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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帮我算一下,这些东西总共需要多少钱?”林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武器清单,平摊在铁架与玻璃组合而成的柜台上。

    “d七零式一百零五毫米炮”只看了清单的第一行字,女孩脸上已经显出意外的惊喜和慌乱。

    大口径火炮在这个时代绝对属于稀有物品。强大的威力使它成为战斗中至关重要的武器之一。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没有足够资金的普通人根本无力承受。

    “请稍等。”

    对于这桩明显能够给自己带来不错分成的生意,女孩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热诚。她飞快计算着清单上罗列的各项武器价格。身体却扭曲成最具诱惑力的角度,把没有多余赘r的腰臀挺凸出来,毫不掩饰地展示在客人面前。

    她穿着一条皮制热裤,狭窄的裤缝勉强遮住身体下部的,却让两条修长平直的大腿完美显现出来。

    现在是冬天。武器交易区可不像葛利菲兹或者艾琳娜的办公室,随时开有暖气。暴露出诱人身段的代价,是在寒冷冲袭下微微颤抖的身体。

    林翔暗自叹了口气。这个女孩的实际年龄也许比看上去更小。辐s的刺激使新生代人类的真实年龄,往往要比表面上小得多。

    她究竟多大?十五?十四?或者还要更小一些。

    在旧时代,她应该是坐在教室,或者被众多同年龄的男孩追捧。现在,她却只能用稚嫩的身体去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总共六十七万三千零八元。”女孩兴奋而惊叹地报出了数字。略显苍白的脸上也因为激动出现一抹潮红。她抬起头,用期待而炽热的目光望向林翔,咬了咬嘴唇,用蚊吶一般的声音低语道:“如果愿意的话,我会在后面的休息室等你。价格,很便宜只需要五十元。”

    林翔从胸袋里摸出信用卡,连同一张百元面额的索斯比亚元摆在柜台上,淡淡地说道:“装货吧!我赶时间。”

    晴朗的阳光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温暖的金黄色,城内的居民也从低矮的棚屋里走出,分散在城外的荒野上,用各种简单的工具铲起地面的积雪。寻找所有可能当作食物的东西。

    四辆涂有索斯比亚标志的半旧卡车,缓缓开出了爱玛城。车队的行进速度显然是受到沉重装载物的影响。灰绿色的粗帆布严密地遮挡了车厢里所有的东西,“y”字形钢挂拖兜上的遮雨蓬布被高高顶起,从形状上看,似乎是重炮之类的武器。

    随着车身的颠动,从车尾蓬布中央露出一条微小的缝隙。车厢里坐着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手里端着火力凶猛的仿制ak步枪,警觉地扫视着一望无际的荒野。车头部位可以看到一挺机枪的三角架,整个车队保持匀速前进。这样的谨慎非常必要,暴民随时可能出现在任何角落。在这些贪婪无比的家伙看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他们。所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足够的力气和胆量,还有充斥着血腥与狂暴的野蛮。

    林翔抱着自己的狙击步枪坐在最前面卡车的驾驶室里。随着车辆的行进,他的身体也在不断摇晃。平静的目光一直望向远处的荒野,右手却在轻轻抚摸着戴在左手指间的那屡轻柔发丝。

    洛克坐在他和司机中间,双腿高翘搭放在前面的平台上。驾驶室里的空间不算宽敞,倒也足够挤下三个人。

    林翔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给那女孩一百元钱。这种举动究竟意味着施舍还是给予?或者,她希望和自己上床的目的不是为了钱,只是看中自己的身体,借以满足她生理上的欲望?

    林翔摇头苦笑起来。

    他不是上帝,也没有拯救世界的力量和野心。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像旧时代看见街边的乞丐,偶尔会在那只脏兮兮的破碗里放进几枚硬币或者零钞,借以表达一下内心深处的良知和善举,但绝不会对每一个乞讨者都做出同样的举动。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纤长的手指洁白细腻,透出隐隐的力量。

    奥斯维德的血仿佛一把神秘的钥匙,它解开了自己体内的第二道基因锁,推涌着所有强大因素冲上了四星寄生士的台阶。但这并不是林翔得到的所有收益部分,他明显感觉到。潜藏在身体内部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其它同时得到进化的项目。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做出直接注入未经分析变异生物血y的疯狂举动。十支异类样本进入血管的一刹那,他只觉得自己被一股难以言语的力量推动着,像野兽一样对奥斯维德发动攻击。他甚至有种可怕的错觉,自己似乎长出尖锐的獠牙和锋利的爪子,撕扯、啮咬着所有可以当作食物的东西。那时候的他,已经丧失了人类最基本的思维概念,变成一头被血腥、饥饿和暴力控制的人形怪兽。

