰地看出,这里面居住的,是一个叫做莫八觉的灵魂,而不是那个狂妄张扬的军火商。

    莫八觉照着剧本所标注的那样将唇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低下头来,看着江起诧异的眼神,缓缓抬起脚来,按在他满是伤口的手背上。

    “cut!”

    所有人都惊讶地转过头来,看着急促呼吸的陈林,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叫停,看看安燃的脸色,即使没有上妆,也已经青白得不对劲了。

    “陈导!”

    安燃的助理上前一步,脸色很是着急,却被安燃一个手势压了下去,“没关系,重来。”

    可重新来过的结果依然不理想。

    陈林拿着剧本啪啪拍着自己的额头,急得团团转,“你记清楚,在拍摄的时候,你就不是你自己了!你是那个叫卡因的军火商!一个连面对死亡都能笑得开怀的疯子!他的眼睛里没有清醒,没有冷静!有的只是对于刺激的追求!我求求你行不行,就那么一小会,忘记你是你!”

    莫八觉面无表情地沉默着,眼睛却始终看向安燃的方向,厚重的大衣裹了两层,他却还是冷得牙齿都打颤,助理见他全身冰凉,甚至将他的双脚抱紧怀里,却还是一样发抖。

    莫八觉闭了闭眼,指甲渐渐掐进掌心,嗓音干哑地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第29章

    重新来过,陈林基本上已经没有再抱什么期待了,只是随便地对摄像机挥了挥手,顺便担忧地看了眼一旁的安燃。

    大神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照往日来看,此时早该张口骂人了,此时没有那样做,并不是因为突然良心发现,而是怕自己一张嘴,牙齿就会打架。然而那惨白的脸色也足够让在场所有人心惊胆战了。

    可还是要拍。

    多年来,之所以脾气再坏却还是博得多数导演欣赏,原本就与他的认真态度有关,放眼看现在的娱乐圈,再没有几个艺人能够做到他这样的程度,更别提是连续两年的影帝。

    正想着,莫八觉已经迈入镜头。

    这一次他的步伐与之前不同,同样的位置,然而频率却略显急促。

    原本穿着整齐的黑色军装不知何时被他解开了最上面的三个扣子,衬衫也是,凌乱而肆意地扯开,头发仍是之前随意绑在脑后的样子,丝滑垂顺的发丝在他每一步走动时都会漾出一片微光,更加显得步伐轻盈,并且……雀跃。

    好像一个兴奋的猎手,在捕获了猎物以后那骄傲的神情,还有对于陷阱中不知名猎物的好奇。

    安燃费力地撑起手臂,想要自地上爬起,就听到那种轻盈的步伐快速向自己走来,动作不由一顿。而随着他的那一瞬间的停滞,脚步声也随之消失。

    陈林皱起眉,这并不是自己所指导的演法。

    但停顿大概只有一秒,当八觉看到安燃狼狈的情形时,突然放慢了脚步,迈着优雅的脚步走了过去。

    步履从容,是王者表示尊贵的基本。

    而此时的他,就是这场游戏的最大赢家。

    “看看,这就是我们的英雄。”伴着那双出现在视线中的军靴,一句调侃戏谑的话自头顶传来,八觉的嗓音被刻意抬高,显得傲慢却高贵。

    安燃的手在镜头下适时地一颤,随即缓缓收握成拳,他抬头,猛地撞进一双漆黑却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军火商的角色是狠厉的,然而到底是怎样的程度,事实上很笼统。虽然他是这部电影里名义上的终极boss,然而戏份却只有最后的一点点而已,到底要怎么把握,端看演员的理解,还有导演的认知。

    而八觉此刻在颠覆,颠覆的是编剧眼里的卡因,也是陈林认知中的卡因。

    眼神没有意料之中的冷酷,甚至带着一丝玩味,一丝好奇,用他漆黑的瞳仁表现出来,却显得那样深不见底。

    卡因微微弯下腰来,用靴尖挑起江起的下巴,无视他隐忍怒气的目光,认真地研究起来,“唔,看起来不过是个小白脸而已,魅力似乎没有你说的那么大呢……语真。”

