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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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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着,曲灵烟忽然走过来,看着麒贤手里抓着白缎子,坐在床上发愣,不由道:“太后派她身边的辛公公来了,你快起来吧。”

    “哦……”麒贤应了一声,站起来,曲灵烟陡地看到他抓在手里的白缎子上有血迹,不由一惊,看着他,說:“你……”

    “我……”麒贤也一愣,随即一下把手里的缎子扔在床上,二人默默对视半晌,一起转过头去。

    “你何苦如此?”曲灵烟說。

    “……”麒贤默然,过了一会說:“不如此,又如何?”

    曲灵烟看着麒贤,忽觉眼中热意上涌,转过头去,轻轻說:“你这样,我该怎么办?”

    “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行么?”麒贤下了床,轻轻把曲灵烟揽进怀里,說:“我是真心要和你一生相守,只求你明白我的心意。”

    “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傻的男人……”曲灵烟忍不住叹了口气。

    “遇到你之前,我也不知道我竟是这么傻这么懦弱的男人……”麒贤也叹了口气。

    一个侍女这时候匆匆跑进来,乍见二人相拥在一起,不由一愣,随即看到床上那染了血痕的白缎,面上现出大喜之色,看着麒贤的目光也顿时充满了感激。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說:“王爷,公主,太后命你们进宫去呢……”

    二人分开,麒贤看着曲灵烟,微笑着轻轻抚了她的脸一下,“我去洗漱。”

    看着麒贤背影,曲灵烟的眼中现出动摇之色。

    轻轻握住项上的玉坠,面上泛起怔忡之色。

    “贤儿竟然为她做到此等地步……”龙煊烨摇头叹息。

    怀里的小麒麟似懂非懂地看着池面,对着麒贤的影像咩咩地叫着。

    “你以后,可不要像他一般傻……”龙煊烨摸摸小麒麟的头,小麒麟往龙煊烨怀里一仰,靠着龙煊烨,一副大爷样。小小的圆蹄刨了刨龙煊烨大腿,随即指指水面,原来水面上的影像已经转到了威烈王府的管家脸上,龙煊烨不由失笑,轻轻一抹水面,上面又显出了麒贤,小麒麟立刻抻着小脑瓜,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麒贤。

    “你这么喜欢贤儿呀……”龙煊烨忍不住摸了小家伙一把,“果然是有缘份。”

    六出慢悠悠地拿着一枝紫晶果走过来,把小麒麟从龙煊烨怀里抱起来,悠然道:“白虎身有煞气,与麒麟的生气相辅相成,正是一阳一y,正反相合,最是相吸。”一边喂着小麒麟,一边說:“就像当初祖龙和混沌至尊一样,越是相异的秉性天赋,越是互相吸引。”

    龙煊烨立刻看看小麒麟,忍不住說:“那这孩子以后岂非也是个断袖?”

    “去!”六出立刻狠狠瞪了龙煊烨一眼。

    龙煊烨悻悻然看着小麒麟,笑道:“看你好像很想断袖的小样儿?”

    小麒麟不屑地瞥了龙煊烨一眼,表情竟然和六出如出一辙。龙煊烨看着小家伙那小死样儿,郁闷得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云心坐在太后身边,一脸郁闷地拿着扇子摇啊摇。

    “你今儿怎么这么躁?”太后看了云心一眼,道:“谁又得罪你这小祖宗了?”

    云心嘿嘿一笑,赶紧讨好地說:“祖母,我想出宫去玩儿……”

    “不许。”太后断然拒绝。“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大了,老跑到宫外去做什么?万一被坏人拐了去,再說,被那些大臣知道你总跑出宫去,又该跟你父皇罗罗嗦嗦嚼舌头根子了。还不够烦的呢。”

    “祖母……”云心苦着一张小脸,哀求道:“我会很小心的,不会让他们知道我出宫的……就让我出去玩玩吧……”

    “宫外乱糟糟的,又脏,老往外面跑什么跑,傻丫头。”太后不由叹了口气,“你是金枝玉叶,和那些寻常百姓是不一样的!”

    云心不由垂下眼帘,說:“还不如做个小老百姓呢……”

    “說什么糊涂话!”太后皱起眉头,道。“多少世才能修来你这福分,投生在帝王之家,不知道这天下多少羡慕你的,你还嫌不自由!身在福中不知福。”

    云心默然不语。

    “母后就别训她了,像她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哪个愿意圈在深宫里不见人的。呵呵呵。”贺兰端凝在一旁笑咪咪地說。“心儿莫不是看上谁了,一个劲地想出宫去?”

