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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进城住进驿馆,众人吃了些清凉解暑的膳食,便都沐浴冲凉,各自休息去了。

    百里和林笑住在一间室内,百里回雪送来了蚊香等物又送了香汤睡衣,便关了门走开。

    百里温柔地解开林笑得衣襟,道:“我来服侍你沐浴吧!”

    林笑有些不自在,但是见他目光坚定,只好让步,任他解开衣服,打横抱起林笑,把林笑放进浴桶。

    水温清凉,兑了些浴盐和香料,触感十分柔滑细腻。

    百里一边轻轻揉捏着林笑的皮肤,一边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服,褪下,也坐进浴桶中。

    亏了浴桶很大,足够两人沐浴。

    百里在水底抓住林笑的脚丫,轻轻揉捏了几下,林笑觉得十分痒,于是忍不住笑了,道:“你怎么如此顽皮!”

    “你的脚丫好小……”百里呵呵笑着,“总算看到你笑了,这一天你净哭丧着脸了!”

    林笑羞红了脸,道:“以后我都不哭丧脸了,省得让你心烦。”

    “去!”百里大笑,伸手抱住林笑,唇轻轻吻上林笑的胸口,道:“那你就解救我一下,治治我这一路上的相思病吧!”

    手忍不住狠狠抚摸着林笑身上印满吻痕的皮肤,力道大得让林笑忍不住哎哟一声。

    “你……”林笑痛的咬了下唇,身子却已被百里抱进了怀里,两腿盘着他的腰,坐在百里身上,下面一根滚烫的r 棒硬梆梆地顶在林笑得下 体上。

    百里的手在林笑的小 x内慢慢做着扩张,水漫进了体内,很舒服。

    “会被人听到的……”林笑小声說。

    “听就听吧!”百里青锋满不在乎地說。

    林笑闭上眼睛,麒光立刻雀跃地扑了出去。

    “你不喜欢天一?”梵真蓦地出现了,站在林笑对面,古怪地笑着问道。

    林笑立刻红了脸,道:“你都知道了?”

    “嗯,你身上发生的事,没什么能瞒过我的。”梵真笑眯眯地說。

    林笑看着他,半天没說话。

    “跟我說說,你为什么要离开天一呢?你不是喜欢他么?”梵真继续追问道。“难道你又不喜欢他了?”

    林笑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是的,只是……”林笑皱着眉,有点茫然地說:“我忽然很怕。”

    “怕?”梵真也皱起眉头,反问道:“你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林笑摇摇头說。“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要离开他……或许,我是怕自己受伤害吧。你知道的,我已经被人背叛过一次,我现在什么都不敢确定。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被爱还是害怕被爱上……我好怕自己再那么糊涂地爱上谁……”

    梵真看着林笑,不由叹息一声,道:“孩子,你没错。”看着远处,喃喃道:“的确是不该再轻易付出自己的真心了……那个人,谁也不能保证他的心不会背叛。”

    “父亲,您爱禅天么?”林笑看着表情落寞的梵真,忍不住问道。

    “爱过,受了伤……现在只剩下了凋零与枯萎……”梵真苦涩地一笑,慢慢道。

    林笑不由痴了。

    爱情若到了尽头,真的就只剩下凋谢与枯萎一途了么?

    林笑蓦然想到——是否因为再也爱不上别人,所以才只能守住对那人的爱枯萎?

    看着梵真,林笑忽然觉得他好可怜。

    那个禅天,不知道梵真是如此一个甘愿为他枯萎的人吧?

    忽然想起龙煊烨——你呢?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或者,仅仅是欲望而已?