    江起的身体猛地紧绷,线条伶俐的双眼诧异地张大,瞬间向卡因身后看去。

    女人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表情漠然地走了过来。

    “你……”江起微微开口,却又苦涩地笑了起来。

    摄影师和陈林对视了一眼,不得不说,安燃对于江起的理解十分到位,虽然耿直、洒脱、不拘小节,却绝不是傻子,这样的沉默却将他的敏捷和痛楚表达得刚好。

    他是男人,无论被怎样伤害、背叛,也绝不会失态,尤其是在敌人面前。

    “想对她说什么?”卡因挑挑眉,对于江起的沉默,他不满地皱起了眉,突兀地抬手扯住了他的头发,“那一晚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我爱你?”

    江起嗤笑一声,薄唇抿得死紧,牙齿都咬出了忍耐的响声。

    “可惜……”卡因在他头顶轻笑,松开了他的头发,眼神却y郁异常,“她每天都会在我的枕边,呢喃无数次。”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然而现场所有人都紧绷了心弦,对于这已经脱离轨道的戏剧,显得紧张却又期待。

    接下来,就应该是卡因残忍地在江起面前刺瞎女主角的眼睛,然后自己退到后方,无数人涌进,而他冷眼着看江起在人群中浴血厮杀。

    然而此时却沉默下来,该怎样进行下一步,连身为导演的陈林都觉得迷茫。

    莫八觉退后了一步,干枯的叶子在他的脚下发出细碎的声音。

    他缓缓收了笑容,抬手去扯女主角的长发。

    然而在手指即将触及的时候,却突然停顿在了半空中——他蜷曲起手指,将黑色的手套一点一点摘了下来,扔给了身后的手下。

    “脏了。”

    陈林蓦然惊住。

    剧里的卡因,是一个行为乖戾的疯子,并且有着极度的洁癖,但只是随意几个场景带过而已,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而江起在卡因的眼里,则是最肮脏的存在。

    在碰触了肮脏的东西,立刻把手套扔掉,这样确实是卡因会做的事情,然而……却不是随意便能注意到的。

    剧组几乎是呆滞着看完这一场戏演到结尾,只有八觉和安燃,还有用全力去配合他的演员们还保持着一种近似于亢奋的清醒。

    拍暴力戏无数次,当卡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时候,女主角看着他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下一秒便是抬起匕首,将其刺进左眼,划断鼻梁,横切过右眼而出……即使只是动作而已,她从来没叫得比那天更加凄惨。

    事后陈林也只是意思意思地拍了拍莫八觉的肩膀,“比之前是好了许多,不过记得不要太过,演戏七分力,要留三分余地。”然而好歹不再是谩骂了,也算是一种肯定的表示。

    《绝路奔逃》在两个月之后成为了年度最佳电影,票房飙高不提,几乎横扫了国内大奖,而国外几个重要奖项也有幸入围,莫八觉更是凭此电影一炮走红,获得星钻奖的最佳男配角奖和年度最佳新人奖。

    对于此,某无耻导演在镜头前再次发表无耻语录,“有人说,千锤百炼,终成大器,大多数人都去关注那件大器去了,少有人会发现锤子有多么伟大。你们不会了解,苹果最光辉的一刻,就是砸在了牛顿的脑袋上……”

    久未出场的西红柿j蛋齐刷刷地往台上猛砸。

    然而这些对于当时的莫八觉已经算是毫无悬念了,最让人吃惊的是,那一年,安燃的名字几乎被国内所有奖项所拒绝,连一次提名都没有过。

    也不过是两个月的事情。

    如今的莫八觉,也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连拍戏时那灵光一闪的自我发挥,也不过是照着上次电影发布会的装扮,自己又学了一遍而已。

    安燃终于在陈林的松口下完成了任务,哆哆嗦嗦地去解自己的衣扣,却连手指都已经不会动弹了,刚刚的一番打斗戏花了太多体力,洗完一个热水澡,他几乎是被助理们包围着走出片场的。

    一小时后还要去参加一家杂志的封面照拍摄,时尚界的主流刊物,对于新人来说,这样的机会也很难得,nick急不可耐地催促着八觉离开,慌乱急促之间,两个人连再见都来不及说一声,就这样擦身而过了。