    “才没有!”云心立刻說。

    贺兰端凝掩唇一笑,說:“那天听人說起,越州白二公子人品十分出众,这次恩科又有望中状元,母后,不如,我们就去求了皇上,将状元郎招赘驸马,您看如何?”

    太后微微一笑,看着云心满面红云,不由道:“心儿,你看这安排可好?”

    云心羞红了脸,道:“我才不要!”

    “那心儿想要谁呀?”贺兰端凝笑笑地看着云心,打趣道。“不要才子,难道还要淳于煌那种莽夫?”

    “……”云心这下脸更红了,“和……和他什么关系……”

    “呵呵呵呵……”皇太后大笑。

    “威烈亲王携王妃在外叩见!”一声高喝,宫中众人全都肃眉敛容,正襟危坐,太后咳嗽了一声,說:“宣他们进来吧!”

    上邺地处大昊西南端,因为百里青锋早早投靠了大昊,是以此地全未被战火摧残,处处繁华安泰,秩序井然。

    林笑等人下了船,刚一踏上上邺的土地,就有百里家的三千精兵等在岸边,直接接了众人,浩浩荡荡地向上邺的重镇——武阳行去。

    百里青锋骑在一匹黑骏马上,意气风发,林笑坐在马车里,一路看着沿途风物人情。

    从萧国回大昊时是从邺都出发,经巴岭、过凤郡,一路绕过了上邺回的炎都。

    那一路上满是饥民灾民,在离乱的战火中拖儿带女地逃荒,因为那是大昊军队打进邺都的路,所以回去时触目所及皆是战火遗迹。破败的家宅,荒无人烟的村镇,到处是乌鸦秃鹰聚集在一起啄食路上腐烂的尸体……

    全然是一片末日般令人绝望的景象。

    当时猛地进入大昊境内,看到处处歌舞升平的富足安乐景象,几乎令人产生了做梦般的感觉——那种美好与和平几乎像是假的,梦一般一触就会碎。

    如今看到上邺的景象,林笑几乎怀疑自己还在大昊,这个曾经的萧国北方最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竟然一点都没有遭到破坏,反而似乎因为战争,得到了不小的发展,更加繁荣了。

    走了大约半日,遥遥的地平线上露出一座巨大的白色城池。

    越走近,林笑等人越是惊讶!

    那城丝毫不比炎都的规模小,那城墙的厚度与高度,都足以与炎都媲美!更要命的是,那城似乎比炎都还大!

    “武阳是腾龙太祖所建,当初也是双都之一,曾经与炎都并称南北二京。”百里青锋看着林笑震撼的表情,不由說道。“当初萧太祖之所以未建都此地,完全是因为此地距离昊地边境过近,萧太祖无奈之下才迁都至邺陵。”

    林笑看着百里青锋,暗道难怪百里家族号称萧国的影子皇族,他们确实有这个实力,光看他们把武阳经营得这般规模,就知百里家族其志不小!

    蓦地里忽然有些担心,看着百里青锋,那张脸那样年轻,年轻的甚至看不到一丝y影。

    他真的能撑起这个庞大的家族的期望么?

    转头看着远处那庞然大物的巨城,越看越觉得那城如同一座巨大的蚁x,巍巍然矗立在视线的尽头,投下满地y影。

    想起那一日百里青锋给太平道的人吃下的“忠正丸”,不觉一阵头皮发麻。每个深远庞大的势力背后,都有着无数的y暗和秘密,这个百里家族就如同一只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吞吃着家族中一代代年轻英杰的骨血精力,直到他们的骨头都被嚼碎成了渣,彻底地被这巨兽消化,这只巨兽就再次长大,越来越庞大,越来越不可动摇……

    百里青锋,你也是这巨兽面前的一个牺牲,总有一天,你,也会被抬上祭台,成为那巨兽的养料吧!

    林笑看着百里青锋,忽然忍不住一阵心酸。

    那是麒光的心意。林笑摸着自己的胸口,这段日子,林笑还是可以感觉到麒光的悲伤,时不时地,看到百里便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难道,麒光还在?林笑不由有些迟疑。

    “主人!长老们率领家族各部领在前面迎候您呢!”一个黑甲骑士声音洪亮地禀报道。

    “殿下,我们马上就到了。”百里青锋拍马行到林笑车窗下,朗声說。“您累了吧?”