    第七十二章 心有猛虎

    喧闹的市街,起伏的叫卖声,迎来送往的招呼,人来人往,风光无限。

    彼时繁华,如同旧梦。眼前印刻的炎都渐渐与记忆中的邺都重叠,曾经——其实仅仅是两年之前,邺都的繁华还不下于此刻的炎都。

    狮子楼,高9丈,十六层,号称炎都最高楼,远远可望见禁城墙内天家华厦。

    十六层没有几个客人,只因高处太寒,观风景虽好,奈何上得楼来颇费气力。

    百里青钊独自坐在十六层临窗的位置上,喝着炎都名酿“曼陀林”。

    曼陀罗有麻痹消炎之效,但此酒并非曼陀罗花所泡,只是产自西域街的曼陀罗园。酒色红亮,以水晶杯、琉璃壶盛装,美不胜收。一杯便已价值不菲。

    百里青钊其实是个很挑剔的人。

    他喜着白衣,身上从不佩戴多余的配饰。不是因为他崇尚简约,而是因为他觉得没有什么饰物配戴在他身上。

    百里青锋曾经說这世上若还有一个讲究人,必定非百里青钊莫属。

    他的脾气很温和宽厚,似乎很好說话。

    在家族里,他也是仅次于百里青峰的子弟,而且,是备受同辈人推崇信赖的一个,可惜的是,百里家族尚武,百里青钊偏偏从小伤了丹田,练不得武。

    可是百里家族不会出现废物,老族长重金延请西席,最后竟然令大文豪林浩然收了百里青钊,做了关门弟子。

    百里家一文一武,皆成俊杰。

    百里青钊最爱的就是独坐高楼,品佳酿、看脚下风景。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小时身体差,好静不好动,老族长百里旌风便常叫他陪自己在家中的临风楼闲坐,品茶,品酒,斗棋。

    身为家族继承人的百里青锋从小活得辛苦,处处被管制着,面对亲祖父亲爹爹說话都仪恭貌端,不敢有丝毫懈怠。而两位家族之长面对这个幼小的继承人时总是态度严厉,丝毫不近人情。和那些早早赶在少年时就被送上沙场磨练的弟兄们相比,百里青钊因为身体的柔软,反而幸运地享受了长辈们的慈爱与呵护。

    只有对他来說,家族的长辈才是慈祥的、体贴的。也是对他来說,老祖父和蔼可亲,经常和他开玩笑,有时候还会逗逗他,看他笑话。当然,聆听祖父的教诲和心事最多的也是他。渐渐的,原本应该是家族中最受排挤的百里青钊反而成了家族权力中心里最耀眼的一个——只有他,是可以令祖父开怀大笑的人,是可以随便地跟祖父聊天斗酒甚至吵架的人。

    对于百里旌风来說,一开始只是对这个孩子的歉疚与补偿的慈爱,渐渐地让他真正感受到了含饴弄孙的快乐。一老一小,倒是投缘。不知不觉地对青钊就偏爱了。有意无意地让他和青锋分庭抗礼。

    百里旌风老眼不花,他看的很清楚,百里青钊心大眼宽,是个当宰相的材料。

    百里青钊也一向自视甚高。

    入得了他的眼的人,都是俊杰;入得了他的眼的东西,都价值连城。

    曾经他看上了一个年仅7岁的侍酒幼妓,便出十金包下,待幼妓长至12岁,已是艳冠群芳,香名远播,身价千金。可是被百里青钊包下,别人只能干瞪眼罢了。直到幼妓长至14岁,早已是萧国屈指可数的名妓,望之流涎者不计其数,百里青钊便将其纳入府中,金屋藏娇,天下人纷纷感叹他眼力不俗,一眼可看出璞玉里的宝玉。

    百里青钊对此事亦十分得意。

    每次看到那个名叫“承欢”的小妾,都忍不住心情大好。

    这次到炎都,他也走了些地方,却觉得,大昊的风气过于刚硬,女子都显得不及萧地温柔多情,熨贴可人。

    但是可喜的是美食美酒甚合心意,于是本来寻芳的心一下子都扑在了吃喝上。百里青锐倒是十分中意大昊的美女,說是热情如火,言语撩人,不扭捏作态,相处起来十分可心。

    于是二人分开,各自去寻自己的快乐。

    百里青钊暗想自己若练过武功,可能性格就不会这么内向,对那些开朗活泼性格外向的女孩或许就会如青锐一般喜欢。

    可他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敏感内向,喜欢的女人也都是文静温婉,如同挂在墙上画轴里的解语花,或者像他养在台子里的含羞草,柔柔嫩嫩,娇羞不胜,总是承欢之时,都较弱欲碎才好。

    其实百里青钊唯一赞同百里青锋的只有一点——那个麒光,长得确实让人很有胃口。

    当初,百里青钊也是看得眼前一亮,如见晨星。可惜百里青锋已经抢先下手,那个小东西柔柔嫩嫩的,就那么成了个只能看不能吃的。为此百里青钊着实遗憾了一阵。

    想到这里,百里青钊不由叹了口气,轻轻端起酒杯,慢慢啜了一口冰的更加芳沁的酒,“美人如玉啊……”

    这时楼梯响起,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楼来。

    看着上楼来的人,百里青钊眼睛不由一亮。

    当先的是个黑袍男子,长身玉立,气度沉凝,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对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黑白分明,亮晶晶的粲若星辰。

    没有多余的修饰,衣着简单却不俗,举手投足充满清华贵气,令人目不能移。

    好俊的人物!百里青钊忍不住心中赞叹。当下看着那人不由目不转睛。

    那人身后跟着一个白衣秀士,一头银发如雪,脸却十分年青,五官清俊,可是不知为何罩着满身拒人千里的寒气。

    二人上了楼,在这一层伺候的小二们便忙乎起来,紧着招呼他们,将他们让到了窗口,正好挨着百里青钊。

    “主人今日想尝什么酒?”白衣秀士恭谨地问黑袍人,黑袍人看了看百里青钊桌上的酒,微微一笑,道:“就那一种吧!”