    之后的半个月,莫八觉都没有再看到安燃。

    他也尝试过打电话给他,然而那边却总是助理在敷衍,无奈之下,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nick的论调是,毕竟我们是npc的人,大概还是要防备一下的,毕竟你现在已经开始蹿红了。

    官网已经建成,页面很漂亮,用了八觉上次担任封面杂志时拍的照片,经过ps更是英俊人,瞬间吸引了无数粉丝,注册会员数已经高达两万人,并且持续上涨,日点击量也有几十万。关于莫八觉的动态更是频繁更新,算是十分活跃的新晋艺人,明眼人都看得出前途光明,俨然一匹气势人的黑马。

    《hey!realstar!》也因为他的主持一炮而红,从最开始18。8%的收视率,一路飙高到23%,对于娱乐节目来说,实在是十分难得的。几乎每隔三天,观众们就会按时集中在电视机前,等待着莫八觉身影的出现。

    与此同时,官网里关于八觉的毒舌语录也在不断充实进步,连隐藏得极深的经典对话也被好事者挖了出来。

    1、《xx周刊》记者访谈:

    某记者:请问你和安燃是什么关系?

    八觉:还没发生关系。

    2、《绝路奔逃》电影发布会:

    记者:最近有人将你在机场的照片做了ps,效果十分惊人,不少人因此将你奉为梦中情人,作为一个之前毫无名气的小人物,您是怎样定位自己的?

    八觉:你确定她们说的不是梦中穷人?

    3、《hey!realstar!》节目中采访艾佳佳:

    八觉:人家说心宽体胖,你心胸不窄。

    4、《hey!realstar!》特别节目,当你被爱人无情抛弃。嘉宾是几位过气女星,脸上的粉比墙灰厚,皱纹比沟深。

    某嘉宾:我承认我的独占欲是强了一些,可我喜欢他,就要一直跟他在一起,这又有什么错?!

    八觉:你喜欢海吗?

    某嘉宾:喜欢啊。

    八觉:那你跳海吗?

    某嘉宾:……

    无论过程有多么恐怖,《hey!realstar!》却依然在逆风中艰难地挺进着,收视率飙高后,也越来越多的一线艺人开始硬着头皮来闯关,当做一次冒险游戏好了。

    这一晚的《hrs》讨论的主题是人生的逆流。

    青年摇滚歌手早年因为在娱乐圈厮混,吸毒又赌博,导致身体衰竭,倾家荡产,连母亲都被活活气死。

    此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在节目上哭得眼泪鼻涕横流,“我后悔啊,我真的后悔,每天被高利贷要账,喉咙不注s就会倒嗓,被曝光之后所有的粉丝都离我而去,在大街上看到我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

    肖小外面对这种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觉得他是活该,但哭成这样又不忍心责骂,一时间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莫八觉。

    无论黑脸白脸,冷场的时候,总要有人出面的。

    枪打出头鸟,他没那个胆子,也只能推那个有胆子的。

    青年还在拼命哭诉,“昨天去医院检查,说是我得了绝症,只有半年的活头了……”

    哭得快要断气了。

    肖小外咬着拳头又踢了踢莫八觉。

    莫八觉静默一下,开口安慰道,“半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你节哀。”

    “……”

    青年的眼泪瞬间冻在了眼眶里。

    第30章

    节目算是已经上了既定轨道,虽然对于那个青年十分同情,然而一边同情抚摸之一边嘴角上扬的人实在不算少数,这是莫八觉的特色,也是他最大的卖点。

    可《hrs》收视率的上升,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觉得高兴的。

    肖小外最近很郁闷。

    a≈公司给他的单曲预算倒算是丰厚了,然而名气却涨得缓慢,如果不是依靠安燃的人脉和影响力,大概他早就被冷藏了。

    出演的电视剧被人评价演技木讷又笨拙,面孔也不怎么出众,顶多算是斯文清秀,看起来乖巧而已,好不容易有了固定档期的节目可以主持,却被莫八觉完全压住了风头。

    所以在节目结束后,莫八觉提议一起去吃宵夜的时候,他也只是笑得很勉强地拒绝了,看向他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这个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呢?可以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讨好了那么多观众……如果自己没那么胆小,抢过噱头来说的话,会不会也能够成名?