    撩起车帘对着百里青锋一笑,林笑淡淡說:“不累。我只想尽快为老族长诊病。”

    “……”百里青锋看着林笑,目中现出感激之色:“谢谢殿下……人說医者父母心,在殿下身上,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您的仁心与慈悲……不管殿下能不能治好家祖,百里青锋都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林笑看着百里青锋,轻轻叹了口气:“将军不必客气。你这样我怎么承受的起?”

    心中却暗叹,百里青锋啊百里青锋,我只是想早点离开你而已……

    第八十二章 难得糊涂?

    百里家族的排场很大。

    大得甚至超过了皇家。

    或许这就是一个家族为了自己不能称为真正的皇帝而做的补偿?

    成为一个土皇帝,并且一切仪具规格都超越真正的皇帝?

    难怪百里青锋去炎都坐的那辆超级豪华大马车整个炎都都找不到,现在看来,人家百里青锋坐那辆马车还是自降身价了,按照人家平日里的排场,这么一辆大马车着实够低调的。

    看着排了足足二百里的欢迎队伍,再看那整齐的仪仗,还有那下马登辇的派头,这哪里是家族族长,简直就是皇帝巡幸。

    长老堂的长老之首就是百里青锋的二伯百里盖世,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白面长髯,笑笑的一看就是大权在握的实权人物。

    林笑被扶上了一个辉煌的车辇,百里家的人都看着林笑,虽然脸上都挂满了笑容,目色却各异。很多人看着林笑的眼神都有一丝复杂。

    麒光的记忆里面,这些人很多都和他打过交道。

    有的人当初曾经当面指着麒光說:“祸国妖孽。”

    那人叫百里溪,是百里家族最老的长老之一。

    现在老头看着林笑,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不断缕着自己的白胡子。

    林笑看着老头手里的龙头拐杖,忽然很想知道,如果现在四下无人,老爷子会不会挥起拐杖砸林笑个头破血流生活不能自理?

    在所有人百味杂陈的注视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武阳城的最中心进发——和炎都有个昊天城一样,武阳也有个鼎天城。

    像回到王宫里一样,进了无数的门无数的宫殿,最后在“显庆宫”停下。

    百里青锋下了辇,扶林笑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林笑的错觉,他觉得百里青锋趁着扶他的机会捏了捏他的手。

    ……应该是错觉吧……

    显庆宫前种着不少参天大树,林笑仰头看着树荫,一阵晕眩。

    “殿下这边走。”百里青锋微笑着对林笑說。

    回首一看,天色竟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挂在天边,彤云四起。

    林笑走上显庆宫的台阶,回首看了夕阳一眼,“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什么?”百里青锋忍不住问。

    “没什么。”林笑一笑,当先进了门。

    幽深空荡的大厅,铺着厚厚的郴州毯,走上去一点都不会发出声音。

    进了内殿,看到一面巨大的螺钿镶嵌的紫檀八宝屏风,隔断了内外。

    百里青锋在屏风前跪下,大声說:“启禀祖父,孙儿百里青锋叩见祖父!大昊皇帝陛下听闻祖父抱恙,特派遣敏孝亲王前来为祖父诊病!”

    “快……快……进来……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传入众人耳中,百里青锋一下子站起来,匆匆走了进去。

    林笑慢慢绕过屏风,慢慢走进室内。

    里面是一间布置得极其简单却古雅的宫室,巨大的扶步床,巨大的紫檀书案,巨大的紫檀博古架,白玉棋枰,花梨木琴台,室内飘着一股檀香和龙涎香混合的味道,再有就是浓浓的墨香。

    几个面貌美艳的女子穿着暴露的衣服在服侍扶步床上的老人,林笑看着老人——說他老似乎很不合适,他的面貌似乎只有四十八九岁,但是眼神却似有一百多岁,仔细一看,又觉得他面貌似乎就有几百岁,但是眼神却如一个孩童般赤诚。

    林笑看着他,林笑从来没见过如此一个外貌上就如此矛盾的人。

    只能說,是老的成了精了吧?