    他直接啃食了奥斯维德的半个脑袋。

    骨头、肌r、毛发、血浆所有的一切都被吞进肚子,成为可供消化的部分。

    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可怕,但效果却非常明显进化成四级寄生士的他,飙升的速度完全超过身体平均值。如果以寄生士的标准计算,至少达到六级标准,或者还要更高。

    奥斯维德的血不可能产生如此强大的效果。那些变异生物的血,肯定诱发了寄生在体内的病毒产生新的变化。

    这就是骷髅骑士团拼命搜集新鲜样本的真正原因吗?

    皱着眉,林翔陷入了沉思

    “看不出,你还是个出手阔绰的大富翁”

    洛克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满脸青油油的胡茬,打断了他刚刚进入开头的思考:“啧啧!一口气买下六十多万的军火,足足抵得上我五年的赏金收入。真不明白你究竟怎么想的,居然连一百零五毫米炮这种东西都要,难道你真的打算发动一场世界大战?”

    “战争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林翔淡淡地回了一句:“尤其是在这个混乱的年代。”

    “看不出,你还具有诗人的潜质。”洛克不无讥讽地挖苦道。随后把目光投向窗外。望着飞驰而过的景物,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和风的呼啸,意味深长地问:“说真的,这批武器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翔看着车的前方,伸出左手:“有烟吗?来一支。”

    “有钱买重炮,居然会没钱买烟。你的价值取向观念真的很有问题。”洛克愕然地摇着头,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取出一支递过。

    烟点燃后,林翔轻轻地吸了一口,从鼻孔里喷出两条淡淡的烟雾,认真地说道:“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洛克问。

    “你准备当一辈子雇佣兵?”

    洛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可不想永远就这么干下去。”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意外地c进话来:“再干几年,攒够一笔钱,我就打算退休。”

    司机显然是个话不太多的人,也许是林翔的问题引起了内心的共鸣,他继续唠叨着:“这世道很乱。找个不错的小地方,和现在的老朋友一起过几天舒服的日子。当然,如果能有个女人陪着也不错呵呵!”

    看着林翔平静的面孔,洛克忍不住问:“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明天的这个时候,你会知道的。”

    夕阳昏沉地停留在天边,很快天色就要暗下来。荒野上的动物们在各自的巢x里做着捕猎前的热身运动,只要地平线上那一抹该死的光线彻底消失,它们就会立刻从y暗的地底冲出,寻找可以填充自己干瘪肚皮的食物。

    从公路上拐下的车队,在一片荒凉的沙砾地上停了下来。

    林翔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口径粗大的信号枪,将圆柱形的弹头塞进枪管,把持枪的右手伸出车窗,以六十度角方向扣动扳机。一颗炽红色光球顿时从枪口喷吐着火焰猛窜而出,在半黑色天幕上跃升到顶点后,开始以衡定的曲弧线轨迹,朝着地面缓缓落下。

    与此同时,前方一块巨型岩石顶部,也很快闪过三道白色的亮光。

    “走吧!”林翔收起信号枪,指了指车窗正面。

    开进小镇的车队,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轰动。所有人都走出屋子,把四辆满载货物的卡车围的水泄不通。孩子们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目光,大人则搀杂了更多的警惕与慎重的成份。架在中央警戒塔上的重机枪也掉转枪口指枪车队,只要情况稍有变化,立刻就会出密集的弹雨。

    隐月镇第一次出现如此之多的陌生人,而且,全都是荷枪实弹的武装佣兵。虽然事先约定的联络信号正确无误,却不能彻底消除人们的戒心。

    推开车门,从驾驶室里跳下,林翔大步走到站在人群中央的王彪面前,简短地说道:“安排人卸货吧!另外,再给我们弄点吃的。”

    王彪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和激动。扭曲的五官,使那条贯穿他整个脸庞的伤疤看上去越发显得狰狞。他用力掀开卡车拖钩上遮雨的蓬布,粗大钢硬的一百零五毫米炮管,顿时在围观者当中引起阵阵嘈杂的惊呼。