    肖小外脑内幻想了一下,却又沮丧地摇了摇头。

    让他去安慰那个颓丧青年的话,一定也只会说些诸如你还很年轻、还会有希望的、不要这么早就放弃人生之类的话,不用提观众,他自己都听腻了。

    整理好自己,回头见莫八觉被编导和其他工作人员围在中间,似乎很愉快地谈着什么,大概是没自己的事了。肖小外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一个人往外走。

    别提助理,连经纪人都懒得陪他——他这样胆小的人,根本不敢做出什么有损自己形象的事情来。

    走出电台门口的时候,旁边有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正靠在玻璃门边仰头看着浓黑的夜空,肖小外低着头没有看到,就那样直直走了过去。

    “白痴,眼睛黏在地上干什么?”

    肖小外愣了一下,木木地转过头来,“啊……学长?”

    安燃怕冷似的裹紧身上宽大的外套,扶了扶黑框眼镜,扯住他的手臂就往外走,“看你霜打的茄子一样,请你去吃夜宵,上次那家。”

    “……啊?”是你自己想吃吧?

    肖小外心里原本就有些郁卒,可也不敢反抗,只得压着心里的火气沉默地跟着他。

    有时候真的是受够了这个人。肆意妄为,不懂尊重别人的意愿,态度蛮横又无礼,偏偏喜欢折腾他玩,从没想过自己一天到晚为了事业奔波有多么辛苦。

    在他的心里,没有比他更过分的人渣了,却还要耐着性子去哄,谁让人家有钱有权又有名气?

    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哪里敢惹。

    两人走出大门,迎面嗖地飞来一辆红色跑车,刚好停在他们面前。

    车子后座的门打开了,莫八觉一袭黑色风衣坐在里面,瞳仁深邃,目光却淡然,嗓音中夹杂着几不可察的愉悦,“安燃?”

    气势迫人,墨瞳如水,沉稳又亲和。

    如今的莫八觉,看起来俨然是一代巨星的派头了。

    安燃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似乎颤抖了一下,随即迅速低下头,握着肖小外的手指捏得死紧,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哦。”

    莫八觉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只得试探地轻声道,“我找了你很久,可是你好像很忙。”

    “……恩。”安燃抿了抿唇,微微抬头,帽檐下琥珀色的瞳仁微微闪烁,“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莫八觉怔住。

    可安燃的脚步却不停,拉着肖小外飞快地越过车子走了出去。

    一路到了车边,安燃开了车门,没好气地道,“上车。”

    肖小外缩了缩肩膀,却意外执拗地没有动。

    “傻站在哪里干什么?”安燃蹙起眉,不耐烦地,“已经很晚了,吃过夜宵还要回去,我哪有你那美国时间去浪费,快上车啊!”

    “……那就不要去啊。”

    安燃微怔,“什么?”

    似乎一次性说出来,便突然有了底气,肖小外抬高音量,“我也很累的,学长突然说要去吃夜宵,我也觉得是浪费时间。”

    安燃的唇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却突然觉得喉咙干哑,什么都说不出来。

    “女朋友都抱怨我没空陪她,就算是要差遣人,也要有个限度。”

    接下来,安静了很久,只有安燃压抑的喘息声充斥了这个空间。

    蓦地,他转身狠狠踹了跑车一脚,砰地一声巨响,“c!”

    警报器狂胜大作,肖小外瞪大了眼睛,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c他x的!”安燃还是骂,脚也不停滴踹向车子,几下就把车门踹得没了形状,声音大得连保安都惊动了。

    “学、学长?”肖小外慌张地躲在后面,看到保安来了,生怕传出些不好的谣言,顾不上害怕地去拉他,“我们去吃夜宵,我、我没关系。”

    没想到,只是轻轻的碰触,安燃就停下了动作。

    他低下头来看着肖小外满是惶恐的眼睛,苦笑起来,“算了,是我的错,你回去吧。”

    保安过来询问了一下情况,又要盘查证件,被肖小外劝了半天才肯离开,他犹豫地上前,却不敢再伸手,畏畏缩缩地,“学长?”