    此时他与百里青钊面对面,百里青钊不由看着他一笑,那人也笑了,笑起来的时候唇角却带起了一层诡异的煞气,百里青钊心中一凛,“此人似乎出身高贵,大权在握,看着人的时候,竟然隐然有压迫感……京中藏龙卧虎,此人莫非是什么皇亲贵戚?怎么我竟从未见过此人的图影?”

    正自疑惑间,那一桌的酒已经端了上来,白衣人为黑袍人倒了一杯酒,黑袍人轻啜了一口,失笑道:“什么‘曼陀林’,原来不过是葡萄酿……酒味过于甘甜了,看来时间不久,而且这酿酒的葡萄也不是好年份的……”

    百里青钊听得眼睛更亮了,此人一喝这酒立刻就品出了门道,真乃强人也!

    当下忍不住开口道:“敢问兄台,炎都最好的酒都是哪里的?”

    那人看着百里青钊笑了,道:“公子可是萧地人?”

    “正是!”

    “在下听着你的口音像是异乡人,呵呵,要說这狮子楼,最好的酒么,应该是‘北府瑶池”,是北府兵厨酿的御酒‘第一江山’,以今年新酿的‘醉湖春’勾了陈酒,喝起来绵厚甘香,称得上是此楼中第一好酒。”黑袍人微笑着道。随即一招手,唤来小跑堂,“给我们都换上‘北府瑶池’,那位公子的酒,我请了。”

    “在下上邺百里青钊,敢为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龙天一,这是我的总管滕六出。”黑袍人微笑着,道。“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合桌坐在一起吧!”

    “好啊!”百里青钊立刻雀跃地赞同,当下坐到他们那一桌去。

    不一刻“北府瑶池”送上,百里青钊一尝,果然味道绝佳,堪称酒中神品,当下对龙天一更加喜欢了。

    二人谈天說地,讲了不少见闻异事,最终龙天一看着百里青钊道:“上邺百里世家,在下早有耳闻,百里青锋号称玉树君子,为四大公子之首,在下见公子气度不凡,谈吐风雅,布置和玉树公子是什么关系?”

    “正是家兄。”百里青钊垂下眼帘,有礼地道。

    “原来如此,世家贵族,果然子弟不凡。”龙天一看着百里青钊,微笑着說:“青钊公子是来参加八月的恩科的么?”

    百里青钊微微一笑,道:“正是。”

    龙天一看着百里青钊,意味深长地說:“公子家族乃是大昊新贵,令兄官拜安南候,世受爵禄,为武官之中最贵,当今圣上甚至让敏孝亲王亲自赶赴萧地为令祖父诊病,可见天恩浩荡。公子何必与那些穷门书生一起参加恩科,不如直接接受百里将军的推荐,岂不更好?”

    百里青钊微微一笑,道:“青钊从小不靠家人提携。但凡所欲,皆凭自己实力争取。”

    龙天一看着百里青钊,眼中的笑意更深,“好志气!好一个百里四公子!”

    百里青钊不由一凛,心道我又没告诉他我排行第几,他怎知我是百里“四公子”?

    龙天一却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牌,上面写着一个“龙”字,放在百里青钊面前,道:“今日相见,也是有缘。公子若有兴致,可去书肆街的‘迷楼’,将此牌给楼主。那位楼主乃是当今第一大儒,公子若能聆听教诲,应当收益匪浅。”說着站起来,向百里青钊道:“山高水长,期待再见。”說着带着滕六出转身下楼去了。

    百里青钊拿着那块玉牌,还来不及道谢,就已见不到二人身影了。当下不由有些怔忡。

    “此人好生古怪……”百里青钊忍不住想。

    林笑和百里青锋日夜兼程,渐渐的终于赶到了萧地与大昊接壤的“安澜”城。

    安澜城是靠近萧地的最后一个重镇,此地濒临白练河支流“千途川”,是以地势十分和缓。水汊道是分布的十分密集。到了此地,便须乘舟渡河。

    当下人马聚拢了,分批过河,林笑和百里在中间一拨,此时坐在船仓里,看着两岸风光,桨底白浪,百里青锋忍不住叹道:“过了此河,就是萧地了……”

    林笑不由也笑了,忽然看到船首立着一个大木雕,上面写着“天师明主佑我舟渡川无虞波平水稳无风无浪”。

    “这是什么神阿?河神么?”林笑不由笑着指着那像问道。

    船老大立刻吓得跪下,对着像不住叩头,又念念叨叨了半天,才站起来斥林笑道:“此乃太平神君法身,能保行舟平安的,切不可无礼,用手指着神君法身,那是大不敬!会让我们一船人遭灾的!”