    不仅仅是炮。从卡车后厢里顺序搬下六管重型机枪、一箱箱密封的子弹、散发着机油气味儿的大口径迫击炮、药品每一样东西,都会带来不小的轰动和欢呼。

    “这这些,全都是你的吗?”疤脸男激动得两眼放光,他很清楚,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对于小镇来说,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是我们的。”林翔微笑着说道:“我也是隐月镇的居民。”

    “可是钱”王彪下意识地搓着手,脸上满是难色。这些武器的价值,已经超过隐月镇能够承受的购买底线。

    林翔没有对此作出解答。他伸出手,拍了拍疤脸男宽厚的肩膀:“来吧!我给你介绍几个新朋友。”

    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地方绝对安全。

    铁渣城的医生说过五十万元,可以复活应嘉。

    林翔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那个白色的美丽身影。野战医院里那张洋溢着可爱微笑的脸,已经被时间和沉睡侵蚀得满是斑驳,记忆中的照片也在核爆中变成飞灰,唯一剩下的,只有缠绕在指缝间的一缕发丝。

    这个世界没有鲜花,更没有香甜的巧克力。梦幻般的爱情和甜蜜玫瑰色的空间,已经随着旧时代的毁灭彻底消逝。恋爱中的男女相互挟手坐在屋顶上看流星雨,可能永远变成了无法实现的传说。

    这个世界只有黑色的辐sy云和肮脏不堪的土地,以及凶残狂虐的暴民和为了食物而挣扎的幸存者。

    如果林翔是骷髅骑士团的团长,或者拥有一个像“索斯比亚”这种大型机构的掌权者,他会选择复活应嘉。

    他只是一个勉强还算强大的四级寄生士,却要面对庞然大物般的诸多对手。

    他只能慢慢积蓄自己的力量。

    他从未想过要做什么英雄或者救世主,只想让自己活得更加安全。至少,有一处在受伤的时候,能够让自己安安心心躺下来恢复静养的蜗居。

    花几十万钱给隐月镇配备武器,相当于给蜗居装上一层多少还算坚固的壳。

    拉上洛克护送车队,是他早就打定的主意。

    隐月镇需要保护。雇佣兵们如果选择这里作为退休养老的家园居所,对双方都有好处。

    第六十六节 路线

    这一晚,大概是隐月镇自建立以来。最热闹的时候。

    洛克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和林翔一起走在小镇不算宽敞的街道上。装满玉米饼和r干的胃囊似乎撑得有些难受,不时蠕动爆发出一个个响嗝。

    “这地方不错。”佣兵队长拉开半敞的衣领,把满是黑毛的胸口l露在清冷的空气中,长长地呼了口气:“至少比爱玛强,那座城市肮脏得让我感到恶心。”

    “退休以后,到这里来养老吧!”望着天边被云层遮住一半的残月,林翔平淡地说道。

    洛克回过头,耸了耸肩膀:“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所谓秘密吗?”

    “我可没说过这是个秘密。”

    林翔纠正着他话里的错误:“我只是替你今后着想。谁也不可能做一辈子雇佣兵。我们终究会变老,刀头舔血的刺激无法代表生活的全部。想想那些受伤残废的佣兵吧!如果某一天,你感觉累了、困了,至少能有一个温暖的小窝,有一个不错的家在等着你。”

    “家?”

    这番话显然挑起洛克尘封已久的记忆。他吐掉香烟,用鞋底狠狠碾压着脆弱的烟头,神情复杂地望着远处被黑暗夜幕笼罩的地平线。

    “我,已经没有家了”

    清冷的月光照在佣兵队长线条分明的脸上,显出淡淡的忧伤和惆怅。

    林翔走近路边的田地,弯下腰,抓起一把冷硬的黑色泥土,放在掌心里用手指轻拈着:“这里的土质很肥沃,用不了多久。就能建立一个新的农场,就像你曾经拥有过的那样。也许,你还能在这儿找到另外一个杰西娜,她也会帮你生下另外一个托尼。这里是一个新的家你的,我的,所有人的。”

    洛克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摇晃,刚刚从衣袋里摸出,正准备塞进嘴里点燃的香烟,也从颤抖的指间滑落下来。两个熟悉的名字,把他的记忆再次带回了六年前。

    长满金黄色麦子的农场、高大的谷仓、善解人意的温柔妻子、活泼可爱的小托尼一桩桩,一幕幕,轮流在他的眼前飞快闪过。他睁大眼睛激动地望着这一切,伸开双手想要把幸福和甜蜜死死抓在手心,却只能置身于幻想中的迷梦来回游走。他大声呼喊着所有人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最终,所有的漂亮图片像肥皂泡一样破灭,出现在眼前的,只有在寒冷夜风吹抚下,空旷无人的荒野。