    安燃背对他靠在车门,淡淡地道,“回去吧,我的车子大概不能用了,就不送你了。”

    肖小外就这样走了。

    他是在没有力气去跟这个大少爷玩什么老大和跟班的游戏,今晚就算是撕破脸也无所谓米饭蒸自己的前途大概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好计较的,总比担惊受怕要好得多。

    安燃一个人坐在被踹得变性的车子里,香烟一支接一支的抽,空气静谧地流泻着,他却似乎毫不在意。

    有人曲起食指,叩响了他的车窗。

    安燃隔着玻璃看着那人英俊却面无表情的脸,黑瞳里却带着担忧,心中不由一颤,随手把烟蒂捻熄就要发动车子。

    “安燃。”

    c!别他妈再叫了……安燃狠狠锤了下方向盘,放下车窗,冷冷地看着他,“笑话你要看也看过了,还想干什么?”

    莫八觉微微蹙起了眉宇。

    “滚!”安燃泄愤似的大喊,“缠着我很有趣吗?什么丢脸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你还他妈的在我面前晃,想羞辱我还是怎样?”

    莫八觉静静地看着他,良久,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顶,“你很累?”

    “真是够了。”安燃闭了闭眼,脚下踩住油门就要发动车子,冷不防副驾驶的车门却被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歪歪扭扭的车门中挤了进来。

    莫八觉坐在他的身侧微笑,“我陪你去吃夜宵,好不好?”

    “妈的,你这个神经病。”安燃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只一瞬,又直起腰来,脚下油门一踩,“去就去!”

    偏僻的小店里,仍是上次来的那个角落,安燃和莫八觉面前摆了两碗火红火红的麻辣烫,旁边是一打啤酒,白色的热气飘散,安燃两手捂着白瓷碗边取暖,面孔却模糊不清。

    “你不是要吃夜宵嘛,怎么不动?”安燃挑挑眉,随手开了瓶酒猛灌。

    莫八觉捻起筷子挑起里面的粉丝,送到嘴巴里尝了一口,立刻被辣得皱眉,“你喜欢吃这种东西?”

    安燃捧着碗喝了一大口汤,立刻辣得嘴巴眼圈都通红,却死也不肯服软,“对啊,我喜欢。”

    根本就是自虐。

    明知道肖小外有过女朋友的,大学的时候还很甜蜜,后来分手也曾有过窃喜,猜想会不会有一点点是因为自己,可心底里还是清楚,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酒越喝越凶,很快眼前就只剩了一堆空酒瓶,莫八觉始终眼神淡淡地看着他,却并没有阻止。

    安燃借酒装疯,干脆拿起一瓶塞到他手里,“喂,没见过你这么不敬业的,陪酒自己也要喝不懂吗?”

    莫八觉叹了口气,“我还要保持清醒送你回去。”

    “老子才不要!”安燃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低头猛扒已经冷掉的麻辣烫,油腻腻的吃进嘴巴里很恶心,却还是机械地在塞。

    莫八觉看着他把眼睛撑得大大的,眼泪才没有掉出来。

    后来果然还是喝醉了,安燃一边连环地爆着粗口,一边瘫倒在莫八觉怀里,被他费力地架了出去,那连续的不带标点符号甚至完全没有重样的脏话让店老板张口结舌。

    上了计程车,莫八觉随口报了个地址,两手一时放松,安燃就又扑了上来,蓦地捧住他的脸,“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说!”

    手指冰凉,贴在脸上让莫八觉瞬间冷得一个激灵,随即微微撑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安燃。

    脸色微红,眼神迷离,发丝散乱,那副碍眼的粗框眼镜早就不知道扔去了哪里,两个人鼻尖相贴,都能闻得到对方口中浓郁的酒气。

    “喂,说话啊二愣子!”安燃用力摇了摇他的脸,“你是不是跟踪我啊?是不是暗恋我?干嘛一直y魂不散的……”

    莫八觉眯起黑眸直视他,淡淡反问,“那你呢?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安燃怔了一下,无力地把头捶在莫八觉肩膀上,发出“咚”的一声,口齿不清地道,“我也不知道,想起你要上节目,莫名其妙的就紧张,大概神经病会传染……我要答案啊答案!”