    “太平神君?”林笑一呆,百里青锋面色一沉,一下子站起来,道:“你說的是不是太平教那个妖人李志宏?”

    “呀!将军万不可直呼神君之名阿……会遭雷劈的!”船老大当时变了脸色,急道。

    “什么神君,装神弄鬼,欺骗百姓!”百里青锋沉着脸,一掌将那木像打落水中,怒道:“以后不许再摆这种东西!”

    “啊!小五小七,快下去捞神君阿!”船老大惨叫一声,大声叫着两个水手,当时就有两个人扑通两声跳下水去,船也停了,大家面面相觑,船老大扑通一下跪在百里青锋面前,嚎啕道:“将军,你害死我了,这沿河上下,都是太平神君的势力,我花了一百两银子才请到了神君法身像,这要是捞不上来,我这船就再也别想在河上做生意了,太平教的神众们会杀了我全家的……”指着那些水手道:“就是他们也会跟着倒霉,被太平道在家门上画白圈,以后家里人出门也好买东西也好,都要遭人耻笑歧视的!”

    “那群妖人怎敢如此嚣张!”百里青锋大怒,“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船老大眨巴着眼睛看着百里青锋,道:“百里将军,我知道您是百里青锋大将军,可是咱们萧国都亡了,皇帝都死了,哪里还有王法?人家大昊的兵都在忙着杀人剿匪,出现了不过是要我们上缴军粮……王法小的是没听說过,现在都是太平神教在为百姓作主。”

    “可恶”!百里青锋忍不住恨道。“那群邪魔之人竟然趁乱浑水摸鱼!”随即转念一想,“不对,他们怎么可能传播得如此迅速?原来不过是在下党几郡,现在居然发展到白练河沿岸了?”

    “人家太平神君确实是天神投胎没错。”船老大斜着眼道:“如今兵荒马乱。瘟疫横行,好多地方都人吃人了,可人家太平神教有粮发,有药布施,神君还能除疫呢!”船老大悻悻然道:“我亲眼见过神君从天而降,散发圣水,那可不是假的!”

    “是呀,神教的四大天王还会火中取栗、油锅里洗澡、吞碳碎石……”一群水手这时候七嘴八舌地c嘴說。

    林笑等人一听,简直跟江湖杂耍一个套路。百里青锋不由冷笑起来。

    这时船老大站起来,扑到船舷旁边,对着水面叫道:“找到了么?”

    两个脑袋冒出来,其中一个手里高高举着那个木像,道:“找到了!”

    “快快,先把神君请上来!”船老大大叫着,一个水手解下红布的裤腰带,垂到水面上,绑了那木像的颈子拉上来。

    百里和林笑等人看得郁闷,只见那船老大抱着破木像,也顾不得解开木像脖子上绑的裤腰带,就立刻把木像放在甲板上,领着那帮水手一个劲磕头道歉,那个奉献了裤腰带的水手手里拎着裤子,也跟着跪拜磕头。就是合掌作揖时动作难看,裤子差点掉下去。

    林笑和百里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那些龙卫和百里家的侍卫们看着这船丁们的举动,也都窃窃私语,大感可笑。

    “王爷,陛下派了使者来,请您入宫去试大婚的礼服。”威烈王府的管家燕安进来通秉道。

    “知道了。”正在看着兵书的麒贤放下兵书,抬起头来。

    大婚的礼服么?

    书房的墙上悬着一幅麒贤幼时恩师写给他的字:安徐正静,虚心平意。

    那幅字中间却是一幅画,绘的是一只斑斓猛虎,立在危岩之上,探首去嗅岩下的一朵蔷薇。

    做此画的正是那位题字的恩师。

    当时与麒贤分别时,那位兵法大师曾对麒贤寄语: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繁华如梦,终究寂寥。杀不能止戾,尔立身十年后,当明此意。

    麒贤看着面前的字画,忍不住叹了口气,曲灵烟,你可是我那朵蔷薇?

    ……

    第七十三章 神君显圣?