    洛克颓然地瘫坐在地上,用抖索的手慢慢捡起掉落的香烟慢慢塞进口中,他动作机械地连续划了好几次火柴,却没能擦出半点火星。

    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慢慢溢出。

    家

    是啊!该有个家了。

    朦胧的微光,从林翔的小屋壁缝里透出来。

    隐月镇没有电。夜晚光明的来源,大多是从其它聚居地交换来的少量油料,或者猎获生物肥r熬成的油脂。无论是哪一种方法,都无法产生箱白昼一样的光亮。相比之下。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光,却比它们还要更加强烈。

    搬开堆放在屋角的杂物,从地面顺序撬起几块平铺的砖石,露出一个尺把见方的小d。从中取出装有变异生物血样的皮箱,打开,把八支满装的试管放进空置的卡槽里,合上箱盖,重新塞进地d。

    这是他从奥斯维德身上得到的另外一份收获。除了这些完好无损,其余的,都在打都过程中被击碎。

    皮箱显然是骷髅骑士团沿用旧时代科技制造的产品。在封闭状态下,微型蓄电池能够维持很长时间,由此产生的冷藏状态,可以使血样一直保持新鲜。

    林翔没有贸然使用这些从未知生物体内取到的血。与奥斯维德战斗过程中的举动实属被迫。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胡乱给自己注入各种来历不明的血样,很容易引发难以预料的可怕后果。

    如果把时间追溯到地球生命起源时代,人类和其它生物都拥有共同的祖先。进化方向和选择的差异,使彼此之间的相同越来越少,血y混淆融合,足以致人死命。

    天亮了。

    四辆卡车顺序开出了隐月镇。卸空的货舱使车辆行进的速度明显加快,负责护送的佣兵们脸上仍然保持着警惕,言谈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谨慎和无精打采。却多了一些在他们身上很难看到的微笑和满足。

    最前面的卡车驾驶室里,洛克的双脚像来时一样高高搭在平台上,随着车身颠簸,左右摇晃的靴底不时抖落下干燥的泥土。

    “头儿,再出两次任务,我打算退休。”驾驶座上的司机握着方向盘,眼睛望着正前方由窄变宽的道路,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怎么,攒够钱了?”洛克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

    “那东西永远也不会够。”司机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两排不算很白,却排列整齐的牙齿:“昨天晚上我和索曼商量过,再接两次任务,就向公司申请退休。然后到这个小镇来开个酒吧或者农场什么的。这里的居民非常友好,防御设施也很完备。昨天那个年轻人说得对,谁也不可能当一辈子雇佣兵。”

    洛克没有说话。他转过头,望着远处那一缕刚刚从地平线上出现的阳光。淡金色的光线从带着湿润水气的晨雾中折s过来,映出一条模糊可辨的多棱状光晕。就在那到被七种颜色交织环绕的圈带中央,洛克似乎又看见了经常在梦里出现的那两个熟悉身影。

    “杰西娜儿子”

    林翔没有随同车队一起出发。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从隐月镇一路往西,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旷野。

    在太阳的照s下,地面的积雪已经化去了一半。积层较为薄弱的地方,可以看到被透明冰渣覆盖的黄灰色土壤。枯死的植物瘫软在冰冷的地上,被积水浸泡成黑色的腐质。来年春天,它们会变成自己同类最好的营养来源。

    林翔举起手里的战术望远镜,遥望着远处那片被黑白颜色填充的平原。良久,才把望远镜放下,蹲下身,从黑色的帆布背包里取出一张从拍卖行里买到的地图,平铺在膝盖上,根据目测到的情况。用铅笔在上面做简单的修改和标注。

    被巨鼠皮套护住托柄的霰弹枪,像往常一样斜c在背包侧面。撕开包口的拉链,可以看见三只装得满满的塑料弹药盒,里面整齐码放着粗大的霰弹和形状狭长的狙击弹头。旁边一块蓝白方格花纹的厚亚麻布里,裹着五公斤玉米饼和部分用盐腌制的r干,加上一只扁平的军用水壶,它们构成了林翔行李的全部。

    在地图上,这一地区的标注的红色。也就是说,这里偶尔会有索斯比亚公司的人员或者武装勘察队出现,也有大量危险的暴民和其它势力,以及在荒野上游荡觅食的未知类型变异生物。