    莫八觉苦笑一下,叹了口气,“在你想清楚自己的答案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自己想。”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着那两个以怪异姿势相拥的大男人,只觉得背后恶寒,几乎是飞车的速度把人送到了目的地。

    莫八觉扶着安燃下了车,朝司机吩咐道,“麻烦等我一下,我很快下来。”

    司机立刻松了口气,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没想到莫八觉走了两步,又突然绕了回来,“抱歉,还是请您先回去吧。”

    司机看了看脸色潮红的安燃,又看了看冷静深沉的莫八觉,倒抽一口气,脚踩油门嗖地窜了出去。

    第31章

    公寓的管理员显然是认识安燃的,并且十分熟络,见到莫八觉将安燃抬回来,只是笑着点点头,就低下头继续看报纸了。

    安燃大概是醉得太厉害,刚刚一番折腾又累得够呛,只迷茫地靠在莫八觉的肩膀上,腿也只是被动地跟着往前迈,走一步,软两下,嘴巴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

    莫八觉叹了口气,这人的嘴巴真的是太坏了,无论难过还是高兴都要嘴硬地骂上两句,任凭脾气再好的人,都会敬而远之……真是不知道要怎么管教才好。

    喝醉了的人身体总是死沉的,好不容易把人拖进了电梯,莫八觉的手臂都在阵阵发酸,僵硬得要命,然而轻轻松开手一点,靠在怀里的安燃就马上往地上滑,无奈下只能紧绷着脸将他的腰圈在怀里托住,让他抵在自己胸口。

    电梯里还有一个男人,全身浓郁的酒味以压倒性的气势盖过了他们两人,见到安燃瞬间涌起醉汉间惺惺相惜的情谊,脸上的横r被笑容挤成一团,“啊,好啊,你们也喝醉啦?”

    莫八觉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安燃蠢蠢欲动起来。

    晃晃悠悠地一把挥开莫八觉的手臂,抬起头来,越过了那个醉汉的头顶,看向了电梯顶上的灯。

    “嘿嘿……”安燃胡乱地伸出爪子想去拍那个男人,结果被莫八觉制住,挥了个空,只得皱着眉头嘟囔,“太刺眼了……喂,这是太阳还是月亮啊?”

    醉汉的迷迷登登地仰头看了看幽幽散光的电灯,思索了半天,苦恼地挠头,“俺也不知道喏……不好意思,俺不是本地人……”

    “……”

    好不容易到了顶楼,莫八觉空出一只手在安燃的口袋里摸了好久,才找到钥匙将门打开,进去之后,倒退一步将门倚上。

    安燃皱着脸咕哝了一声,随着他倒退的姿势也往后仰去,莫八觉急忙将人扶住,抬起头打量这个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里放眼望去的白,白沙发白地毯白壁纸白柜子……窗子没关严,白色窗帘被风一吹飘飘悠悠地荡漾着向他招手,y森得莫八觉忍不住有点发抖。

    莫八觉随手把安燃的外套脱掉,自己的风衣也丢在沙发上,边将人半拖半抱地弄进了卧室。澡是没办法洗了,幸好人还算乖,也没有吐。莫八觉将他的衣服脱了个七七八八,坐在床沿看着他的睡脸。

    他这种迷糊的样子,还是睡一觉比较好,连睡着了的脸上都满是疲惫的痕迹。

    叹气着替他盖好被子,莫八觉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了一下,便熟门熟路地进了浴室。还是入眼的白,在冷清的日光灯下闪得人都有些晕眩。

    花洒的水流温暖,打在身上,僵硬的肌r终于能有一瞬间的轻松,低下头微眯着眼,水滴不断从浓长的睫毛滑落,瓷白的地砖看在他的眼里,却突然想起停车场里,弥散烟雾中,安燃模糊不清却近乎惨白的脸色……衬托他通红的眼眶显得更加委屈。