    不过仔细看的话,似乎可以在他的眉眼间寻找到百里青锋的影子,百里青锋身上那种霸道的气质,似乎就秉承自面前这个人,虽然这个人在努力地控制自己不使威压外露,可是聛睨间还是给人一股压迫感。

    “祖父……”百里青锋看着他,目中一愣,随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似的,道:“听闻祖父染恙,孙儿片刻不敢耽误,昼夜兼程赶回来。幸喜祖父已经大见好转。”

    “嗯,是薛神医给我诊治了,幸亏他在这里,呵呵呵……”百里旌风微微一笑,看着林笑,道:“倒是让陛下费心,还劳动千岁风尘仆仆赶过来。”

    林笑微微一笑,道:“老族长无事就好,谁治的都一样。”

    百里旌风掩着口,咳嗽了一阵,說:“听說殿下是《济世方》的传人,薛神医說,老朽的病症他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但若是《济世方》传人,当有治本之方。”

    林笑看着百里旌风,一笑,“老族长,麒光若有办法,自当尽力施展所能。”說着走过去,“老族长,可否让麒光诊一下脉?”

    百里旌风笑眯眯地看着他,缓缓伸出了腕子。

    林笑将手指搭在百里旌风腕口,默然不语,接着拿出太医院特意赶制的听诊器,对百里旌风道:“请老族长除下上衣。”

    百里旌风有些惊讶,但是也照做了。

    脱下外袍,露出健壮的上身来。

    据說,百里旌风已经快八十岁了。可是看他的身体,說他只有二十岁也不过分。

    林笑仔细听着百里旌风的心肺音,面无表情。

    百里青锋看着林笑,面上却渐渐有些紧张。

    百里旌风倒是笑眯眯的,神情自然。

    林笑全部检查完了,微笑着将衣服递给百里旌风,說:“请老族长穿上衣服吧。”

    百里旌风笑着接过袍子,笑眯眯地问道:“请问殿下,老朽得的病可还有救?”

    林笑看着百里旌风的笑脸,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他根本就没有病!比一头牛还健康!但是脸上却笑着,說:“有救。”

    “哦……殿下,老朽这病不知道叫做什么?”百里旌风看着林笑,笑咪咪地继续說。

    “这病十分罕见,名字却是有趣,唤做‘狐惑’。”林笑看着百里旌风,也笑咪咪地說。“老族长年轻时想必曾经有过夜宿荒山的经历?”

    百里旌风看着林笑,缓缓绽出一丝笑容来,“是啊,年青时喜欢到处游侠,经常夜宿野外。”

    “嗯,您身上的阳气伤了修炼的狐仙,于是狐仙在您身上施了一个咒。”林笑看着百里旌风說,“目的吗,其实就是想吸收您身上的纯阳之气。此症虽然不常发作,但是一旦那个施术的狐仙察觉到您心中的愿望,就会开始施法,加快吸收您的精阳之气。”

    “哦,原来是这样啊……”百里旌风看着林笑,面上显出一丝古怪的神色,笑了笑,說,“那么不知道怎么医治为好呢?”

    “修身养性,柔养静心,自然可以除根。”林笑微微一笑,道。“有一篇法咒,唤做《般若多罗密多心经》,以后您每日诵读百遍,自可解此症。”

    百里旌风看着林笑,慢慢說:“有劳千岁殿下了。”

    林笑微微一笑,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寂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棰。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縟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說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莎婆诃。

    百里青锋恭敬地将《心经》奉给百里旌风,百里旌风拿着经咒看了一会,抬起头来看着林笑說:“殿下长大了,人品越发出众了。老臣记得殿下小时候,最不喜欢读经,每每还有些出人意表之辞,想不到如今殿下都开始背经了。”

    “人长大了,渐渐的心境就会平和沉静下来。”林笑看着百里旌风,微笑着說。“以前觉得枯燥乏味的东西,看着也会有所思索,渐渐的也会有所收获。”

    百里旌风看着林笑,淡淡笑道:“小锋素来不够沉稳,殿下以后倒可好好教导他这番炼心凝气之法。”

    “只怕要令您失望了,等您有所好转之后,麒光便去疫区,要离开上邺了。”林笑看着百里里旌风,静静說道。

    “嗯?”百里旌风一怔,随即见到百里回雪在林笑和百里青锋身后对自己猛做眼色,便不多问,只是笑着点点头,含糊地說:“如此,也好,也好。”

    “老族长此病不宜过多被打扰,还需多多静养才是,麒光就不打扰老族长休息,这便告退了。”林笑向百里旌风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百里旌风看着林笑得背影,眼睛不由眯了起来。扫了一眼百里青锋,道:“你去陪殿下吧,这里不需你照顾了。”