    一条铅笔画成的弯曲弧线,从地图上把爱玛城和新月之城连在一起。

    这是林翔标注的新路线。他没有沿着公路走,而是选择独自穿越荒野。

    这是一条危险的路线。

    谁也不知道会在荒野上遇到什么。饥饿、寒冷、干渴、吃人的种族当然,危险和运气同时存在。你可能会非常走运,弄到某些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珍贵资源,也可能刚刚走出聚居营地就被饥肠辘辘的暴狼咬死。上天随时都在用冥冥中的力量左右这个世界。你可以抗争,但是永远也无法预测。

    新月之城,是距离爱玛和隐月镇最近的骷髅骑士团据点。林翔去那里当然不是为了旅游观光,而是有着必须的原因和理由。

    他曾经在爱玛拍卖大厅的任务发布栏里,看到过这样一条信息。

    “新月之城招收武装雇佣兵。任务目的:通过选拔测试。报酬:拥有骷髅骑士团外围人员资格。”

    这条任务没有标注级别。相关文字最前端的五星形状记号,表明该任务在任何时间均可生效,可以长期进行。

    成为骑士团的一员,就能接触到更多的骷髅骑士。掌握更多人的信息和资料。从某种角度而言,也能更好的隐蔽自己。

    选择穿过荒野抵达新月之城,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从复活到现在,林翔与这个世界的接触并不算多。他必须尽量消除自己身上旧时代的气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新生代的人类。这种微妙的区别通常很少有人察觉,可它确实存在。尤其是在某个观察力细致入微的骷髅骑士眼里,肯定会成为堪破自己身份的最大破绽。

    经验来源于生活。荒野上的危险经历,会给林翔披上一件足够充当伪装的外衣。

    与夏天相比,冬日的荒野显然要安全得多。寒冷的空气把怕冷的小虫子全部驱赶进地下居所。它们比大型掠食兽类更加危险,干燥缺水的环境,使这些可怕的小东西拥有锐利的尖刺和致人死命的剧毒。它们往往会躲藏在植物背后和岩石的缝隙中。静等着大型生物接近,把微小的刺间和牙齿狠狠扎咬进目标的身体,等到躺在地面痛苦翻滚的猎物耗尽力气,最终无法动弹的时候,这些y险狡诈的小东西,才会从藏身之所小心翼翼地爬出,慢条斯理地嚼吃着自己的收获。

    林翔行走的的速度不快。他一直保持着十公里左右的时速。按照这个速度,至少要三天才能抵达新月之城。不过,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每隔两个钟头,他都会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并且在地图上对醒目的位置画上标注和相应的记号。核爆毁灭了旧时代的全部信息,他只能借助太阳的指引,朝着大概的方向前进。

    逐渐偏西的日头预示着黄昏正在接近,倾斜的阳光在地面上照出一个个长长的y影。从林翔背部高高凸伸出来的g180s枪管,与影子的头部紧密结合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身体被尖g捅穿的怪物,而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忽然,从远处地平线上亮起一片耀眼的反光,在不断的晃动中,慢慢朝着这边靠拢过来。

    林翔弯着腰,从凹凸不平的地面快步跑下旁边一条干涸的河床,藏身在一个背朝阳光的角落里,取出望远镜,看向那片亮得刺眼的光线。

    这是一片十分空旷的荒野。除了一段l露出地面的残破道路,以及几根表面风化严重的混凝土电杆,再也找不到任何人类生存在痕迹。

    夕阳映照的野地上,蹒跚走来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他们顶着从头顶呼啸而过的寒风,沿着崎岖不平的地面向西艰难行进着。远远望去,就像一群微不足道的蚂蚁。

    他们裹着厚厚的毡布,身上背着各种简单的物件。人群中有一辆装满杂物的粗陋木板拖车,反光的来源,正是贴在车兜表面的一块铁皮。

    这应该是一群荒野上的流民。总共二十六个人,有青壮年、老人、女人,也有孩子。

    他们在一块三米多高的山岩旁边停下了脚步。女人和孩子分散到四周收集所有可以当作燃料的东西,老人捡起地面散碎的石头,搭成一个简单的灶圈,有力气的男人从车上取下几根粗大的木桩。用绳索交叉绑紧,横跨灶圈形成两个三角形的支架。另外一些人则小心翼翼地收集地面还算干净的积雪,把它们捧进一口巨大的铁锅里装满,合力举高,挂在木头撑架垂下的铁勾子上。