    咔嗒。

    门却突然从外面打开,在莫八觉微怔的时候,安燃已经晃晃荡荡地揉着头发走了进来,每走一步还脱一件衣服,等晃到了花洒前,身上只剩一条包得紧紧的内k危险地挂在胯骨上了。

    不过相对来说,还是全l的莫八觉可怜一点。

    “……”

    “……”

    莫八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安燃白皙的胸口上,粉红的两点魅惑得近乎甜腻,而安燃却是呆呆地仰头盯着他的脸。

    两个人相视无言,谁都没说话。

    半天,安燃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喃喃道,“不会吧……春梦成真了?”

    莫八觉闻言缓缓将视线自他的胸口移开,向他的下半身看去。

    果然,那块仅有的小布料已经被可疑地浸湿了。

    莫八觉的喉咙突然有些发紧,急忙深吸一口气,将视线移开。

    大概是在梦里已经y荡过一次的关系,安燃倒是没反应,直接迷茫着双眼去推莫八觉,“走开一点,刚刚才做过,老子很累的……”

    莫八觉扬了扬眉,漆黑的瞳仁却有些闪烁,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了,“你刚刚……跟谁做过?”

    安燃的头大概还在痛,也并没有清醒,茫然地将头抵在砖墙上,咕哝着说,“当、当然是你、你啊……难道p股还不够痛……做了三次呢……”

    莫八觉高深莫测地“哦”了一声。

    安燃晃悠着抬起脑袋,眼睛还对不准聚焦的样子,直接伸出手去捏莫八觉的p股,“真的不痛?干脆再来一次好了……不然传出去人家以为我尺寸太小……”

    莫八觉的身体原本就坚实又英挺,臀部也十分紧实,安燃摸起来觉得手感十分好,不由地觉得兴致又涌了上来,突然就揍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巴,“你的身体很棒,让我战一整晚都没问题。”

    ……

    莫八觉极缓慢极缓慢地伸出手指,抚了抚自己的嘴唇,半晌,表情奇异地道,“好啊。”

    安燃大喜,刚要扑上去,却又被捏住了肩膀,“去卧室吧。”

    于是安燃欢天喜地地冲到了卧室里去。

    等莫八觉擦干了身体踏出浴室,就见安燃在翻箱倒柜,床上地毯上已经铺满了一堆迷样的东西。

    莫八觉弯下腰来捡起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盒子,白色的纸板上面,清晰地写了三个大字:y。

    翻过去,背面备注:甜蜜蓝莓味。

    “……”

    莫八觉注视着安燃的背部,表情越来越诡异。

    安燃犹自不知死活地撅着p股翻箱倒柜,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看去,立刻兴奋地叫,“喂,快来看我的收藏。”

    工具:皮鞭,假,低温蜡烛……手铐是从哪弄来的?

    润滑剂:西瓜味,草莓味,巧克力味……辣椒味?

    保险套:超薄型,催情型,各种香型,还有……这个带刺的是怎么回事?

    莫八觉皱着眉一个个从安燃手里接过来,拆开仔细研究这些神奇事物,无语半晌,捏起一个状如海胆的套套问,“这个是什么东西?”

    安燃瞄了一眼,淡定地道,“羊眼圈嘛,用起来很刺激的,待会保你很爽。”

    “……哦。”莫八觉将东西握在手里,默默地记住:这东西会让下面那个很爽。

    “润滑剂……辣椒味道的……不会很难受吗?”

    “不会不会,很刺激的,又催情,保证战场火辣。”

    “哦。”默默记住。

    “那手铐呢?”

    安燃头也不抬,“用了以上两种东西,你总会挣扎的嘛。”

    “……原来如此。”

    安燃全然不顾自己只穿了条小内k,蹲地的姿势使得细小的布料都勒进了臀沟里,依然埋头翻腾,莫八觉看着他紧俏白皙的臀部,眼神越来越暗沉。

    “这些东西你都用过?”