    船老大领着水手们拜完了,这才恭恭敬敬地找个块红布把那木头像重新裹了,放进船仓,百里青锋见他们如此慎重,也不好再发脾气,当下叫了船老大和两个水手过来问话。

    “将军,您到底想知道什么呀?”那船老大无奈地问,“我们一帮平头百姓,所知有限,您要问,就去问那些当差的人吧!”

    “不问别的,就问点你们知道的事儿。”百里青锋微笑着道。“你方才說,太平道在沿河上下皆有势力,那么,一会到了承平郡,想必也要与那太平道的人打交道了,你且說說,都有些什么势力在承平郡?”

    “这个……”船老大面上显出一丝为难之色。百里青锋一使眼色,回雪立刻从怀里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对着船老大晃了晃,百里青锋笑呵呵地看着船老大說:“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說来,这银子就是你的。”

    船老大立刻笑逐颜开,百里青锋又看着那两个水手道:“谁說的最多,本将军赏得越多。”回雪立刻又掏出一锭大银,在手里掂着。三人立刻眼睛冒光,一个水手抢先說:“回将军的话儿,那些太平神教的人在承平郡有个大分舵,管事儿的人是四大天王中的东天王于善宝,以前那于善宝就是承平郡一个书寓的先生,后来說是天机星转世的星君,现在不光是做了天王,还有生祠供奉他香火呢!”

    “承平郡郡守李富就是于天王的大弟子,现在整个承平郡水陆码头都是太平神教在管,教众多得很,据說整个郡的百姓都是神众!”另一个水手忙也說。

    “那太平道是如何分布势力的?”

    “太平神教最大的当然是神君啦,下面就是四大天王,三位大护法,然后是二十八位星君,还有七十二位分舵主,說也是星君,不过是小星君,是地煞星。我们这边的都是东天王和北天王的势力,往南去就是西天王和南天王的地盘了……”船老大也赶紧說。“我这神君像就是在东天王那请的,请个东王像要八十两银子,人家有钱的都请了神君像和天王像,全乎乎地摆在船首,这样的都是走遍全河的大船户,像我这个只有神君像的,一般都是在小河汊里混生意的,嘿嘿。”

    “四大天王?”百里青锋皱了一下眉头,忍不住问道。“还有那什么护法、星君的,都是什么人,你们知道的都报上来。”

    “东天王是于善宝,北天王是陈贵祥,南天王是个女天王,叫做李珍娘,北天王叫刘奘,以前是个和尚。三大护法中左护法是陈永福,右护法是连国轸,中护法叫王远图,二十八位星君就不知道了。”船老大一气說完,得意地看着百里青锋。

    两个水手苦着脸,过了一会一个水手說:“我只知道二十八星君里有一个徐德禄,以前是我们苦水村人,小时候我还和他一起砍过柴呢。后来他跟着一个赤脚医生学医去了,现在才知道人家是星君啊!”

    “听說还有一个向震,那个人是我们县上的都头,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星君了。”另一个水手說,“那个向星君原来做都头的时候打死了犯人,被县官判了流放,后来他做了星君,把县官全家都杀了,就留下人家老婆和闺女,给他当小妾……”說到这,急忙掩口,偷眼看着众人,船老大和另一个水手也吓得变了脸色,一起瞪着他。

    “你们放心,你们說的话,出你口,入我耳,不会外传,你们就放心地說吧!”百里青锋微微一笑,道。

    “那个,我听說,以前东天王于善宝和一个姓刘的大户家的小姐私通,被人家打断了腿的,差点给赶出承平,现在作了天王,好像他把人家刘家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刘小姐都嫁人了,夫家也被得不得安宁,后来刘家小姐干脆上吊了。”另一个水手說。

    “其实人家都說南天王和神君还有几位天王护法都有一腿……”船老大小声說,“那个南天王以前就是个在河上小花船里接客的神女,以前外号叫做‘鱼篮观音’的就是她……”

    “那个承平郡下南城分舵的舵主就是那个开赌坊的张大肚子,现在据說也混上了分舵主,听說他每月的奉献极丰厚,南天王都认了他做干儿子了,好像神君都打算收他做什么‘天吃星’?……”

    这一下,三人越說越大胆,干脆连神教都不叫了,对太平道的头头也一个个直呼其名,把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一个个扯出来,說得唾沫直喷,十分来劲。

    百里青锋等人听着,越听越肯定一件事——太平道绝对是个黑社会性质的邪教,组织严密,既有愚民政策,又有高压手段。教众成分鱼龙混杂,但是可以肯定地是都出身草莽,很多还属于被社会抛弃的混子。

    “其实,听說今天晚上东天王要寻幸郡内,为百姓做法祈福,而且,还要表演星君降临。”船老大越說越兴奋,“将军你们要是有兴致,不如去看看!”