    林翔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动作。显然,这些人正在扎营。他们的武器也很简单,除了两把老式火药枪,只有几根磨尖的钢筋和沉重粗长的砍刀。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天幕,林翔收起背包,顺着河床边上的斜坡走回地面,朝着已经生起篝火的流民营地大步走去。

    冬天在旷野里过夜并不舒服。如果有一堆火,那么情况就会好得多。尤其是遭遇夜间游荡掠食野兽的时候,也要安全得多。

    与野蛮的暴民相比,流民的理性概念要好上那么一点。至少,他们不会主动攻击其它人类聚居地。这种情况或许会随着食物缺乏和生存环境恶化,朝着坏的方面变得更加突出。但是在林翔看来,一群拥有老人和孩子的流民,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

    何况,自己还是一个强大的四级寄生士。

    走近营地,空气中传来一阵混合着食物香气的焦糊味。察觉到有人接近,流民们迅速从火堆前站起。身材最高大的两名中年男子端着管口粗大的火药枪,其他人则拿起各种不同类型的武器,用敌意和戒备的目光,在这名不速之客身上来回打转。

    “我没有恶意。”林翔平摊开双手:“我只想在这里烤烤火,找个背风的角落过一夜。”

    一个披着破烂毡布,似乎是为首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在距离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微皱眉头注视着他,目光从崭新的黑色战斗服上,很快转移到冰冷的狙击步枪表面。

    荒野求生的人崇尚强悍与暴力,他们同样也有对实力最朴素有效的认知方法。在他们眼里,没有补丁的衣服代表地位,威力强大的金属枪械意味着无法抗衡的实力。两样东西等量相加,得到的结果会成倍数扩大、增长。就好像旧时代的人们看来,“保时捷”跑车和“范思哲”服装代表着金钱,大人物外出时在前面开道的警车是权力象征。他们都是普通人不敢招惹并且无法望及项背的存在。

    中年人点了点头,侧身让出一条路。眼睛里却仍然保持着警惕和慎重。

    林翔走到火堆旁边坐下,从背包里取出一块斤把左右的玉米饼干递到中年人手里。这一举动彻底打消了流民们的敌意。人们冰冷的目光中,开始露出几许算不上热切,却也算不上冷淡的微笑。

    加入营地,必须拿出一定的食物或者交换品。具体数量视加入时间长短而定。这是荒野上的规矩,也是流民接纳新伙伴的标准。

    这块玉米饼很大,足够几个人食用。如果用汤煮化,能够吃到人就更多。对于流民而言,算得上一个意外的收获。

    一个穿着布条拼成衣服的黑瘦女人站在铁锅前,用一把已经分辨不出本来颜色的铁勺在锅里来回搅动。清淡的汤水里不断涌出气泡和旋涡,半沸的锅里不时能够看到上下翻滚的骨头,其间也挂着几丝零星的r渣。

    林翔盯着骨头看了很久,也没有看出这究竟是什么r。放弃努力的他只能把水壶贴在石灶边上,用火焰的温度煨热冰冷的水。加上一块玉米饼,这就是他的晚餐。

    锅里煮的,究竟是什么?

    天知道这些流民吃的是什么东西。在没有确切把握的情况下,他只会吃自己携带的食物。

    就在这时,黑茫茫的旷野上,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夜幕中慢慢走来。

    第六十七节 规矩

    这是一个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个子不高。很瘦,上身穿着一件灰绿色的棉质大衣,膝盖以下的部位胡乱缠着几块肮脏的破布条,头发几乎已经掉光,手里杵着一根略弯的钢筋,支撑着疲惫的身体不至于摔倒。

    流民营地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火药枪口和尖锐的钢筋对准了新的不速之客。不过,人们脸上的神情没有像对待林翔一样警惕。狙击步枪和普通的金属g棒,前者的威慑力显然远远强于后者。

    男人伸长脖子,使劲儿闻着铁锅里飘散开的r汤浓香,喉咙里的三角形骨节顺着食道上下来回滑动,干瘦的身体不受控制般在剧烈颤抖,眼睛里同时释放出饥饿与兴奋的目光,枯柴一样的手臂死死纂紧斜c在地面的钢筋,脸上的神情有些犹豫,又仿佛是在挣扎。

    过了半天,他蹒跚着走上前来,舔着半干的嘴唇,用近乎呻吟的语调向流民当中为首的中年人企求道:“求求你能,能给我一碗汤吗?”