    “是,孙儿告退。”百里青锋一愣,随即跪下叩了头,转身去追林笑。

    “回雪,你留一下,我有话问你。”百里旌风看着百里回雪,慢慢道。

    “殿下,谢谢您了。”百里青锋看着林笑,面上泛起一丝尴尬。

    “不用谢我。”林笑淡然說。“令祖父福厚之人,就算没有麒光,也可凭自身福缘自行解除恶症。”

    百里青锋自打见了百里旌风,便明白此中别有隐情,室内一点药味也无,完全不是病人所居之地,而且一看那几个美姬,都是祖父平日里宠爱的姬妾,显见并未戒除女色,一个病重之人怎么可能有此精力?这所谓“怪疾”恐怕就是个子虚乌有。但是林笑和百里旌风的对话,却显然林笑给了百里旌风一个台阶下,并未拆穿他。

    “殿下,明人不說暗话,这次,谢谢殿下了。”百里青锋看着林笑,诚恳地說。

    “将军不需客气,”林笑转过头去,看着远处的一丛竹子說:“以前有个喜欢画竹子的清官說过,难得糊涂。”

    “……”百里青锋一呆,接着便向林笑深深一揖,道:“殿下,多谢!”

    林笑看着百里青锋,慢慢說:“将军,其实,糊涂不难,难的是一直糊涂下去……”

    百里青锋看着林笑,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林笑看着百里青锋,深深道:“有些人一直太清醒,其实,活得糊涂点,未必不是件幸福的事情。”

    百里笑着点点头,林笑却在心里暗叹一声,看来,百里青锋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殿下,一会休息一下,晚上有个小小的宴会,还请殿下赏脸。”百里青锋看着林笑,目中现出一丝光芒。

    林笑点点头,“好。”

    百里旌风沉吟着,回雪跪在他面前,說:“就是这样,所以现在小主人把那些和麒光殿下在一起的事都忘了,只把殿下当个钦差,连以前的一些事都记得和原本有出入。”

    “那个麒光,该不是对锋儿施了什么巫咒吧?”百里旌风皱着眉头說。

    “奴才不那么认为。他若是施咒,定要对自己有好处才是,可是他让小主人忘记了他,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奴才当时在场,看到少主子忘记他之后,他整个人都很受打击,一直在强颜欢笑罢了。”百里回雪說。“不过这几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少主子总盯着麒光殿下看,若有所思地,奴才怀疑少主子还是记得那些事的,正在一点一点回复记忆……主子,少主子要是恢复了真实的记忆,万一还是对麒光殿下痴心不改,就坏了。”

    百里旌风不由皱着眉头,缓缓点点头。“这一招,还真让人猜不透……刚才那个麒光明明可以拆穿我,却故意帮我遮掩,他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老主子,其实,从麒光殿下回邺都之后,就失忆了,变了个人一般,又是会刑修勘验之学,又是做大夫,开义诊救人,而且还会因为少主子杀了几个人就大怒,和主子吵架,以前那位麒光殿下可不是那样的,要說心狠手辣,谁比得上他?”百里回雪看着百里旌风,小心翼翼地說。“依奴才看,现在这个麒光殿下和炎都那个麒光殿下一般无二,和以前那个麒光殿下完全是两个人!”

    “锋儿和他那般亲密,难道还未发觉他不对?”百里旌风眯起眼睛,追问道。

    “这就是古怪之处了!”百里回雪說。“少主子說,麒光殿下在他们二人亲密是表现得和以前无二致,而且就在几天前,那位旧的麒光殿下还突然冒了出来,把奴才都吓了一跳,那简直就是以前那个麒光殿下,那眼神那气质那狠毒……咳咳,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一觉起来这位好的麒光殿下就又冒出来了,然后小主子就心情沮丧,后来两个人就闹了起来,最后就出了那种事。”

    百里旌风听着,沉吟良久,看着屋里的地面,慢慢說:“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现在这位殿下,因为锋儿对他施暴,所以决心摆脱锋儿了。”

    看着百里回雪,說:“你先下去吧,记住此事先不可对锋儿挑明。我们先观察锋儿一阵再說。”

    “是!”

    百里旌风眯起眼睛,忽然笑了,道:“新的麒光?……嘿,有趣,有趣……龙煊烨,你到底送了个什么东西到我这里来了?嘿嘿,不过,不管你送的是谁,你打得算盘,只怕都要落空了!”

    手里捏着两枚铁胆,微一用力,竟然将两枚铁胆捏在了一起!