    “好……好,很好……”百里青锋笑了,他对百里回雪点点头,百里回雪立刻把手里的银子放进船老大手里,然后又给了两个水手一人十两银子,三人兴高采烈地去了。

    百里青锋看着林笑,道:“今晚上有热闹看了。”

    林笑不由笑着摇摇头。

    百里青钊走在书肆街上,街上往来的皆是儒生,两边的商铺也都是些卖字画、文房四宝、奇古印章的,虽是繁华商街,却无叫卖声,只闻些之乎者也有礼久违的对话,是不是还有赞叹某诗某字的感慨声从店铺内飘出来。

    此街临着护城河,河对岸就是弘文馆的书库,不少太学生在里面进进出出,还有几家学堂,里面传来琅琅的读书声。

    百里青钊已经走了半条街了,也没见到“迷楼”。

    这时候实在是走得心焦,便向迎面走来的三个太学生深深一礼,三人急忙还礼,“请问学兄,迷楼在何处?”

    三人一惊,一起看着百里青钊,脸上的表情立刻热络起来,“啊,学兄竟然是要去迷楼啊!可有入门证?”

    “啊……算是吧。”百里青钊一笑道。

    “失敬失敬……”三个太学生立刻对着百里青钊重新见礼,执的竟是弟子之礼,百里青钊不由一愣。

    “请学兄由此街一直向前走,见了‘迷径’,则立刻转弯,或是向左,或是向右,能不能进门,全凭入门证,晚生们未曾进去聆听过先生教诲,是以也不知究竟里面如何,学兄能有此机缘,当珍重才是……”三人向百里青钊一个深礼,满面羡慕地走了。

    “谢谢诸位学兄指点了。”百里青钊道。随即加快脚步,果然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在街心遇到一块大白石,石头上竟然有天然的青色纹路显现出两个篆体大字——迷径。

    百里青钊立刻打量了一番四周,果见此石左右两侧皆有一道深巷,里面挂着一模一样的红灯,但是红灯上写的字却不同。左面的灯笼上写着“天地不仁”,右面的灯笼上写着“物竞天择”。

    百里青钊寻思了一会,举步拐进了右面的巷子。

    巷子极深,而且越往深处走才越觉得深,而且,还是越走越低,百里青钊走了一身汗,可还是觉得和最深处那道朱红色的大门距离没变,仰起头,却见到头顶的天空已经被两侧的窄墙夹得只剩下窄窄的一条,天光昏暗。不由心中大惊,暗道这里莫非竟是什么妖邪所在?

    不由握紧了龙天一给他的那块牌子。

    谁知刚握住那块牌子,忽地就发现自己到了那扇朱红大门前!

    百里青钊大惊失色,看着黄灿灿的门环,犹豫了半晌才轻轻叩了下门扉。

    谁知刚一扣,门就兹嘎一声自己打开了。

    满院都是高大的柏木与梧桐,树在头顶交织,把阳光完全挡在了树荫外。最奇的是树枝上垂挂着无数条白卷轴,上面都提着酣畅淋漓的墨宝,长长地垂在地面上,一道道把院子切割开来,造了一座纸迷宫。

    百里青钊仔细地看着那些书法作品,惊觉每一个作品都是一个不同的风格,有的茕茕孑立,有的通达顺畅,有的虬劲有力,有的剑拔弩张,有的干瘦奇崛……

    于是一路看下去,渐渐的忘了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猛地发现前方一座高高的白色方塔,里面灯火辉煌,门前的石阶上立着两个扎着丫髻面目十分秀美可爱的小童,正对着百里青钊甜笑,“百里公子,主人等您好久了,请进吧!”

    “失礼了……”百里青钊不由红了脸。

    塔中一尘不染,雪白的砖地,似是某种玉石。

    空旷的大厅里四壁燃着巨烛,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紫檀木书桌,桌上一幅绘了一半的画,上面是一株深山里的幽兰,静静地绽放着秀丽的颜色。

    虽未完成,却意境幽远,寥寥几笔,便将幽兰的美与幽绘了出来。而山谷的寂寥清静,也传达的十分到位。

    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遥遥地传来,“百里公子,请上来。”