    中年人掂了掂手中的厚背砍刀,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对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他围绕着男子转了一圈。走到背后的时候,探出身子,把鼻孔凑到与对方肩膀同高的位置,皱起眉头使劲儿嗅了嗅,确定对方身上没有散发出辐s病特有的腐臭之后,面色又重新恢复到原本的冷漠状态,说:“你用什么做交换?”

    “我,我什么也没有。”男子凄然地摇着头,翻开衣服所有的口袋,又解开大衣的扣子,露出裹在里面瘦骨嶙峋的赤l身躯,苦苦哀求道:“我吃的不多。半碗汤不,一口,只要给我一口,一口就够了。求你!”

    中年人清了清喉咙,一口浓痰吐在男子面前,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身坐回到火堆前。

    生锈发黑的金属饭盒、半朽的木碗、豁口的杯子、甚至还有一个略微有些变形,倒扣过来当作碗用的军用钢盔各种不同形状的容器,挤挤挨挨地放在铁锅旁边。掌勺的妇女解开满是油污的围兜,从里面取出一个半旧的塑料袋子,拉开用绳子扎紧的封口,用三只手指撮出几粒像沙子一样的粗盐放进锅里,用铁勺来回搅动着,等到汤水再次沸腾后,这才舀起近乎透明的清汤,慢慢盛到早已放好的各个容器里。

    林翔一面摆手拒绝妇女给自己盛汤。一面从火堆前拿起煨热的水壶,眼角的余光不时从守候的营地外面的男子身上瞟过。

    这是一个普通人。从他的身上,林翔没有察觉到任何进化人或者强化人的气息。

    “求你了,只要一口汤。我,我实在太饿了”

    分汤的举动,越发刺激着男子剧烈蠕动的空瘪肠胃。忽然,他双腿一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望着营地里开始进餐的人们连声哀求着:“给我一口汤吧!求求你们,再不吃东西,我会饿死的”

    为首的中年人慢慢转过头来,脸上满是氲怒的神情。他朝着男子狠狠啐了一口,完全没有预兆地厉声喝道:“滚”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男子吓得连连后缩几步。围坐在火堆前的流民却爆发出戏谑的哄笑声。

    林翔就着壶里温热的水,慢慢嚼着自己的玉米饼,冷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男子没有离开,他远远地站在能够看到火堆光亮的地方,满是凄然的眼睛无助地望向这边。过了很久,他仿佛是下定决心,快步走了过来。在流民们诧异冷漠的目光注视下,咬牙脱下身上仅有的大衣。用干瘦的胳膊托起,递到中年人面前,深深地吸了口气,万分不舍却又极其无奈地说:“我我用这个交换。”

    于是,火堆前又多了一个人。

    流民们没有吝啬。一只体积差不多足球大小,底部被撞得瘪缩进去的搪瓷茶缸递到了男子手中。里面装着滚烫的r汤,几乎快要漫到缸边。

    男子喝得很慢。每一口都要在嘴里回味半天,才慢慢咽下。沉落在缸底的几丝r渣,被他用满是污垢的手指拢起,一点不剩的全部塞进嘴里。最后,他伸出舌头,吝惜地舔着残留在缸壁上的剩汤,直到把所有东西全部吃尽,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茶缸,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默默地坐在火堆旁边,望着已经见底的铁锅出神。

    “好了,汤也喝完了。你走吧!”中年人捡起一根放在手边的木柴扔进火里,淡淡地说。

    男子猛然转过身,惊惧的双眼死死瞪着对方,颤声道:“你,你让我去哪儿?”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中年人目光一厉,右手顺势抓起斜靠在脚边的砍刀:“那件衣服只能换一碗汤。你已经得到需要的东西,这里不欢迎陌生人过夜。”

    “得得得得”

    男子的牙齿在不由自主地打颤,满面恐惧地苦苦企求道:“我,我只有那一件衣服。现在又是晚上,求求你,让我x着火堆过一夜。天亮我就离开,行吗?”