    一双凌厉的豹眼s出一缕寒光,身上的杀气一下子笼罩了整个房间,百里回雪在他的威压下簌簌发抖,浑身都软了。

    百里青锋看着林笑的背影远去,忽地脑中一阵迷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一看见林笑心里就有一种冲动,让他恨不得狠狠咬自己一口。

    刚才扶林笑下辇时触及林笑滑嫩的肌肤,心中竟然一阵诡异的冲动,只想将他搂进怀里狠狠爱抚……于是忍不住捏了林笑的手腕一把。随即心中一阵警醒。

    “这麒光以前就号称妖孽,将萧氏父子迷的神魂颠倒连江山都不要了,前车之鉴不远,我却对这妖精动了心?……”百里青锋咽了口唾沫,一拳砸在廊柱上,狠狠地想:“百里青锋,你忘了你立下的誓言了么?你忘记你的责任了么?……我要带着百里家君临天下……这才是我该做的!怎么可以现在就止步于美色前面呢?!”

    “美人有的是,我还担心自己再找不到他那般的美色么?”百里青锋一边走,一边想,“只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我怎么了?”

    林笑站在回廊的转角里,看着百里青锋失魂落魄地走了,心里暗暗祈祷:“百里,希望你能明白,有时候,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难得糊涂。

    人真的很奇怪,因为清醒而感觉疲惫的时候,会希望自己糊涂一回,可真的糊涂了,又会无比失落,不断地去寻找曾让自己疲惫不堪的清醒……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一轮明月,升上了树梢。洒下银色的光辉。

    “殿下,我们走吧。”砾岩对林笑說。

    第八十三章 瞽 叟

    天策垂拱殿内,百官肃穆。

    “白爱卿,今日起,你便要去南方,为朕解救受灾百姓,亲临疫疠之地,朕代天下万民感谢白卿。白卿此去,山穷水远,无限险途,但愿白卿仁感天地,不负使命。”龙煊烨看着百鼎臣,谆谆教导。

    “臣奉圣明君皇旨意,自有上天庇佑,纵有险遇,亦当可遇难呈祥,有惊无险。招抚之事体大,鼎臣不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求可以不负皇恩浩荡,胜利完成使命。”白鼎臣当廷下跪,对龙煊烨信誓旦旦。

    “卿定然不会辜负朕与万民的期待,呵呵呵。”龙煊烨看着白鼎臣,笑得十分开心。

    太子看着白鼎臣,面上现出一丝笑意。

    麒贤却横了白鼎臣一眼,目光十分冰冷。

    “启禀父皇,这几日京中太学生十分关注萧地的疫情,有不少学生已经开始在太医院旁听控制疫情、简单急救之法,不少太学生盛赞十四弟普及急救之术、刊印生活医疗常识、为医学分科之举,还有不少医官现在在太医院学习外科技术,以前一些疑难杂症现在通过外科均成了小病,儿臣恳请父皇奖励太医院,并设立专门的太医院官学,以利培养医官。”麒泰步出朝臣之列,恭敬地禀奏道。

    不少大臣也纷纷点头,罗振纲第一个站出来附议,接着就有无数臣子站出来附议。

    龙煊烨微笑着点点头,随即看着太子說:“浩儿,你看此议如何?”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睿仁亲王此议乃是大利天下之议,当从速执行,而且,儿臣认为,这次的恩科就应当设立标准的医官考试,以后每年进行医官的科考,并将医士的认证标准化,此后医士也能如士子参加考试般获得官方的教育与认证。这样我国的医疗水平必将有突破性的发展!”太子立刻恭谨地說。“不过此事尚有许多细则,比如出台官方教材、制定医官守则等等,儿臣认为此事需要等十四弟从萧地回来,亲自主抓落实。”

    龙煊烨笑眯眯地点点头,說:“没错。皇儿看的十分清楚。朕也是这样想的。这样吧,麒泰,现在就由你和浩儿一起督导办太医官学的事吧,这次恩科增设医官一科,凡考中者皆授七品衔,诸般细节问题,虽然光儿不在,你们也可与太医院诸官员共同商议办理。”

    “是!”太子和麒泰一起领旨。

    白鼎臣看了看二人,目中现出一丝思索。

    林笑穿着一身淡淡青衫,和百里青锋错开一肩,走在武阳的大街上。

    砾岩等人跟在二人身后,看着武阳繁华不下炎都的街市,面上都现出惊讶之色。

    但是要說武阳和炎都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繁华的街市里不时出现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饥民,拦住路人讨饭。

    很多繁华的闹市墙脚都有逃荒者歇坐。

    有的甚至扶老携幼,拖家带口。

    “武阳城没有设立饥民救济点么?”林笑忍不住问道。

    百里青锋回头看了林笑一眼,說:“救济点?”