    声音很悠远,就如在空谷中传来的一般。

    百里青钊听到声音,就像着了魔一般,循着声音就上了楼梯。

    承平郡还算十分繁华,百里青锋领着林笑一下船,等在岸边的前面一拨龙卫和侍卫就迎了上来。众人上马行了一阵,只见一座城墙有些破损的中等城市出现在眼前,城门也有几个穿着破旧的兵丁衣服的守门的,看到众人,立刻卑躬屈膝地迎了出来,直接门也不守了,就把众人领导了郡驿,不一会一个胖子就领着一大堆人坐着轿子赶过来,想来就是那个什么郡守李富了。

    那李富一身白r,坐着轿子居然也出了一身酸汗,身上还穿着大昊发的官府,衣服窄了,勒得身上一道一道的横褶子。

    “下官承平郡守李富叩见百里大将军、敏孝亲王……”李富擦着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百里青锋含着笑,亲自将李富扶起来,亲切地道:“李郡守不必多礼,本官与王爷只是路过此地,你们不必声张,也不要紧张。”

    “是是是……”李富立刻受宠若惊,一迭声地道,一双绿豆小眼看着百里青锋,“下官这就去安排酒饭,嘿嘿嘿,承平郡虽是小地方,但是也是知道礼节的,大将军和亲王殿下临幸小地,实在是下官十世修来的福分,呵呵呵,”看着林笑,脸上又堆出满脸笑容,吃吃笑着,“下官以前在独孤太师家中做过清客,曾经见过殿下和大将军呢……殿下丰采更胜往昔啊……”說着喉头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

    “原来还是邺都古人,缘分,缘分呀!”百里青锋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到承平做的郡守呀?”

    “去年十月份,呵呵,小人立了个小小功劳,太师便让小人作了郡守了。”李富嘻嘻笑道,又擦了一把油汗。

    “哎呀,你的家人都还在上邺么?”百里青锋立刻道:“可都迁过来了?”

    “提起此事下官就伤心呀,本来打算上任三月就把家人迁来,谁知太子和六殿下就把邺都给围了,可怜我的老娘和婆姨,困在城里,后来去找得时候都找不到了……”李富哭丧着脸說,“没奈何,小的这不今年又成了家,咳咳,心酸啊。”

    “家人只是失散了,以后还有机会相聚的,你也不要太伤心,要抱着希望才是。”百里青锋假惺惺地劝道。

    “只可惜我那八十岁的老娘,剩下那黄脸婆姨和家里两个赔钱货丫头倒不可惜。”李富摇着脑袋叹道。

    林笑立刻皱了下眉头,暗道这李富怎么如此无情无义,老娘失散了他只說句可惜,自己妻子女儿他却叫成“黄脸婆”和“赔钱货”,还“毫不可惜”?!真真混球!

    百里青锋笑眯眯地看着他,道:“看来你把这承平郡管理的不错么,你自己也吃的挺好,看来,你还是很有能力的。”

    李富立刻来了精神,道:“小人别的不敢說,說到管理一方百姓,那是甚有心得……”当下得吧得吧說了一堆废话,众人听的直打呵欠,他还满头大汗地在自夸,百里青锋倒是笑眯眯地,丝毫不显厌倦。

    李富說了一大通,终于說累了,也没词了,这才满面红光地看着百里青锋,就像看着自己主子的狗一样,恨不得使劲摇尾巴舔鞋底。

    “我听說,你和此地的神教关系也处得十分和睦。”百里青锋笑眯眯地說。“不错。不错。”

    李富立刻又来了精神,道:“啊,东天王于善宝就在我们郡设法坛坐镇,给我们郡里百姓造了不少福啊!”

    “是么?”

    “下官也入了教,居然还身有慧根,蒙天王青睐,还腆列门徒之首,呵呵呵……”李富笑嘻嘻地說着,十分得意。

    “甚好,甚好。”百里青锋笑呵呵地拍拍李富的肩膀,道:“有机会本将军也见识一下天王风采。”

    “哎呀,好巧啊,今晚上天王就要设坛,星君降临俯身,给百姓驱邪消灾呀!”李富立刻大喜,道。“一会我们用了酒饭,就去一同看看天王的神坛吧!也给您二位求些圣水神符,天王一定会乐意的!”、

    “甚好,甚好。”百里青锋笑眯眯地道。

    林笑冷眼看着,心道好什么好,李富你个蠢猪,招了煞星上门了还不自知呢。

    龙煊烨看着笼中的画眉,面上显出一丝寂寞。

    “主人,少君已经到了承平郡,看样子,百里似乎想找太平道的麻烦。”六出张开眼睛,静静說。

    “知道了。”

    “百里青钊和白鼎岳都到了迷境中了。”六出又說。

    “你猜,这二人谁会得到证心石?”龙煊烨微笑着侧身道。

    “以臣看来,白鼎岳似乎身上清奇之气甚重,甚有慧根,想必文君对他会高看一眼。”六出笑眯眯地說。

    龙煊烨微微一笑,道:“朕却要赌百里青钊会更受文君青睐呢……”

    六出一怔,道:“怎么可能,此人胸怀不阔,凡事多思多虑多计较,心机稍嫌深沉了些。不是有仙根的人呀!”