    他的身上几近赤l。除了几根肮脏的烂布条,再也没有任何能够抵挡寒冷的东西。

    “在荒野上流浪的人,都应该遵守规矩。”拎起砍刀的中年人面孔显得有些狰狞:“那件衣服只够喝汤,不够过夜。要么我现在就砍下你的脑袋,要么你自己滚蛋”

    整个营地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男子身上。鄙夷、不屑、讥讽、冷漠唯独没有同情。甚至就连小孩子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像石头一样的冰冷。

    男子彻底绝望了。

    他从火堆前慢慢站起,两只手臂紧紧抱在胸前,痛苦而无奈地最后看了一眼石灶里不断跳动的火焰,拖着脚步从中年人身边挪过。

    没有衣服,没有火,除了活活冻死,他再也没有第二种结局

    “等一下”

    忽然,坐在火前的林翔站了起来,从背包里取出一块从爱玛城买到的厚绒毯,大步走到男子跟前,迎着寒冷的夜风把绒毯使劲儿抖开,轻轻披在他赤l颤抖的肩膀上。

    “我你这是”

    男子翕张着冻得一片青紫的嘴唇,想要说话,却没能说出一个字。过了半天,他强忍组内心的激动和紧张,不安地望着林翔身上质地优良的黑色战斗服,嗫嚅着说道:“我,我没有任何东西能用来交换。我。我实在是”

    “这是我送给你的。”

    说着,他温和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把他扶到火堆前。转身从背包里又取出一块玉米饼扔给中年人:“这块饼,应该够他过夜了。”

    这样的举动在流民当中引起了小小的s动。人们望向他的目光不再友好,甚至,带有毫不掩饰的敌意。同时,也充满了难以理解的惊讶和迷惑。

    荒野上的人,只存在赤ll的利益。

    这个时代,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友情和帮助。

    中年人皱着眉,接过饼干放在手心里掂了掂,面色y沉地看了看林翔。又看了看他背在身后的枪,说:“你不应该这样,我们都应该遵守规矩。”

    “我知道。”林翔淡淡地点着头,从上衣口袋里取出几张索斯比亚元,直接塞进对方的手心:“把衣服还给他,再给他一碗汤。我来付钱,一个子儿也不会少”

    林翔无法用旧时代的规则来届定究竟谁对谁错。男子为了填饱肚子放弃了温暖,流民按照承诺给予了对方需要的东西。他们不可能用文明时代的法律来衡量自己的行为。正如同中年所说的那样“在荒野上流浪的人,都必须遵守规矩。”

    他不可能像上帝一样关照每一个人。这个时代有属于它自己的规则,他既没有参与制订,也不想违背。

    林翔也有属于他自己的规则。虽然不可能改变整个时代所有人的观念,至少,他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夜,很黑,很冷。

    呼啸的风从荒野里疯狂刮过,从火堆里带起一团腾空四散的密集火星,仿佛要用无尽的黑暗与寒冷,把这点胆敢对抗自己的火焰彻底扑灭。

    流民们围着篝火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环,用毛毡和布料裹在身上,感受在近在咫尺的温暖进入了梦乡。

    男子睡得很香,他绻曲着身体,裹着厚厚的绒毯和大衣。摇晃的火光映在黑瘦的脸上,照出一片仍然保留在皮肤表面的满足。

    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的第一缕曙光,映红了人们沉睡的脸庞。

    揉着酸涩发干的眼皮,从睡梦中醒来的林翔非常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简单的收拾好行李后,从附近地面上抓起几把积雪,夹杂在脸庞和掌心之间搓揉着,被体温融化的冰凉雪水,刺激着浑沌的头脑再次恢复清醒。

    火堆只剩下一点微红的余烬。随着早起的人们添加进足够的燃料,石头围成的灶圈里很快又飘出鲜红的火舌。几个女人抬着装满积雪的面盆和大碗从附近走来,把洗净的铁锅重新装满,在旺火的不断吞燎中,白色的冰冷结晶,很快化成半锅混浊的热水。

    醒来的男子一直站在林翔身边。他显然很想说点什么,可是和昨天一样,除了感激和紧张,他实在无法用语言表露出自己的思想。

    林翔留下了一半玉饼。五百索斯比亚元,还有身上的手枪和两匣子弹。

    男子睁大眼睛茫然地望着摆在面前的这些东西,他简直难以置信。

    “为,为什么?”他大口喘着气,尽量用简单的词语表达着内心的冲动和撞击:“我,我什么也没有,我没有东西能够和你交换。”

    “因为我们都是朋友。”犹豫片刻,林翔用上了“朋友”这个早已被埋入尘土和废墟里的词。

    男子呆呆地望着手里的东西,口中一直在重复着这两个字。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林翔的背影已经走远。

    神情复杂的中年人站在远处,眉头时而皱起,又慢慢舒展开来。似乎