    “就是把逃荒来的灾民集中起来,分发食物、药品,这样可以减少他们的死亡和患病率,而且便于管理,不然,这样子散处城中,很容易造成治安混乱。”林笑解释說。

    “其实本来是不该让这些灾民进城的,不知道哪个混蛋长老发了善心,趁我不在的时候把这些人都放了进来,结果你看看,这些人乱糟糟的,又影响市容又打扰正常百姓的生活,万一一个不注意,还会引起s乱。”百里青锋皱着眉头說。“现在他们饿得半死不活的还只能当当乞丐,要是吃饱了,只怕就去当罪犯了。”

    林笑默然,随即說:“所以才建议你设立灾民救济点,把他们集中起来,一一登记,又便于管理,又可救助他们,而且还可以挑里面健壮的民丁出去做些零工,出出力气赚些钱,这样他们渐渐就能摆脱饥民身份,重新开始有秩序地生活,自然就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百姓了。若是不把人上绝路,这些人都是些善良百姓,怎么可能会铤而走险呢?”

    百里青锋不由看着林笑,目中现出惊奇之色,随即赞道:“殿下好聪明呀!”笑着看着林笑,道:“你說的没错!一会我就去见祖父,跟他商量商量此事!”

    林笑微微一笑,道:“此事需要抓紧落实,将军还是去忙正事吧,麒光不需要你陪的,在街上随便走走,就回去了。”

    百里青锋也知道自己这样陪着林笑其实也没必要,很多正事等着他办呢,可是他就是想跟林笑在一起,一想到要有一会见不到他,心里就有些烦闷。

    “这事其实也没什么,只要我下个命令,一会就能完成。”百里青锋看着林笑說。“殿下难得来一次,我还是多陪陪殿下好了。”

    “既然如此,那麒光还是回宫去吧。”林笑微一沉吟,道。

    “别,别……”百里青锋大急,看着林笑,道:“此事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就算我和祖父都同意了,也还得召集众位长老商讨,没个一天两天也出不来决议。”

    林笑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有时候民主制度也不好。

    “咦,那家茶楼怎么那么多人?”百里青锋转着眼珠,指着前面一家茶楼道。

    林笑一看那家茶楼的幌子上写着“一笑茶楼”,门脸不小,足有三层,可是竟然连窗口和门口都挤满了人,天气如此炎热,众人竟然愿意忍着暑热挤在一起,真真令人惊奇!

    “这是怎么回事?”百里青锋立刻问一个黑甲侍卫。

    “属下这就去打探!”

    等了一会,那黑甲卫满头大汗地从人丛中挤出来,道:“启禀主人,这家茶楼新来了一位弹词高手,每日都有些新鲜曲目弹唱,和平日里民间听到的曲子都不同,据說他以前是邺都皇宫里的乐人,流落到这边,唱得都是宫中曲度,十分新鲜,所以这几日茶楼里闻名赶来的听客甚众。”

    百里青锋不由道:“那人现在在里面么?”

    “现在还是别人在暖场,正主还在后面歇着呢!”

    “去,让那茶楼掌柜立刻给我们找个好座,我们也去听听!”百里青锋吩咐道。

    林笑看了他一眼,暗道他还真不嫌热,还挺爱凑热闹的。

    但是也真不愧是土皇帝,一声令下,茶楼的掌柜就颠颠跑出来跪迎,老百姓也自觉地让道,众人昂然进了茶楼,在最好的位置上坐下。林笑跟在百里青锋身后,暗笑自己好似那狐假虎威的狐狸,沾着他的光,居然还要蹭一场弹词听听。想起在炎都时,就是龙煊烨只怕也没这份威风,走到哪都有人卖面子。麒玉他们一帮皇子出了门也都谨言慎行,一个个深怕遭了人议论。没想到在武阳自己反而享受一回特殊待遇。

    坐定之后,只见台上站着个穿短衣的中年艺人,鼻梁上点着块白斑,正在做鬼脸逗大家笑。

    他的面前有个案子,上面一块醒木,跟說相声的摆设差不多,看众人进来坐定,台上的艺人立刻来了精神,一拍醒木,嘴皮子利索地說着:“纸扇长,醒木方,穿小褂,站桌旁。祖师爷留下說学逗唱,洒向人间笑一场!梅花雪,绿茶汤,金牌匾,粉皮墙。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一笑楼里心舒畅,一壶热茶慨而慷!东西南北客盈门,不管世态炎与凉!……今日小的就說一段父子骑驴的笑话,大伙笑一阵,喝盏茶,瞽爷就出来了!”