    “你却忘了,当年那人,却不就和百里青钊一般……”龙煊烨微微一笑道,“文君爱的就是那类型呢!”

    六出闻言不由恍然大悟,道:“不错,不错……”

    龙煊烨笑眯眯地看着画眉,轻轻嘬唇为哨,逗弄着鸟儿,“我们且耐心等待就是。”

    吃了丰盛的晚饭,百里和林笑等人就在李富的带领下,出了驿站,向着城心走去。

    天也已擦黑,街上亮起了灯火。

    倒也别有一番繁荣景象。

    想来此地接壤大昊,又近水,交通发达,往来经贸繁荣,又没有出现瘟疫,是以未受什么打击。

    街边也不少小商小贩叫卖着各种生活用品吃食玩器。

    这时候已经到了城中心,只见人们已经聚集起来,一个个围着一个大台子,拖家带口,扶老携幼,人声鼎沸。

    李富一来,无数人都站起来行礼让路,百姓们都把右拳抵住心口,低垂着头,一幅恭敬模样,此时李富换了个人一般,鼻孔朝天,看也不看众人,当先进了场。

    林笑冷眼看着他的做派,暗道着李富不知死活,做了土皇帝还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这时众人都到了最前排,一溜穿着锦缎华服的人给李富让着座,一个个油光满面,脑满肠肥,林笑暗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那些有钱人得利。

    就算是进了邪教,也是他们坐着,布衣百姓站着。

    这时候一阵锣响。上台来几个人,說了一番什么天君赐福,众人纳福的话,绕着场子走了一圈,接着就支上一口大油锅,锅里注着油,锅下烧着火,一个壮汉开始脱衣服,几下就脱的只剩下一条犊鼻裤。

    林笑等人傻眼地看着他,接着就听见此人大喝了几声,拉开架子打了一套拳,倒是虎虎生风,唬人得很。“这是我们五师弟,一身神功,水火不侵。”李富笑嘻嘻地跟众人介绍着。

    百里青锋面上显出一丝诡异的笑,也不做声。

    这时候锅里的油已经开始冒泡了,那大汉叱咤着喊了几声,就迈腿进了油锅。众人一阵咂舌,大汉在锅里又撩了撩油浇在身上,接着对着众人团团抱拳,一下子跳出油锅,百里青锋微微一笑,这时候那个打锣的赶紧用力敲锣,于是只见百姓们轰然喊着“神君降临,天佑世人”的口号,从怀里掏出铜钱铺天盖地地扔向台子,李富等人纷纷站起来,也掏出银子仍上去。

    “谁撒的钱多,受的福越多啊!”李富一把扔出个银元宝,林笑不由撇了撇嘴,暗道,你当这是戏台子呢……真是,这人要是在街边卖艺的话,这一套顶多收一点大钱。

    谁知百里青锋却拿出一锭五两的大元宝,对着油锅扔去,银子在空中划着一道银亮的弧线,“啪”砸在油锅上。

    “咔”,油锅立刻碎了道口子,接着晃晃悠悠地“咣当”一下栽倒在台子上,“噗”……锅翻油倾,台子周围的人吓得全跳了起来,孩子哭大人叫,不少人砰了一脸油,惨叫了几声,接着都狐疑地摸着脸,“呀,没事!没事!油不烫!”众人欢呼着,台上打锣的和那洗澡的汉子都红了脸,锅里的油没了,却露出厚厚的一层白膏。

    “果然是铺了石灰的……”百里青锋冷笑着道。

    这时候人群里传出来一个声音道:“什么天官赐福!这有油锅里不是石灰么!骗人的!骗人的!”

    台上的人立刻脸色发白,台下的人也都轰然,还有好奇的跑上去抓了一把石灰,道:“真是石灰呀!难怪油一点都不烫……”

    这下场面尴尬了,正乱着,忽听一群人高叫着“东天王驾临,神教教众跪迎……”

    接着就见一道亮光由远处慢慢移了过来,一排小童,在前面提着灯笼,后面一个人高冠道服,大袖飘飘,居然从天上飘了过来!

    百姓们一时间都静下来,不知是谁先喊了声“拜见神王”,就忽啦啦跪了一圈。

    百里青锋等人站在不动,身边所有人都跪下之后,众人立刻显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