    安燃的动作顿了一下,嗓音僵硬地道,“梦里面用过的。”

    莫八觉看向他脚边一瓶开了封的润滑剂,微扬下巴,用眼神询问。

    安燃撇撇嘴,“听说用润滑剂z慰比较爽,根本就是骗人的。”

    莫八觉忍不住想笑,却又听安燃感叹道,“如果这些东西都能用在小外身上就好了……”

    他瞬间又笑不出来了。

    没给莫八觉太多纠结的时间,安燃突然两眼放光地从柜子的最深处扯出一团布料,欢天喜地地叫了起来,“终于找到了!”

    只见他抖了抖那团布料,一件臀部带白色小尾巴的内k和一个带白色长耳朵的发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啪嗒,地上掉下来一条白色的颈带。

    ……算是上衣?莫八觉抽搐了一下唇角。

    安燃抓着那团东西递到了默然的莫八觉面前,眼中满是期待,“穿上吧,我很想看。”

    “……”

    莫八觉看着几乎戳到自己脸上的兔子耳朵,静默了一下,反手将安燃扯到床上去。

    安燃只觉得眼前一阵翻天覆地,下一瞬,莫八觉迅速曲腿压在了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黑眸深沉,“别装了。”

    安燃怔住,半晌,脸色尴尬地道,“有这么明显?”

    “还好。”

    安燃舒了口气。

    “大概骗得过狗。”

    “……”

    安燃脸色开始扭曲,“妈的,知道我装的还故意上当,你有病啊?滚开!”

    莫八觉淡淡松开手,安燃立刻从他身下逃了出去,瞪眼道,“你故意的对吧?明知我是想骗你回来搞,还是跟着来……c!你他妈看老子笑话还没看够对不对?”

    “注意措辞。”莫八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要总是骂脏话,一点都不适和你。”

    “老子就要骂,你管得着吗?c……唔!”狠话还没撂完,忽然一只手抓住自己的后脑,直接朝他那里推了过去。

    安燃瞪着他近距离放大的脸,嘴唇猛地撞上了他的牙齿,疼得脸都皱了起来,“死二……唔唔……”

    其实也不是全然装醉,脑子还是浑浑噩噩的不清醒,都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显然是初吻的二愣子已经放轻了力道,但却还是没有松手,让双唇紧密贴合。

    安大神有个秘密,虽然他不是处男,但嘴巴绝对的纯洁。

    梦想里无数次用来亲吻爱抚肖小外的双唇,此时却好像要被那个该死的欠揍的二愣子烫伤了,好热好热。

    “你……妈的……”被吮吸了一会,安燃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拳打脚踢地奋力扑腾,“c……会不会啊你……疼……”

    这二愣子竟然敢咬他!

    安燃抬起手想要打他,却被他轻轻松松地挡下了拳头,反握在手里扯到他的背后去了。

    制伏了安燃的抵抗,莫八觉便放轻了力道地亲吻,舌尖也开始试图侵略,然而安燃将牙关咬得死紧,无奈下,只能反复吮吸着唇瓣,却已经足够安燃的胸口酸软又心悸了。

    好像得了心脏病一样。

    直到莫八觉放开了钳制,安燃还处于巨大的震惊中,呆滞地望着他。

    “终于安静了。”莫八觉若无其事地道。

    “你……”安燃一边急促地喘息,一边气得全身哆嗦,“你……你……你亲……啊呜!”

    说到亲那个字,他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电视上都这样演啊,女人吵闹激动的时候……”

    “妈的!”安燃跳脚,“你说谁是女人?!我刺……”

    莫八觉扬了扬眉,“嗯?”

    安燃立刻移开视线,“刺、嗷……”

    莫八觉凝视了他半晌,终于满意地微笑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嗯。”

    安燃气得直想撞墙,偏偏打不过又骂不过,只得怒气冲冲地钻进被子里,指着门口道,“你也该滚回去了吧?”

    莫八觉低头看了看手表,“两点了。”

    “我管你去死。”

    “啊,对了。”莫八觉突然想到什么一样,随着他一起钻进被窝里,坐在他身边认真地道,“洗澡的钱你还没还我,今天又欠了夜宵和计程车的钱。”

    安燃磨牙,“……所以?”

    “充当渡夜资。”

    “……”静默三秒,安燃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