    团团一抱拳,大扇子刷地一打,摆了个造型,众人哄堂大笑,接着那艺人就說起了父子牵着驴进城,怎么怎么样,遇上好事的三姑,三姑說了什么,接着又遇上卖马的贩子,贩子笑话了什么。后遇上教书的先生,先生教训了父子什么,最后遇上大昊的士兵,士兵们又责备二人了什么……讲到三姑,立刻捏着嗓子做扭捏女态,兰花指一翘,手一掐腰,逗得众人大笑,然后又是北方来的马贩子的粗鄙,教书先生的迂酸,說话时之乎者也,频捋胡须吧哒嘴,而大昊士兵的严厉与霸道之态也学得十分生动,逗得众人前仰后合,笑得头上都冒汗了。

    林笑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笑话,可是看到他的精彩表演,还是忍不住笑个不住。

    百里青锋也不住笑,瞥眼看见林笑展颜,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

    麒贤刚走进王府内院,管家就迎出来小声說:“爷,王妃刚才领着侍婢们出门去了,說是去买胭脂,可又不让人跟着,这都去了快两个时辰了。”

    麒贤一愣,說:“她们北朔民风素来开放,女子惯于上街,现在又是在炎都,也都贪图繁华热闹,想必是出去玩了吧。”

    “出去玩不是该走南边?”管家小声說,“我让小晖跟着伺候,结果小晖回来說她们奔东城去了,进了个都没啥人的茶馆,也不知道在干吗。”

    麒贤一呆,看着管家,忍不住說:“她现在还在东城?”

    “是呀。”管家看着麒贤,拿出个纸条,說:“这不是小晖刚让鸽子送回来的条。”

    麒贤府中全是军人出身,这管家龙十三就是麒贤手下的探作首脑。

    “爷,那北朔公主嫁来的蹊跷,老奴总觉得她不把握,每次看见她那笑脸,就觉得后面像藏着什么似的,爷你千万留个心眼,别太实了。”龙十三看着麒贤,說。

    麒贤默然,轻轻点点头,說,“我去东城看看!”

    “爷,您自己去看看也好。”龙十三赶紧說。

    麒贤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踱回来,慢慢說:“算了,随她去吧。”

    “爷!”龙十三看着麒贤,目中露出焦急之色。

    “等小晖回来,问问她都见了谁就是。”麒贤淡淡道。“这种事,不宜闹大。”

    龙十三沉下脸,郁郁道:“是。”

    热闹的茶馆里,那說笑话的艺人讲完,冲众人一揖,道:“正主儿马上就出来了,小的这就下场,不碍众位爷的眼了,哈哈哈!”

    几个小厮上台去将桌子挪到一边,又在台正中摆了个雕花木椅,接着就走上来一个抱着琵琶,用一根黄竹杆探道的瞽叟来。

    “李郁!”百里青锋和林笑一起叫了一声,接着对视一眼。

    本来还以为是假托宫内乐人之名混水摸鱼的,谁知竟然真的是故人!

    当年邺宫之中,萧慕华最喜听李郁的琵琶,后来麒光曾经特意跟从李郁学了3年琵琶。萧氏父子皆喜好音律,又极善谱曲做词赋,才华极高,品味也雅致,所以皇宫中特意在民间搜罗了不少出色乐工,以供玩乐。萧氏父子甚至在宫中设了“傲世苑”,专门供养乐人,其中李郁便是乐人中的佼佼者,号称“百乐长”。

    当年在皇宫之中,麒光与百里青锋是没少听李郁的琵琶的。

    只是不知为何,李郁竟然流落到此,还一副落拓之相。

    李郁幼年被执着乐音的父亲刺瞎双眼,为的就是让其专心于音乐,不受外物干扰,所以李郁的音乐总是直指人心,全无一丝杂尘。萧慕华在世时曾经赞叹李郁是“乐神”。

    今日再见,林笑不由感叹世事无常,如李郁这般人物竟然也落拓天涯,卖唱为生。好在李郁琵琶还在,倒也不虑生计。

    李郁虽然落拓,但是身上的一衫依旧整洁素雅。

    抱着琵琶坐在椅上,静静地如渊凝峙,四下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